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刑场
日换月来,物转星来,血宗在建宗七十年的历程中走过了一条不平凡的道路。
先代宗主血岩以奇迹般的修炼速度成为当时玄气大陆武功赫赫的顶级强者,而在之后的的三十多年中,血岩带领着精锐凶悍的军队席卷大陆北方,曾经不可一世的魔族军队受到了沉重的失败,世间所有的豪强纷纷用不可忽视的目光看着北方的雄主,看着北方万里辽阔的庞大疆域。
直到二十年前,一代枭雄血岩终于来到了人生的最后时刻,那个时候他没有表现出对于死亡的恐惧,甚至在那张平静的脸庞上,也可以看出许多坦然。
在一个夜色湛蓝的夜晚,君王坦然的闭上眼睛,而他所留给世间后代的,是一片辽阔的疆域以及两百余万的铁血大军。
继任血宗宗主之位的是他的长子血霸,这位血宗继承人当时已经三十多岁了,不过关于他年少时的传说却数不胜数,十四岁进入军营,战争爆发之时冲锋陷阵,勇不可当。
随着威名雄霸天下,血霸登上君王之位自然是十分正常。
但或许就像史书中所言及的那样,一个朝代的开国君主通常会十分的优秀,而之后的子嗣则都会有一定的能力下滑,强横一时的血宗也没有逃过这个命运。
在经历了血岩所统治的繁荣三十年后,血霸所统治的四十年如同变化无情的天气,时刻都进行着风和日丽和腥风血雨的转变,西方边境线上与魔族的不死不休的战争,再加上多年宿敌天地无极门的不依不饶,都让这个新生的势力处于风雨飘摇中。
而当将关注重心转回到国内经济,就会发现财富的曲线图一直在持续走低,血都繁盛如花的场面就像是虚假的骗局,让许多人还误以为如今的血宗还是当年血岩手下那个重创魔族的伟大力量。
而如今发生的沈天刺杀宗主一事,也相应成为了近四十年来血宗政局的缩影,奸臣当道万事混淆。
血都今日的阳光是十分妩媚,天空中的太阳就像是燃烧着的火焰,疯狂照耀着庞大城市的每个角落,远处高耸入云的楼阁直冲苍天,搭配上地面密密麻麻的建筑,更是将血宗的强大显现的淋漓尽致。
在过往时刻,血都街道上会有繁荣的商品经济来展现昌盛,来来回回的人群也会用大声的吆喝来加快经济前进。可是在今日血都的每一条街道上,没有了摆满商品的店铺,也没有嘈杂的吵闹,有的只是数不清的民众安静肃穆的站立在道路两旁,眼神光芒暗淡而又伤感,仿佛就要亲眼目睹一场的悲剧。
这或许是自四十年前血岩宗主驾崩后,血宗历史上所发生的最大事件,被预言师家族言明,未来将动摇大陆的血宗天才沈天,即将葬身于血宗自己的屠刀下!
血刑实施的地点选在城市北方的高大祭坛,在那座完全用汉白玉石所搭建的建筑上,祭奠着许许多多血宗历史上的辉煌人物。当然,其中最为令人注视的自然是开宗宗主血岩。
为了体现血刑的庄重,血霸特意命令文武百官都身穿朝服,并且调集了一万士兵来维持秩序,行为举止都表现了对于此次刑罚的重视。
父亲心急如焚,作为儿子的血达自然没有例外,甚至他到达祭坛的时间要比血霸来得更早。在过往这对父子曾就许多问题发生争吵,可今天在祭坛百官的面前,却表现出了令人艳羡的和睦。
老少父子拿起了仆人早已准备好的龙涎香,面容庄重的看着矗立香堂中的血岩牌位,最终是高声喝出几句歌颂祖先的豪言壮语,进而用着虔诚姿态完成叩拜。
空气中飘扬着的哀乐久久回荡,凄冷音律犹如腊月飞雪,让笼罩阳光的人们都感到了几分冷寒。
与此同时,一辆马车在民众们的瞩目下不断向着祭坛方向前行,特意从边境地带调集过来的三千甲士围绕在马车周围,长戟和利剑都在空气中闪烁光影,锋芒力量飞泄出来惹得路人纷纷退避。
