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了糟了,进城后就把他给忘了,也没跟着一起去容廷哥哥府上住,就这样把他丢在建城不太好吧…”卫瑢挠着头道。
东陵殊头有些痛:“司倥也跟来了?我怎么一点消息也没有。”
“在洛城碰到的,进了建城后就不见了踪影。”卫瑢叹口气道,“怪我了,这么长时间都没想起来他。”
“二哥,不能全怪你,我们都没想起来啊…”卫瑜也是十分不好意思。
不管司倥作风多么难以捉摸,有时候还让人暴躁。但毕竟算是一起出来的,没有单独回去的道理。
萧澹引着众人一边随着人流往槊河走,一边安慰道:“在建城期间,他既知道我们住在容廷府上,若有事会来找我们的。大家先不要着急,也许他四处采景去了。”
“清拙说的有理,司倥本就行踪不定,这么多年都是独自外出行走,会照顾自己的。”东陵殊道。
卫瑜走在中间,被几人在四周隔出了空隙以防发生冲撞。这次来接祖父,为了便捷只带了几套换洗的常服,今晚去看龙舟也是寻常打扮。但几人出众的外表和气质,还是引得许多人频频侧目,私下赞叹。
“话虽是这么说,就算他要单独行动,我们走的时候也该知会他一声的…”
“嗯,明日我会派人去建城,若他要回京便护送他来与我们回合,若留在建城一带就让桓郡守多加照应下。”
听到东陵殊的话,卫瑜忽觉这些事早就有了安排,根本无需她来操心,便笑了笑安心地感受着热闹的人群。
做姑娘时的她是众人的掌上明珠,万事都被安排妥当,每天过的省心而轻松。大概是嫁给赫连墨启的那两年里,家中无人会替她着想,她只有事事为自己细细谋划,甚至还要替将军府中的两位直性子将军想前思后,斟酌行事,设好退路。
渐渐的,竟养成操心的习惯。
抛开这些思绪,来到槊河边上时,两岸早已围了好几层百姓。人头攒动,以卫瑜的个头根本只有看后脑勺的份。
河中号声“呜——呜——”地悠长响起,围观人们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
伴随着急促而有节奏的击鼓声,隐约可听见赛舟手“噫咻噫咻”的口号,人群中不时大声呐喊叫好。
“二哥二哥,我看不到!”卫瑜羡慕嫉妒恨地看着周围三人个子高高的看着毫无压力。
“这怎么办!”卫瑢也发愁道,“要是你还小就好了,我也把你举到肩膀上。”
指了指旁边那个坐在父亲肩膀上拍手的小男孩,换来了卫瑜一个白眼。
“河中出发的一共有六只龙舟,头挂红灯,周身涂彩。每舟上有九人,白布衣赤膊,一人站舟头喊号,其余划桨。”东陵殊站的轻松,神色在在地缓缓开口道,“当前领先的是第三只,比最落后的第七只足足多出一个舟身的距离。”
他的语言简略却清晰,配上好听的醇醇声音,很容易吸引人听进去。
卫瑜抬头看他,只见他比周围高出一头的身量挺拔而俊逸,眉目专注地投向前面,薄唇轻吐道。
“动作左右划一,节奏整齐。第二只龙舟上绘着九金龙,应是点了荧漆,在夜色中最为明显。如今它正在赶超第三只……哦,刚刚超过了半个龙头,但第三只追的紧,随时可能反超。第七只越发落后了,节奏感已乱,赛舟手或许是新组成的队伍,配合的不甚熟练。”
“向来惜字如金的容廷哥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讲故事了…”卫瑢在一旁目瞪口呆,仿佛是第一次见到他一般。
东陵殊斜睨了他一眼,勾唇道:“如何,服不服?”
“服!”
“那就闭嘴听着。”
“……哦。”
继续现场复述道:“大部分龙舟已划过一半,第二只与第三只依旧你超我赶,不相上下,其余的也紧追不舍…”
卫瑜虽看不见,却能听着场景再现,也是感到十分有趣。
待东陵殊就这样将一场龙舟比赛说完,还是听的意犹未尽。
赛龙舟他们每人都看过不少,却是第一次挤在普通百姓中站的远远的观看,没有专门的席位和酒楼最佳视角座位的预定,最直接地感受着民间庆祝元宵佳节的快乐。
“多谢世子…嗯容廷了…”见东陵殊眯着眼看来,说了一半的话又生生改了口。
东陵殊满意地转开头。萧澹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
最终第一个到达的是第二只龙舟,几位年轻的赛舟手兴高采烈地上了高架的木台,立马被一片欢呼声所淹没。
这一次卫瑜终于看到了人脸,黝黑却略显稚嫩的一张张笑脸,看起来朝气蓬勃,活力满满。
她也笑着认真地鼓着掌。
几位少年一人接过一根长长的竹竿状的东西,一头绑着个竹筒。
“那是什么?”
“那叫竹升,是槊城特有的节庆爆竹。”东陵殊解释道,“对着河面上空点燃,飞的最越高越远就意味着新的一年庄稼将长的又高又壮,家中也会平安顺利,节节高升。”
正说着,少年们点燃了手中的竹升,头部的竹筒一阵冒烟,突然凑地就飞了出去,直插入夜色中。
天空中月色轮圆皎洁,卫瑜也闭上眼睛,默默地祈祷了祝福。
龙舟赛结束后,河面趋于平静,不少人上前放了纸灯,上面插着一根蜡烛,群群点点的煞是好看。
直到夜半时分,几人才满足地回了客栈,卫治已早早睡下。
因带着老人的缘故,回京的的路程拖慢了不少,中途东陵殊的私兵赶回来报道,已寻到司倥画师,他说要在河内郡多待些时日,不必管他。
如此也就放了心,一行人终于在第八日踏进了盛京城的城门。
东陵殊和萧澹将卫瑜与卫老先生送回了镇国公府。小坐片刻,婉拒了卫丞一同用晚膳的邀请。
“有些私兵停在城外未进来,晚辈还需赶去禺郊大营交接安排一下,改日再登门。”
“此次幸亏遇上了容廷,不然这一路还真不让人放心。”卫丞感谢道。
“本是举手之劳,无需客气。”
“今日你既有事,便不再留你。镇国、安平两府从前接触不多,以后还当多多来往才是。”
“一定。”东陵殊点头道,“晚辈先行告辞。”
“慢走。”
送走了东陵殊,朝容长公主对萧澹道:“清拙就留下用饭吧,府上派人去送个信就好了。”
萧澹有些歉意道:“家母派人传信道家中有些事要我早些回去,阿瑜和老师一路也累了,还是先不打扰他们休息了。”
“什么事这么急?不能…”朝容长公主还想说些什么,被卫丞悄悄扯住了,也就改了话口,“…那好吧,你回去也早些休息。”
“是。”
萧澹也离开后,朝容长公主不解地问卫丞道:“怎么了,为何突然扯我?”
“稷宁公…出了点事,清拙也是急着回去,便不叫你留他了。”
“稷宁公出事?他不是一向中立的老好人,最不牵扯势力的吗,怎么会…”朝容长公主奇道。
“哎,不是朝堂上的…”卫丞摇了摇头,“等晚上再与你说,阿瑜和父亲他们换洗也该出来了,清拙既不想说,也不要叫他们知道了。”
“嗯,我晓得了。”
回来休整了几日,新年也算是过去了。
德雅文会要开始正常的开展活动了,卫瑜跟着忙碌起来。
而卫瑢在三月的武举考试也越发邻近,每日不再乱跑,沉下心来在自己院中用功练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