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青衫老者终于从欢喜中艰难自拔出来,一拍双手道:“真个老糊涂了,娃儿还饿着呢!”说着,不待岑希说话,径自出了厅堂。
帝灵境帝令星中域帝灵城,是帝派宗门的首府,策香酒楼是这首府中最知名的酒楼,没有之一。帝灵境中每个人都知道,酒楼最顶层,是整个帝灵境的禁地,传说上面有一间厨神居,帝派太上长老青藏偶尔会居在此,但很少有人亲见。
这一日酒楼当厨的是一品厨君徐炳肖,一个滴露中期的中年汉子。徐炳肖正在指挥厨徒将刚从天启山运来的青芝食材按品级分拣开来,就见一个青衫老者背着手踱进了厨房。徐炳肖感受不到老者的灵压波动,却在心底产生了一股深深的悸动,老者的身上无形中散发出的威势,让徐炳肖不由自主退后了三步。
青衫老者目光一转,看向徐炳肖道:“海香鳟一条、飞天兔翅一对、极品灵菇五棵、酸风果五棵、南域雪绒一团、寒泉水一桶,北域秋稻两束,速取。”说着,顺手拈起了三棵青芝,去叶、剥皮,浸水,右手一晃,一把厚重厨刀瞬间出现在手里,不知用了何种手法,只见那厨刀在青芝上轻掠跳跃了几下,复贴于案板一抄,青芝便入了旁边盛满清水的玉盆之中,青芝随之散落,竟每一片都似透明一般,泛着翠绿的光泽。徐炳肖不由看直了眼睛。青芝质地坚脆,水煮而化,韧而鲜滑,从来都是以整棵水煮,而后切块状入汤,还从来没见过竟有人能将这未煮过的青芝切成如此薄如蚕翼的细片,最最要命的还是用如此厚重的厨刀。
青衫老者见徐炳肖伸个脖子直楞楞地看着水中青芝,不禁微怒道:“老夫要的食材呢?快些取来,饿着那希娃儿,老夫找你算帐!”徐炳肖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忽然想起了某个传说,激动的浑身发抖,“嗷”地低叫一声,就窜了出去。饶是老者修为深厚,也不禁吓了一跳,冲着徐炳山的背影笑骂道:“属驴的?让你拿个食材你‘嗷’个什么?”几个厨徒站在一边,看着昔日深不可测的一品厨君徐炳肖的表现,忍不住掩嘴笑出声来。那老者见此,也不禁“扑哧”一笑,摇了摇头。殊不知自己在帝灵境神灵般的超然身份和地位,在灵境民众心中的份量和威望。
徐炳肖用最快的速度,跑到食材库里,按照老者的吩咐,选了食材,连跑带颠地返回了厨房。青衫老者也不搭话,扫了一眼案几旁的调料排案,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极专注地投入到烹制之中。手法时简时繁,时缓时急,如果岑希在这,定会发现老者的手法中,隐隐有厨帝八法手印的影子,只是一些地方又有很大的不同。
老者厨下的灶中炉火,不知在何种力量的引导下,也随之时旺时消,当第一道酸风果汁烹香鳟堪堪出锅时,徐炳山极有眼色地取了玉盘,老者盛了香鳟,放于木质托盘之上,厨房内顿时满室生香,那盛着菜肴的玉盘之上,竟隐有霞光流转。接着第二道香煎天兔翅,第三道素炒五灵菇,第四道青芝雪绒汤也陆续盛盘,置于托盘之上。
在老者烹制香煎天兔翅的间歇,从纳物戒中取出一个青竹蒸筒,倒入寒泉水,取过那两束北域秋稻,手腕一震,晶莹玉润的稻米,竟全部从稻壳中自动剥落出来,仿佛受到某种神秘地召唤,径自向那青竹蒸筒中钻去,老者将蒸筒盖了塞子,置于另一灶上,一切行云流水,只是在几眨之间完成。
当老者从青竹蒸筒中盛出米饭,置于托盘上时,原本早早萦绕于各食盘之上的霞光再不复平静,猛然涌动起来,汇到一起,竟形成一股七彩霞光,透过屋顶,直冲苍穹。厨房内一众厨徒此时才醒过味来,慌忙拜倒,眼前可真是传说中的老祖宗青藏厨神?徐炳肖眼见霞光冲起,不由激动得泪流满面。
此时帝派掌门齐茗丛正在帝派藏书阁查阅典籍,忽见策香楼上七彩霞光冲天而起,不由急急扔了手中书籍,向酒楼跑去,与此同时,南域极海、北域苍山等隐世的元婴级以上的修真者,齐齐向中域上空望去,暗道:“这祖宗怎么会有闲情逸致做起饭来,难不成快要飞升了不成?”
当世帝派掌门齐茗丛匆匆赶到策香酒楼时,青衫老者已经施施然端了托盘上了顶楼,齐茗丛看向尤自一脸泪痕的徐炳肖道:“他说了什么?”徐炳肖摇了摇头,道:“只是向我要食材!”
