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二十多分钟的光景,众人方才陆续恢复清明。康元清、刘一尔等人只觉着神清气爽,好象真的刚刚秋游归来似的,体验真切,心旷神怡。陈禄心、康紫荆等人挤到近前,从正面观赏,再一次被带入画境,也许是有了刚才的经历,陈禄心眯了眼睛,大约过了十多分钟,缓过神来。康紫荆等人尚是沉浸在画中。
醒来的众人尚处于震惊之中,各有所思,默默地或处于沉思,或围着桌案轻踱,大约又过了十几二十分钟,康紫荆等从画中醒来,相互对视,不由一齐向庭院内望去。庭院内一对怯怯的少年男女也正自望屋内张望,倒是显得楚楚可怜,宛如两个做错事了的孩子。
康元清凝望片刻,忽的扑哧一笑,缓缓地冲刘一尔道:“刘老先生,画可拿走,只是不要轻意示人,斐儿之事亦不可向外人透露半分,有些事你们可能了解得不多,往小了说事涉斐儿未来的生活,往大了说事涉国家安全,兹事体大,并非康某人危言耸听,希望你和今天在座的各位能够体谅。”说着,表情不由变得凝重严肃起来。
刘一尔等四老听了康元清的话,神色也变得郑重,虽有些迷惑不解,却都齐齐地点了点头。
康元清见了四老的反应,微微点了点头,淡淡地道:“收了吧!”说着竟如释重负的长长舒了口气,刘一尔就颤抖着手将画贴小心地卷了起来,沈不达直直地望着,眼内便流露出情真意切的不舍之意。康元清轻轻一笑,道:“他是你外孙,喜欢便张口要来,他还能拒绝于你?何必如此患得患失?”沈不达听了,身子微微一震,叹了一口气道:“沈某历经坎坷,原以为将世间一切都看得明白透彻,想不到今天却着了相,呵呵,修行不够啊!”说着,哈哈一笑,冲着外面招手道:“小斐,跟希姑娘进来吧!”
闻斐硬着头皮进得屋来,看了众人道:“爷爷,外公、姑姑、老师,我这画就是平时没事练着玩的,你们别再象看怪物一样看我了好不好?如果你们再这样,我就真的再也不玩这个了!不过是一张纸,几笔墨,些许心思而已,有什么啊?”
“一张纸,几笔墨,些许心思!”刘一尔重复着闻斐的话,陈禄心等三老还有康紫荆听了,也都若有所思的样子,岑希便从后轻扯了闻斐的衣襟,弱弱地轻声道:“你别再说了,你还看不出吗,你现在所说的每一句话,在他们听来,都有如大道纶音,他们已经把你当成神了。”
康启凡轻咳一声,看向闻斐道:“臭小子,你说的轻巧,赶明得空儿,你画个百十来幅,没看见你外公、康爷爷、王爷爷都把那画稀罕成啥样了,一家给个十幅八幅的,让他们管够稀罕!”
“百十来幅?你以为大白菜啊?”刘一尔四老听了,不由齐齐地看向康启凡,同时在心底道:“你才个臭小子,再便宜的老丈人也没你这个当法的!”四老正暗鄙康启凡,只听闻斐道:“老师,我听你的,你说画多少就画多少,你说画啥就画啥,你要多大就画多大,呵呵,你爱送谁就送谁,行不?”康启凡一时面上有光,微笑道:“老子没白疼你!”说着一脸自豪,看得刘一尔牙根直痒:“感情我费了恁大的力气,才得到一书一画,你上嘴唇一碰下嘴唇,百十来幅就到手了?”不由双手捂面,其余三老投向康启凡的目光,就变得轻柔起来,康启凡心里陡然就是一惊。
此时,刘一尔忽然一拍脑袋,懊悔地道:“我这脑子都快坏掉了。”说着冲岑希招了招手道:“徒儿,来,刚才只牵挂着闻兄弟的书画,一时竟忘了拜师礼物,来,拿着这个!”说着自腰间摸出一块寸半见方的乌金黑木,两面四周雕刻精美,一面中间浮出一个“帝”字,另一面浮出一个“令”字.徐三强见了,不由面色一惊道:“老刘,想好了?”刘一尔轻轻一笑,神色郑重地道:“希儿,接帝令,从今往后你就是我帝派传人!不过究竟是第几代传人,我师傅也说不清楚,反正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不必理会这个,说着还叹了口气!”岑希就犹疑着,不敢去接,刘一尔不由温笑道:“师也拜了,头也磕了,还想反悔不成?”闻斐就轻推了岑希,岑希便接了“帝令”,只觉入手温润,心下喜欢,不由低了头把玩起来。
刘一尔看着岑希道:“华夏菜系,传承千载,流派甚多,但唯帝派一系,数千年以来,尊上古帝令,征众家之长,汇各系精华,独步华夏,亦尊亦凡。尊者,上至帝王,下至百姓,人皆以其为神品佳肴,凡者,帝派菜系每道菜品,皆来源于天下苍生民众之智,集众姓之所长,非高不可攀,帝系乃天下人之帝系,佳肴实为天下人之佳肴。希儿,在华夏传承的厨艺道上,帝令一出,如帝君临,老头子我因醉心书画之道,帝派并未在我手中有何发扬光大,实为愧对恩师,因此帝令自你黄相师祖传我之后,我只动用一次,至于具体详情,日后我会慢慢向你道来。”
岑希见刘一尔如此郑而重之,心下不由缀然,望着手里的小小饰令,忽然产生了一种如握烫手山芋的不妙感觉,握着帝令,嘴张了几张,刘一尔呵呵一笑:“直降千年,帝令还从来没有送出去再取回来的事情发生过。”岑希听了,便不由一阵郁闷。
众人复闲聊了一会儿,看看天色已晚,便互相道别离去,岑希也随了爸妈回到了康元清住处,走时约好明天晚间康紫荆来接,后天一早众人回返。
待得众人离去,沈不达围着闻斐转来转去,哪里还有往日儒雅淡泊的样子,眉眼在闻斐和书案上往来穿梭,有心无心的问些家中近况,一付心思饶是闻斐也能品味个大概,却是全部投放在了闻斐刚刚展露的绝世书画之道上。
闻斐怯怯地道:“外公,要不我写几幅字画,您给指点下?”沈不达了听了,哈哈大笑,道:“还是俺家斐儿善解人意,就知道外公为啥在这闹心!”说着,又转为一脸愧色地道:“至于指点,呵呵,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外公啊,已然是指点不得于你了喽!”
