云一看着又是满满一碗的猪油渣,忍不住打了个饱嗝儿。
她已经不停嘴的吃了一大碗了,这会儿已经有了些腻,所以暂时不是很想吃。
倒是可以拿去给屋外的众人分分,说起来,怎么突然好像有些过于安静?
云一端起新炸好的猪油渣,好奇的转过身,然后就看到了正站在小厨房门口的裴钰。
咦?
她没听说今天裴将军要回府啊?如果她知道,自然会提前邀请他,总不能在人家府上琢磨美食,却不邀请人主人家一起品尝。
不过没关系,这家伙倒是赶巧的很,既然赶趟了,那就一起尝尝。
云一稳稳的端着一碗新出炉的猪油渣,走向裴钰。
“不知道将军今日回府,我在府上乱七八糟的折腾了一番,还望将军莫怪。”
“你称庭之为元兄。”裴钰突然莫名其妙的说了这么一句。
云一呆呆的端着碗想了一会儿,然后恍然,他这是在介意她对他的称呼?
她称元晔为元兄,一是因为当时她女扮男装,男人之间本就喜欢兄弟相称;
二是因为她与元晔在身份上也算是堂兄妹的关系。
她名义上是皇帝养女,而元晔是河西王的嫡子。
河西王是皇帝的亲弟弟。
所有论关系,她也应该叫元晔一声堂兄。
可她与裴钰却是什么关系都没有的啊?
裴钰仿佛看明白了云一脸色的疑惑,轻咳一声道:“当今太后是我祖母的亲妹。”
??等等,先让她捋捋,她无论是在现代还是在古代,都还没有接触过这么复杂的亲戚关系,所有一时之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裴钰的祖母的妹妹是太后,也就是说,当今太后也是他的祖母辈。
那么当今就是他的叔叔辈。
啊!
所以,他与元晔同辈。
也就是说与她同辈。
这关系虽然有点绕,但还算好理。
可让她开口叫裴兄,云一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叫元晔是被逼的,她毕竟是个内里一把年纪的老阿姨了。
虽然她一向自诩心态年轻,但也没打算对着一个十八岁少年叫兄长。
主要是拉不下那张老脸!
古人可真喜欢称兄道弟,她在现代活了二十多年,身为独身女,只有堂兄妹,且大家年龄相仿,都是直接叫名字的。
叫哥哥妹妹的多肉麻啊!
见云一满脸写满不愿,裴钰眼中的微光慢慢消失,他轻叹了口气,转身打算离去。
云一:…………古人这么矫情的吗?就不叫哥哥,怎么还失落上了呢?
眼看那人就要穿过人群走远,云一又拉不下脸在众目睽睽之下喊出声。
只能快步跟上,抓住对方宽大的衣袖,轻轻一扯。
然后用蚊子般的声音喊了一句“裴兄”。
裴钰顿时心满意足起来,自己本就是遗腹子,父亲生前专爱母亲,也无通房庶出兄妹这些。
他自小便是想要个弟弟妹妹,也是不得行的。
小时候不懂事,将奶娘的女儿当妹妹宠,结果那孩子恃宠而骄,竟是在他祖母面前都言语唐突。
后来,他便再也没有什么弟弟妹妹了。
他越来越明白自己的身份地位,若是他提前坏了规矩,那么会给别人不应该有的底气,反而不好。
个人有个人的路,他不能插手别人的路。
刚见到元晔与云一兄妹相称之时,他很是羡慕了一段时间。
观察一段时间之后,他发现这位名义上的县主,做事有自己的一套法则底线,并不会受外人的影响而改变。
身为县主,却并没有因此恃宠而骄,依然遵守师门规矩,小小年纪便出门游历。即便途中遇到生命危险,也没有终止游历的想法。
裴钰对此很是佩服。
面上不显,内心欢欣不已的他,轻声‘嗯’了一声,二人便当作无事发生,又缓步走回小厨房。
夏岚这一小会儿的功夫,已经炸了好几碗的猪油渣,安大夫已经招呼大家过来试吃了。
碍于将军在此,众人都拘束的站在厨房门外,不敢近前。
最后还是云一端着猪油渣,领着裴钰去了小花园中,众人才放松下来,一拥而上。
顿时,止戈院的东边一角,发出一片惊叹之声。
裴钰看了一眼只到他胸前个头的云一一眼,唇角不自觉的微微弯起。
云一自顾走到小花园的凉亭之中,将手里一直端着的海碗,往亭中石桌上一搁,回身看了裴钰一眼,请他坐下。
待二人相继坐下,云一将满满一碗的猪油渣往裴钰面前一推,便双手撑着下巴,面带期待的看着他。
一直跟在一旁的培安,立刻将刚刚在小厨房匆忙带出来的木块双手奉上。
裴钰看了一眼培安送上来的木筷,犹豫了下,最后还是直接伸手,如同刚刚云一和安大夫在小厨房里一样,直接用手捻起一块金黄酥脆的猪油渣,缓缓放入口中。
培安在一旁惊的眼睛瞪的老大,云一倒是有些嫌弃的撇过眼,这怎么都不洗个手就直接用手抓啊,多不卫生啊!
幸好裴钰不知道云一此时内心的想法,否则说不定直接气到螺旋升天。
所以,云一从小到大的单身不是没有道理的,就真·钢铁直·女。
裴钰将猪油渣放入口中,齿间轻轻一闭,便是清脆的‘喀嚓’一声,猪油渣便在口中碎开来,紧接着一种奇异的、他从未体味过的香味,在口中四散而开。
他不自觉的瞪大双眼,看着云一说不出话来。口中的香味还在四散,他只觉得过往十几年的味觉,都全部被抛诸脑后,只剩下此刻齿间余留的香味。
云一见裴钰那一副没有见过市面的样子,顿觉好笑不已。
哪怕你身处高位,对于美食,没有人能有抵抗力,嘎嘎。
她笑眯眯的将碗又往裴钰的面前推了推,示意快吃。
于是裴钰再次捻了一块放入口中,微醺般的半闭上双目,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不远处,安大夫不知道从哪里摸个了蒲扇,一边扇着,一边往凉亭而来。
云一看了好笑,于是打趣道:“安大夫,现如今已经入了深秋,您倒是扇的哪门子扇子?”
可不是,小花园里菊花正盛放着。从中而来的安大夫,举着蒲扇哭笑道:“快别提了,小厨房里人挤人,都在抢剩下的猪油渣,本来就巴掌大的地方,一面热油滚滚,一面人山人海的,我好不容易从里面脱身出来,这就给我闷了一身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