时间在压抑的进行着,三千押送部队快速穿越了由一万士兵组成的最后关卡,终于是将死囚带到了祭坛漫长的石阶下。
“将犯人放下来,我亲自带他上去。”统御三千甲士的将军挥动马鞭,眼神冰冷的就像永远不会融化的坚冰。
士兵通过特殊秘法打开了封闭马车,阳光很快就将里面的抱膝垂首少年模样展现了出来。
少年看起来有些过于平静了,眉眼执拗的盯着半空着的微弱浮沉,神情中像是一抹冰凉清风。
“祭坛到了。”将军走到马车前凝视少年,说话声音变得温柔,态度也十分缓和,完全不像是面对着即将赴死的罪人:“请下车。”
“好。”沈天稍显茫然的看着马车外的光影世界,眼前的大量士兵都在统一注视自己,血色面具下的眼眸中有着怜惜。
而在更远一些的祭坛高处上,文武百官正集聚在一起对自己指指点点,表情冷漠。
“劳烦将军了。”沈天恭敬有礼的回复一句,手掌轻描淡写的拍掉囚服上些许浮沉,随后步伐轻缓的走下马车。
“我们需要为你按上枷锁。”将军看着瘦瘦高高的男孩,恍然间才意识到他只是个年仅十七岁的孩子,过往名动血宗的天赋让所有人都忽视了他的年龄,也让所有人都对其一无所知:“得罪了。”
“没关系。”沈天温和的轻笑上几声,双臂随和展开,只是那双眼眸却长久凝望着远处祭坛:“哪里有着很多人啊。”
“宗主召集了文武百官。”将军看着铁链和束木将少年身躯紧紧锁扣,内心不免有些心疼,毕竟年过四十的他膝下也有着这般大小的孩子:“现在我会带你走上祭坛。”
“好。”沈天稍显稚嫩的点动下巴,言谈举止十分放松。
将军见此,心中默然惊叹着男孩的坦然无畏,曾经他以为天才少年有着的只是惊世骇俗的天赋,如今真正的相遇,却发现其还有着堪比神人的镇定。
“昨日我听到监狱外有许多声音。”沈天迈动脚步直视前方,气息平稳脚步稳重
将军点动眉眼回想着昨日所遭遇到的典狱长以及风狂,表情上逐渐流露了几分惭愧,说话语气也变得无奈:“是风狂将军和典狱长,他们似乎想要做些事情,不过被我率领军队阻止,抱歉。”
“没关系,这是将军的职责。”沈天微微侧首看着血甲在身的将军,话语中不仅没有指责,反倒是春风般的随和:“两位大人没什么事吧。”
将军想起了昨日老人默然离开的背影,神情紧绷,如同心中压抑着令人窒息的气息:“我解除了典狱长的武装,并劝说老将军离开,今日百官汇聚于此,想必老将军也不会缺席吧。”
“真是难为师父他老人家了,要是一切都平静结束该多好啊。”离石阶尽头已经不太遥远了,沈天也相应的放慢脚步,清秀五官微微昂首享受着阳光妩媚,毕竟这或许是自己此生最后一次看见太阳了。
“宗主,罪犯沈天已经带到。”长久陪伴于君王左右的仆人先是看了一眼拱手持香的血达,随后才是用着高亢声音向血霸做了禀告,两枚细小邪气的眉眼也紧紧半咪。
正在进行叩拜的血霸一愣,面庞出现了罕见的紧张,脑中思绪竟是回想起了当年在血岩死前的寥寥遗言。
“我希望未来的血宗能够不言战事,能够不遇屠杀,我希望血宗的人们能够安居乐业,能够饱食暖衣。我也希望未来的血族族人,能以谦卑自责的态度来面对疆土和万民,能以最大的胸怀去平复当年血族对沈族所犯下的错误。记住,万事以贤为重。”
一句句遗言如震天雷震般回响在血霸耳边,让久久不起变化的脸庞变得慌乱,手中的龙涎香也颤抖了起来。
“对不起父亲,为了血族,儿臣必须将沈族斩尽杀绝。”在不安思绪了半晌时间,血霸坚定万分的呢喃自语一声,随后大跨步的走近灵位,将手中的龙涎香重重的插入了香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