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停留在风里。
风轻吟,走过春的田野,趟过夏的激流,来到秋天。
疏疏篱落,惆怅多,叹流年。
他终于明白,孤独与喧嚣无关,那牵心的隐伤,才是孤独的肇始。
那天,是个好日子。
天高气爽,风轻云淡,彩旗招展,鼓声隆隆。最有看头,最令人期待,最让人热血沸腾的一二号种子战,在万众期待中拉开序幕。
一号选手出场,眸光清冷,玉面勾起一抹笑容,如烟花般飘渺虚无,孤傲不可方物。
少女们激动万分,齐声呐喊着:“吕薄冰,吕薄冰,吕薄冰!必胜!必胜!必胜!”
眼神里满是热辣,恨不能冲上擂台把他抢回家。少年们羞愧地低下头,无不羡慕嫉妒恨,这场面,何时轮到他们啊!
人群中有一少年,长相清秀,只是脸色惨白,神情有着些许狰狞,眼睛里快要喷出火来。他叫李天龙,比吕薄冰大一岁,是掌教副教主聂人城的义子,为三号种子。
照理,他应该是兴奋的,但他兴奋不起来。
他恨吕薄冰。
吕薄冰微一摆手,少女们疯狂起来,呐喊声更猛烈了,有人当场泪崩,哭得稀里哗啦。
天纵之资就应该是这样,年长的无不暗自赞叹,恨不这就是他家的儿孙。有位老者恨铁不成钢,小声训斥自家孙子:“兔崽子,什么时候也这样风光一回,也不枉爷爷培养你这么多年!”
孙子撇了撇嘴,不服气地道:“爷爷,人家是天才,我哪能比啊。”
爷爷捋着几根胡子,露出满嘴的豁牙,呵呵笑了。
场面有点失控。
“安静,请。”吕薄冰皱了皱眉,冷眸扫过,吐出三个字。
人群马上安静下来,鸦雀无声,连哭泣的少女都掩住了自己的娇唇,担心给他留下不好的印象。
聂凤颇受冷落,暗暗摇头,眼眸闪动,既骄傲又嫉妒。她虽然是二号选手,相貌、人气和魅力都都属于上乘,但在他面前好像什么都不是。
幸好这个男人即将属于她,聂凤又偷偷H喜着,拱手示意:“薄冰哥哥,请吧。”
甜甜一笑百媚生,带着无限的柔情蜜意。在她眼里,这场准夫妻之间的比试一定非常有意思,一定会成就一段佳话。
看着娇艳欲滴的未过门媳妇,吕薄冰眼眸里有了一丝暖意,在冰冷外表的掩饰下,谁也看不出他内心的痛苦。
这场面他期待,但又恐惧,他微一犹豫,沉声道:“请。”
一片枫叶跌落,在风中挣扎着,映入眼帘,他心中一疼:“枫叶如我,跌落才是我的命运吗?”
秋,是令人心动的一道风景,是一首无韵的诗,更是一首无言的歌。但在他心中,此刻,秋是一抹冷风,是一场苦雨,有着刻骨铭心的隐痛。
自从无缘无故开启菜鸟模式,他功力快速消亡,再也没试过动手。这次比试,实在是逼不得已,否则,打死也不会参加。
二人交手,聂凤娇叱一声,挥掌拍来,紫气闪耀。吕薄冰心中发苦,匆忙招架,被紫气击中,“腾腾腾”后退了三步。
这一下太过出人意料,观战人群一片哗然。李天龙眼睛闪烁不定,有杀机略过。
有人低呼:“吕薄冰是故意的。”
“哦,这样啊。”人们纷纷点头,释然而笑。
让一下未婚妻也是应该的,一个照面就把她击败,以后洞房花烛夜不好交差呢。再说,人家老丈人是掌教副教主,不看僧面看佛面嘛。
但谁知道吕薄冰的苦,他真不是让的。
这一天终于到来,来的这样快,这样不合时宜。吕薄冰玉面冷汗直冒,心道:“这只是初始的礼节性过招,聂凤并未出力,待会儿丢人丢大了,这可如何是好?”
这年秋天,定格在他耻辱柱上,心中风雨飘摇,落叶纷飞。
画面太美,丝丝成伤。
聂凤也以为他有意退让,笑容更甜了,拳头如风,紫气纵横。万不得已,吕薄冰只得挥掌接招,却发不出任何灵力,聂凤收手不及,打得他仰面栽倒,摔了个倒栽葱。
对他来说,这是预料之中,对别人来说,这是打破头也想不到的事。一时之间,人们议论纷纷,震惊之情溢于言表。
这还是让吗?看着不像啊!
聂凤错愕不已,恍惚间以为吕薄冰还在让她,赶紧上前来扶。
吕薄冰全身剧痛,在她帮助下,艰难地站起来。时光如流,转眼之间,那牵心的隐伤终于爆发,摧毁的不仅是身体,还有少年倔强的自尊。
此刻,他心情极度沮丧,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永远忘掉这一刻。他面无表情,羞愤难当,猛一用力,推开聂风的手,飞也似的跑了。
聂凤想不到会是这样,愕然站立,娇容唰地红了,泪水在眼眶打转。李天龙见此情景,嘴角有着残酷的笑,杀意渐浓。
…
这是紫月教五年一度的上层人才选拔赛,参赛的都是优秀选手,一旦获选,大力培养,将来有机会安排在重要的位置上。更有潜力者,作为教主接班人培养,紫月教上上下下无不对此万分重视,教中宿老尽出,无不想目睹一下年轻天才的风采。
与其他选手层层选拔不同,吕薄冰天才一般崛起,全教寄予厚望,一致同意免于前期选拔,作为一号种子选手,直接晋级六强。第一场,便由他对阵二号种子聂凤,作为楷模,哪知结局竟会如此,这让人跌碎了酒杯也想不通!
