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公子当然是一口回绝。不仅如此,还狠心拳打脚踢令那丫鬟流了产,又担心她乱说话,最后找了个借口将她赶出栖梧城。
那丫鬟看着他时充满仇恨的眼神他永远忘不了。
“畜生啊!都是我的错,生子不教子,造孽啊!”孙老爷气得发抖。
孙公子又不动声色挪了挪位置,颤声道:“但绝不可能是她,我将她打发走已经有一年了!”
“你杀了她?”许朝暮问。
“没有!绝对没有,我只是给了她些银子让她滚出栖梧,并未杀她,我也不敢呐……”
“大人。”这时牢里响起脚步声,一名年轻男子大步走到官差面前,道:“验尸结果,那姑娘应该是被人给活活捂死,死后才吊上白绫的。且她的右手小指特意留长的指甲断了一半,应是挣扎时弄断的。”
孙父与孙公子面面相觑,孙公子激动之下不由得从地上弹起来,拍掌道:“人不是我杀的,我不用抵命了哈哈哈哈……”
官差冷冷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孙公子闻言又蔫下来,是啊,几年牢饭还是要吃的。
这牢狱里环境如此艰苦,他可怎么熬?
都怪清婉那小娘儿们,要是不来投靠他家,他怎会酒醉之下犯这等错误。
虽然觊觎她已久,但平日也不敢啊!
“表哥,我们走吧。”许朝暮多看他一眼都感觉恶心翻涌,转身对官差道:“多谢大人通融,告辞。”
出了牢门,孙老爷颠颠赶上来,担忧问:“小景哥儿,这位姑娘,请你们一定要揪出真凶帮帮犬子啊,拜托你们了……”
傅言景微微点头:“孙伯伯放心,既然此事是我们提出来的,能帮一定帮。”帮不了也没办法。
“孙老爷,回府之后,还请您莫要让府里的人知道此事。”许朝暮提醒。
“老夫知道,知道。”
孙老爷离去后,她转眼看了看关押罪恶的牢狱,对傅言景道:“表哥,我们晚上去孙府看看能不能找到线索吧。”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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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时,两人换了一身夜行衣飞身入府。
自然是蓄意杀人,定会留下线索,而案发现场是重要地点。
此时府里人皆已酣睡,两人顺畅来到长清院。
推门而入,莫名有一股阴气扑面而来。
少女眉目冷淡,走到桌边点燃灯盏,屋内顿时明亮。
许朝暮环顾四周,那条白绫挂在空中,莫名让人有些心颤。
她呼了口气,抬脚走到榻边仔细观察。
榻上一片凌乱,锦被也未叠整齐,半翻半盖铺在床上。
许朝暮掀开被子,只见床单上有一滩凝固的红。
她未经人事,亦没有人教过她,她当然不知道这是什么。
傅言景见她盯着那团红蹙眉发呆,不由得出声解释:“这没有什么好看的,女子第一次行房事,皆会如此。”
“呃……”许朝暮蓦然抬起头,自嘲解围:“是我无知,表哥见怪。”
傅言景微微一笑,原来临王,竟未碰过表妹。
目光移向别处,许朝暮仔细搜刮了一遍榻上,在枕头下发现了那半截断了的指甲。
“表哥你看。”她将指甲捏到傅言景眼前,道:“除了掉落的一些头发,就只有这指甲了。不过,这指甲尖上有一丝血迹,应该是那位姑娘挣扎时指甲陷进人的皮肤留下的,可能是孙公子的,也有可能是凶手的……”
忽然,一阵冷风从窗外窜进来扑灭了忽明忽灭的烛光,屋内顿时陷入一片昏暗。
“呃……”愣了几秒,许朝暮收回手,提议道:“表哥,我们还是回去再说吧。”
两人摸黑往外走去,因为环境黑暗,许朝暮摸索着走的时候被倒在地上的凳子绊了脚,身子趔趄了一下。
听到声响,身旁的傅言景眼疾手快伸手揽住她前倾的身子,关切问:“还好么?”
淡淡药草香将她包围,许朝暮客气拂开他的手,道:“无碍。”
这时,屋外恰时传来轻微的脚步声,眼见有人推门而入,傅言景来不及与她说,揽住她的肩带她飞上房梁。
门被推开,一名丫鬟一手提着一盏微弱的灯,一手抱着一个盆迈步进来。
两人躲在房梁上不敢闹出一丝动静,借着微光互相对视一眼,同在表达一个意思: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那女子将门关上后,将灯笼放在桌上,跪在盆前吹燃火折子点燃了盆里的纸钱。
一股说不出的味道顿时在屋里散开。
女子双手合十,嘴里喃喃念道:“婉儿姑娘,你没有白死,那个畜生的死期就要到了,我真恨不得亲手杀死他!婉儿姑娘,你可以安心去转生了,下辈子,一定会平安喜乐,不再受今生的苦。”
盆里跳跃的火光照着女子的侧脸,使那再平凡不过的五官乎明乎灭。
许朝暮认得她,她是那日报官的那名婢女。
心底顿时浮上疑惑。这女子样貌平凡,属于丢进人群里就找不出的那种,应该没有遭过孙公子的毒手。她是为什么要报复?
“那个畜生终于遭到报应了,终于遭到报应了!”她一直喃喃念叨着这一句,直到火光熄灭,她又抱着盆提着灯带门而去。
“好了,不用我们,事情已经解决了。”黑暗之中,许朝暮轻巧跃到地面。
“嗯。不过得让她伏法,才能押回衙门。表妹今夜好好休息,剩下的交给我,明日就有结果了。”
第二日下午,孙府大门紧闭封锁外面消息,府里上下忙碌不停。“孙公子”受了重惩后被放回来,现下整个人要死不活躺在屋里休息。
“公子虽昏迷不醒,但好在命保住了,再修养些时日便好。”傅言景正在替“孙公子”看诊。
屋外守着一群婢女,其中一名样貌平凡的婢女小声问同伴:“孙公子不是杀死人了么?怎么还能回来?”
同伴小声回答:“听说是老爷花了大把银子将公子买回来了。只不过公子日后不能在栖梧立身了,等养好伤后老爷便会将公子秘密送出去。”
婢女闻言,心下顿时恨意滔天。呵呵,果真是蛇鼠一窝,竟然连人命钱也收,天理何在!?
自己摊上一条人命,那畜生竟然没丢了性命,实在是不甘!
正在她筹划之际,孙老爷从屋里走出来,随手一指她:“你留下来好好照顾公子,其余人该熬药的熬药,该打扫的打扫,动作快点。”
人散去时,蓝裙少女从她身边走过,对身旁白衣公子小声抱怨:“你救他做什么,这种畜生活着也是祸害人,还不如趁机下手将他杀了,好替那可怜的姑娘报仇。”
白衣公子道:“医者仁心。我只管救人,不管其他。”
人都尽数散去,四周空无一人,方才少女那句话盘旋在耳边“还不如将他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