第二天晚间吃过晚饭,康紫荆带着岑希按时来到了沈家,沈不达老两口恋恋不舍地将闻斐送出了门外,闻斐上车之后,沈不达尤自拉着闻斐的手,久久不舍分开,道:“斐儿啊,如果能将清明上河图画出,你说观画入境那会是怎样一翻奇异情境啊?”闻斐听得不由头出黑线,眼冒金星,彻底无语,闻斐外婆不由用了力掰开沈不达紧握闻斐的手,道:“你个死老头子,真想把我外孙吃干榨净?”沈不达不由尴尬地咧了咧嘴,暗想这一天多来自己着实有些过份了。
闻斐随康紫荆刚刚走进云山康家,只见康元清正在庭院内来回踱步,象是有什么心事,康元清见闻斐进了院子,便笑呵呵地冲闻斐道:“斐儿回来了?”闻斐点了点头道:“康爷爷,我回来了,你身体不舒服么?”康元清疑惑地道:“没有啊!你看出什么了?”闻斐挠了挠脑袋,笑着道:“看你来回踱走,象是有什么心事呢?”康元清哈哈一笑,直盯了闻斐半晌,象下了什么决心似的,郑重道:“斐儿,随爷爷进屋!”说着径直向自己的工作书房走去。
闻斐不知道康元清到底有什么事情竟这样严肃,康紫荆在旁看得也莫明其妙,她清楚父亲的工作书房,即使是自己甚至是大哥、二哥,也很少被康元清约进去谈话的。闻斐随着康元清进了书房,只见书房内极是简洁,30多平米的样子,一套办公桌椅,桌子上除了一个文件盒、一只笔筒外,最醒目的便是二部红、黑电话机,办公桌后面是一个满墙的书橱,书橱左下方有一只军绿色保险柜,在书桌的对面,有一张6人座长形简易会议条桌,除此别无它物。
康元清示意闻斐在会议条桌旁坐下,自己走到保险柜前,打开取出一个油布纸包,关了保险柜门,来到闻斐身旁坐下,手按着油布小包,看着闻斐道:“斐儿啊,我知道你不同于一般孩子,我琢磨良久,想来这个传授于你想必或许能有些作用。”说着拍了拍手下的油布小包,并将它推向闻斐面前,道:“打开来看看。”闻斐抬头看了一眼康元清,好奇地缓缓打开油布小包,一本淡蓝色如丝织就的书册,呈现在闻斐眼前,闻斐一楞,脱口而出道:“怎么又是一本无字天书?”康元清听了猛地站起,看向闻斐道:“你见过它?不可能!”闻斐也随之站起,轻轻拿起书册,封页上,赫然勾陈着四个苍朴大字:“无字天书!”翻开,与岑希外公赠与的无字天书一样,页上空空如也。
闻斐用手轻抚书册,抬了头冲康元清点了点头道:“爷爷,去年岑希外公也赠了我一本与这颇为相似的一册书籍,只是那本书是淡绿色的,上面的无字天书四字,如同这册一样,是出自一人之手!”
“岑家,无字天书,祖训,我康家!”康元清听了闻斐的话,不由离了会议条桌前,来回踱着步,喃喃道:“看来康岑两家先人恩怨与这无字天书有着莫大的渊源啊!”思考了片刻,抬头看向闻斐道:“斐儿啊,我也不问希儿的外公跟你说了些什么,我只是告诉你,这物件是我康家自古传下来的,传说其中有一个大秘密,可是历代无人能堪破其中玄机,如今机缘巧合,想不到你手中也有一册,看来你与这东西缘份不浅,我代表康家也将它转赠于你,如果真的将来你能堪破其中玄机,希望你能用来造福天下苍生,你愿意接受它吗?”闻斐怔了一怔,心道:“一本是收,两本也是收,我还能说不愿意吗?”默默地点了点头,道:“爷爷,我接受,您是希望我造福苍生,岑家外公是希望我用它为善避祸,二老都是胸怀天下,胸襟豁达的人,我很受感动呢!”康元清听了,不由哈哈一笑道:“小子,越来越会说话了,我喜欢!对于这物件我也知之甚少,只是祖上留话,非大智慧,大机遇,其中玄机不可得,但一旦堪破,便会有大机缘。这以后,就看你的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