心灵诉语,渺渺生烟,一纸难抒,只因承载了太多等待,太多期盼。
苦秋里,无边落木萧萧下。山谷中的岚风带着浓重的凉意,秋风如刀,扎进胸腔最柔软的部分,苦涩从心底涌现,在舌根发芽。
吕薄冰跑向后山,俊脸扭曲着,心火无处发泄,恨恨不平地对着天空狂吼:“老天,我CNM,你玩我是吧。”
群山在回应:是吧,是吧,是吧…
直往耳膜里灌,充满着无尽的奚落和极端的讽刺。吕薄冰的脸挂满了落寞与不干,一片灰暗,整个人瘫倒在地,十指□□沙土里,泪水和着汗水如泉水般涌出。
这事说来话长。
十四岁那年,天降奇缘,吕薄冰在睡梦中被龙正灵附体,一日顿悟,短短数月,灵力暴涨,竟达到了下灵师级别。吕薄冰欣喜异常,要求入教做事。
他姐姐吕能静是本教三大副教主之一,位高权重,劝他道:“你虽有奇遇,但紫月教能人辈出,目前时机还不宜,你最好静下来潜心领悟灵力,一旦时机成熟,姐姐再作安排。”
吕薄冰听了姐姐的话,按捺住蠢蠢欲动的雄心。
等到十六岁,将近年关时,紫月教左护法奇摩郓外通铁砂门,掀起反叛,一路攻陷各分坛,眼看就要逼近总坛,情势危急。而对吕薄冰来说,喜讯不断,已突破大关,到了小灵王级别。
这样的神速,骇人听闻,乃是天下从未有过的事。
吕能静觉得时机成熟,当即向掌教副教主聂人城举荐,聂人城闻讯大喜,亲自召见吕薄冰。吕薄冰大器初成,觐见掌教,雄心勃勃,开口便道:“聂叔,冰儿定当将奇摩郓抓来,为您报仇!”
此时的他,一片鸿鹄之志。
聂人城与义子李天龙早前率教众去分坛阻击,被奇摩郓打伤,不得不退兵,正懊恼万分,闻言叹了口气:“哎…奇摩郓乃是教主的亲娘舅,教主母亲去世得早,从小被他养大,感情深厚。”
言语有着失意,“如今,他公然叛教,教众投鼠忌器,一败再败,而教主云游在外,一时无法回来,还望你能够将他擒拿,莫要伤了性命!”
吕薄冰早从姐姐那知道这层关系,缓缓抬起头,说道:“请聂叔放心,冰儿定当照办。”
打狗还要看主人,聂人城虽然痛恨奇摩郓,但也不敢得罪教主,吕薄冰自是不敢不尊。
聂人城点了点头,甚感欣慰,跟着心思一动,给他许下承诺:“冰儿,聂叔知你喜欢凤儿,凤儿也喜欢你,如你能擒获奇摩郓,为本教除害,聂叔愿意将她许配给你。”
聂凤贵为紫月教第一美女,正值芳华,花容月貌,仰慕者数不胜数,经常有少年为她争风吃醋,斗得死去活来,至今为止,已经有十几个人脑袋破了。而其义兄李天龙,从小与她青梅竹马,更是志在必得。
此刻,他爹金口玉言,这不啻于天上掉馅饼,吕薄冰心头直痒痒。这个聂凤,他早觊觎,苦于自身早有婚约在身,不可造次,如今好事上门,哪有推脱的道理!
他年纪虽小,城府却也不浅,心里虽乐开了花,面上却不动声色,假装推辞道:“冰儿自幼便已订婚,不敢委屈凤妹妹!”
这送到嘴的馅饼,白吃白不吃,如果不吃,感觉人生都不完整。吕薄冰心花怒放,仿佛已经闻到香甜的美味到了嘴边。他不知道,馅饼虽然好吃,但也得有口福才行,否则那香气都能把人噎死。
聂人城是个人精,哪能看不出来,他也不戳破,略带深意的笑道:“聂叔看着你长大,你的事情,聂叔一清二楚。如若你真能救得本教危难,聂叔不介意凤儿偏居二房。”
拿出令牌,面色一凛道,“见令牌如见教主。去吧,把奇摩郓带来!”
他信任吕能静,以吕能静的身份和地位,绝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更不会拿弟弟的生命开玩笑。
说起这奇摩郓,在紫月教那可是大名鼎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以前护法总坛,聂人城对他极其信任,亲近有加,哪知到头来却出了如此事端,这让聂人城气愤难当,恨之到极点。
他亲自出手,可惜对方势众,平叛未成,反而落得负伤逃走,窝心到极点。
他带着私心,暗暗盘算着,以吕家的在教中的实力,如吕薄冰真能击败奇摩郓,将来必是教主无疑。即便聂凤是二房,也是教主二夫人,加上她的天分,再拿下掌教副教主,那聂家也并不吃亏。
吕薄冰接了令牌,告辞退出。此时,他只想擒拿奇摩郓,并不知聂人城的想法,但即使知道,他也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