“做了什么?”齐茗丛问。
“酸风果汁烹香鳟、香煎天兔翅、素炒五灵菇、青芝雪绒汤、北域稻青竹蒸饭。”
齐茗丛低头踱了几步,徐炳三在这个金丹中期的掌门跟前,显得前所未有的拘谨,汗水不断渗出额头。
“怎么感觉象是做给女孩子的吃食!”齐茗丛自言自语道。
徐炳肖脑内灵光一闪,猛拍了一下脑门道:“回掌门的话,他刚才嫌我取慢了食材,好象还说‘要是饿坏了女娃儿找我算帐’的话……”
齐茗丛听了不禁一楞,道:“有这事?能让他亲自下厨的,会是谁呢?还是个女娃儿?”
岑希并不知道这青衫老者为了自己亲下厨房,竟惹出了如此诸多的猜想与事端,见老者笑呵呵地端了托盘进得屋来,不禁还向老头埋怨道:“唉呀,饿死我了,你人老家手脚就是慢!”那青衫老者听了,神情不由一滞,气恼道:“我给你做饭吃,还嫌我慢了?你个宁娃儿,老头子我多久没下厨了,不是手生了么?”说着,将托盘往桌上一顿。
岑希见老头真象生气的样子,嘻嘻一笑,道:“你诱骗人家到那崖头,不食不眠一坐就是十八天,人家是真饿了吗,咦?这菜闻着挺香的哈,呵呵,爷爷,一起吃呗!”老头听了岑希的夸奖,不由便露出一丝笑容,待听得岑希将“厨神”两字自动去了,直呼自己爷爷,便再无法忍住,复又呵呵笑出声来,坐于案边,取了筷子,想来是要与岑希一起用餐。
岑希夹起了一块鱼肉,放入口中,轻嚼了几下,不由一楞,复又夹了一块,放入口中,瞟了一眼老头,便不再言语,闷头便吃了起来,毫无淑女风范。一盘素炒五灵菇,竟是几筷之间便清了盘,那香煎天兔翅,当岑希拿起一支,啃了头两口,左手便径自伸出,将另一支也捞在了手里,冲老头呵呵一笑,自顾左右开弓,眨眼功夫,便将两支嫩翅吃了个七七八八,许是吃着有些干渴,便蒯一勺清汤,这一喝之下,竟再停不来,至后来索性弃了勺子,就着碗边,吱吱地直接喝了起来,直至见了碗底,尚还意犹未尽。这一通猛吃,堪堪只剩下半条残鱼,和一碗至始至终未曾看过的米饭。
那老头拿举着筷子,头一次竟产生了压迫之感,没有丝毫下筷的机会,到后来不由鼓了一下腮帮子,将手中的筷子无力地放在案上,直直地看着岑希。
岑希忽地感觉屋内气氛有些诡异,揩了揩嘴巴,猛地抬头看向老者,见老者正自无力地哭笑不得地看着自己,才翻然醒悟过来,粉脸一红,嚅嚅地道:“我以为我做的饭食就是天下第一美食了,想不到还有比我做的更好吃的,呵呵……”说着,独自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那老者见岑希如此窘态,猛地哈哈大笑起来,边笑边指着岑希,一时竟是停不下来。笑了良久,才堪堪止住了笑声,道:“我帝派果然都是吃货!”一句话说得岑希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了进去。
老者见岑希是真个脸小,便也不再取笑,宽解道:“你由凡体初入凝液期,又连续十八天未曾进食,多吃一些无损身体。娃儿,这北域稻青竹蒸饭要是不吃上一口,那可是你的损失哟!”说着,将那米饭向岑希跟前轻推了一下。岑希急摆双手道:“爷爷,你可饶了我吧,人家还要减肥的,我可不吃了!”
老头笑着哄道:“就吃一口,不枉老头我为你做上一回。”岑希听了勉勉强强地拿起筷子,轻夹了一口,放在嘴里,嚼食了几下,手不受控制地又夹了一筷,如此往复,就是不忍落筷,一碗米饭,在犹疑明灭间,竟粒米不剩,到发现将米饭吃尽,岑希看向老头,不由羞急道:“就你让人家尝,看看我都要快成胖子了!”
老头一脸诧异道:“有这么快?”低了头若有所思,忽地抚掌笑道:“娃儿是怕变丑了?哈哈哈,放心吧,老头我保证,你只会越来越来清丽的!再说这‘七彩盛宴’敛天地诸香精元,这“香元”对提升人的神识意念效果奇佳,可是修真人梦寐以求的!”
岑希听了,半信半疑地道:“当真?”说着不由意念一起,发现自身的神识,果然又有了隐隐的提升,老头呵呵笑道:“你是玄清之体,神识本就强大了不知多少,所以你的感觉不会太过于明显,至于美颜的功效,小羽当年……”许是意识自己说走了嘴,猛地住了口,老脸竟奇迹般地一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