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没有早饭,没有中饭,但每到饭点绿衣少女们准时遛狗。吕薄冰小心翼翼地与黑12接触,终于和他说上了话。黑12左顾右盼,小声告诉他一下情况,可惜时间太短,吕薄冰并没有了解太多。
黑12告诉他,红衣是关门弟子,有四人,地位最高;绿衣是使唤弟子,目前有二十名;黑衣是试药弟子,目前有十五名,加上吕薄冰是十六名;还有白衣,白衣是炼药弟子;关门弟子和使唤弟子都是少女,名义上是弟子,实际上是侍妾,供他采花用的,这药长老在修炼一门采阴补阳的邪功,一天也离不开女人。
每种弟子的编号是随机的,前面的编号没了,后面来的人就会替补。试药弟子不用说,都是男子,地位低下,像狗一般使唤,最惨的是经常要试吃各种各样的药,受着非人折磨,往往死于非命。
关门弟子和使唤弟子看起来要好些,但也有生命危险,药长老每在练功的紧要关头,一不小心就会把侍寝的少女给吸干,变成干尸。
最悲惨的是,如果药长老对哪一个少女不满意,便让她做炼药弟子。所谓炼药,就是把少女和各种药物混在一起,放在丹炉里炼丹,其残忍不可想象。
吕薄冰问黑12:“这些少女为什么不跑?”
黑12痛苦地摇头:“能跑到哪里去?这恶魔给每个人都吃了撕心蛊,每个星期需要吃一粒解药。一个星期之后,如果没有解药,撕心蛊发作起来,全身就像一万只蛆虫在撕咬,痛苦会持续七天七夜,最后心脏爆裂而亡。”
吕薄冰毛骨悚然,又问他:“既然这样,为何不自杀呢?与其痛苦,不如一了百了。”黑12目光黯淡,过了好一会才说道:“这个问题,过段日子你就知道了,我也才来一个星期。”
为什么不自杀呢?吕薄冰一只在想这个问题。
当天晚上,绿21端进来一小碗食物,黏黏稠稠,黑乎乎的,一股古怪的药味。吕薄冰很饿,但又不敢吃,因为早上药长老已经点了他试药,谁知道这药吃下去什么后果。
绿21静静地看着他,过了一会才悠悠叹了口气:“你还是吃吧,除非你想饿死。”她的声音轻轻柔柔的,很好听,很轻盈。
吕薄冰道:“我宁愿饿死。”在选择被莫名其妙的折磨死还是饿死之间,他宁愿选择饿死。
“你可以不吃,但你别忘了,你吃过撕心蛊。你若不肯给药长老试药,那你也就得不到解药。”绿21淡淡地说道,吕薄冰与黑12交谈时,她在一旁看着,并未阻止,事实上药长老也没让她们阻止。
“如果我选择咬舌自尽呢?”吕薄冰很不甘心,他并不想死,但又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得试探着问问。
“请便。”绿21淡然一笑,轻描淡写的说道:“这倒是个不错的选择,我们很乐意明天又可以加餐。”她笑起来左脸颊有个小酒窝,透着一股原始的清纯。
如果不是在这种地方,吕薄冰一定有拥入怀里的冲动,但她说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刺激着吕薄冰的神经:“你们,你们居然吃人!”
想起昨晚那顿饭,吕薄冰胃里开始翻腾,喉咙里有东西往出涌,一阵阵恶心。
“你说呢?”绿21似乎很开心,小酒窝更深了,笑脸盈盈地看着吕薄冰,不给他回答的机会:“如果明天你没死,我明晚属于你,你想怎样都行。”
吕薄冰惊讶得无法形容,脱口而出:“狗还有这种待遇!”他端起小碗一口喝下去,如果老天注定让他死在这里,就算不喝又能怎样呢?如果侥幸大难不死,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能得到她,他觉得值了,他只希望绿21不是在骗他。
绿21拿起空碗,轻盈盈退出狗屋。
当夜,吕薄冰是在鬼哭狼嚎中度过的,那声音他一辈子都不想再听第二次。绿21走后不久,一阵杀猪般的嚎叫传来,这声音似厉鬼在怒吼,刺穿人的耳膜,接着第二个,第三个嚎叫声传出,山谷中似乎来了一群厉鬼,此起彼伏,让明月都为之哭泣,星星都为之发抖。
这是另外三个人在试药,吕薄冰知道,接下来这悲惨属于他自己。他躺在床上,静静地等着恐怖降临,只希望明天还活着,他还有很多未尽的事,很不甘心就此死去。但一初始,他并无什么反应,入喉时还感觉到一股清凉,随后流入喉管,流入胃,流入肠道,流入心肺脾肝。
像夏天的清泉,像冰镇的美酒,轻轻柔柔的,慢慢浸入骨髓,四肢百骸都舒坦,整个人飘飘欲仙,就像吃了仙丹。
吕薄冰这辈子还没如此舒服过,他很享受这感觉,恍然间觉得是不是绿21搞错了,给他吃的与其他三人不一样。可慢慢感觉就不对了,先是喉咙似乎起了一个泡,再接着胃,肠道,心肺脾肝开始蔓延,五脏六腑都开始起泡,一点点的痒,慢慢的越来越痒,每一个泡里似乎都有一个毛毛虫在揉动。
每一个毛孔都在躁动,每一寸肌肤都在瘙痒,吕薄冰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从床上滚到地下,拼命地在身上挠,把自己的衣服撕得一条一条的,把身上抓满了血痕,恨不得把内脏全都掏出来。
痛苦让他死命的撞墙,撞得头破血流。
这一夜,他以为自己要死了。
…
蚀骨的惨叫声断断续续,从一个,到二个,三个,四个,又回到三个,二个,最后一个持续到半夜,终于归于宁静。十二只狗都被喂了迷药,睡得死气沉沉,三名红衣少女与二十一个绿衣少女却是听着这声音,有些人虽然已经习惯,但仍然痛哭流涕,有些人是第一次听到,自是肝胆皆欲裂。
然而,没有人逃走,虽然药长老今夜不在山谷。
第二天早上,绿21推开狗屋的门。一地碎布,一地血迹,触目惊心:吕薄冰□□着身子蜷缩在地上,与颈脖上的铁链缠绕在一起,魁梧的身体密密麻麻全是血痕,头发与血液凝结成一块一块,脸已经抓烂了,眼耳鼻全是黑血。
看起来,他已经死去多时,绿21面无表情,开始收拾房间。这种药药性强烈,药长老调了几次配方,前前后后死了几十只狗。
“人世间又多了四个冤魂。”她暗暗祷告:“只求这些人不要在地狱受苦了”。这样的场面,她已见过几次,神经已经麻木,没有怜悯,没有恐怖,没有悲伤。
绿21小心地清理地面,猛不丁有只手抓住她的脚,饶是她的神经已锻炼得很强大,还是忍不住颤抖起来,声音也变了:“你,你不要怪我,不是我要害你的,要怪就怪药,药,药…”不敢说出药长老,她对他的惧怕已经深入骨髓。
“哦,不怪你。”吕薄冰如鬼魅一般,顺着她的脚慢慢地爬起来,颈脖上的铁链叮当作响:“原来你也有怕的时候。”
身上的血痕开始结痂,整张脸看起来阴森可怖,仿佛刚刚从地狱回来。
吕薄冰没有死,他活过来了。
人吓人,吓断魂,绿21奋力挣开他的手,凄厉地尖叫着,一转身栽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