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时来到这里的。”云逸见到墨亦非,心中猛然生出熟悉之感,便是走上前去,与其拥抱起来:“没想到短短几个月,我们便是再次相见了,真是世事无常啊。”
“听说你这边情况不是很好,师父他老人家便是让我带着军队,过来支援。”墨亦非不免想起来过去在望月凝渊谷时,二人如同伙伴般的比武会友,心中也是极为怀念那段时光:“我刚来到这里时,不见你的踪影,还以为今后再也见不到你了呢。”
“哈哈。”云逸轻笑,应承着墨亦非的打趣,微微点头,心中感慨万千的坐在长桌主座上,面色喜悦的扫视着诸位将军:“这半个多月以来,我云逸承蒙诸位牵挂,在这里,我先向大家道声谢了。”
说着,少年便是站起身子,躬身做起礼仪来,他的弯腰弧度合乎规矩,手势饱含感情。
将军们看到这幅场面,有些惶恐的连忙回礼,他们没有想到这位刚刚从生死之战中存活下来的年轻人,没有惊魂受迫,有的只是一种极度成熟的稳重。
“不得不说,在半个月前,我们在与蔚氏作战中取得惨败,这是事实,所以我们必须去正视。”云逸声音沉重,表情肃穆的就像在参加着一场盛大葬礼,眼神悲痛如同在祭奠着那些死在战场上的士兵:“老实说,在过去半个月里,我不断的回想了我们如同一步步深陷泥沼,上万天盟士兵的鲜血成为灌溉蔚水平原的肥料。而我更难以忘记的是,蔚千琼冰封万里后,那死一般的漫天大雪,明明在初春时节,却是让人感触到了刻骨铭心的寒冷”
云逸的描述如同一幅幅动态画面,将在场将军们一步步带回了那日战场。
那一天,所有的生死都被放在命运之火上无情灼烧,万千生命被炙烤成一缕缕飘散不见的袅袅青烟。
云逸突然发觉自己营造出了一种极为压抑的气氛,心中也是长长喘出一口气:“翰墨,趁大家都在这里,告诉我们,那一场战争有多少天盟士兵离开了我们。”
翰墨此刻还在漫长无边的思绪中,在听到云逸询问后,他不禁显现出慌张,这慌张不是因为云逸,而是一个个沉重数字:“第一第二军团由于承担了掩护大部队撤退的任务,在战争完全爆发的那一刻,他们便是已然全军覆没,其余三个步兵军团在后续加入战局后。损失也是极为惨重,伤亡率也应该在五成以上。弓箭手部队由于从战争开始便在后方进行远程攻击和支援,伤亡率应该在三成左右。笼统的计算下来,我们阵亡的士兵在一万名左右。”
“呼呼。”沉重喘息声不断在黑色大厅中静谧响起,将军们不禁对翰墨所吐露出的数字而震惊,有些说不出话来,甚至呼吸也是变得滞色。
自从天盟开启庞大的战争计划以来,最多的损失也不过是千人左右,而这一次,几乎是以往的十倍之多。
“一万多名啊。”云逸面容上的表情极为难看,似乎那些士兵们的尸体都在血淋淋的摆放在面前,痛苦至死的声音如同迷音,在耳旁久久回旋:“我们能够活下来,全都是那些死去士兵们用鲜血和尸体硬生生的抬出来的,所以我们不能辜负他们。我们要与蔚水决一死战,直到最后一卒,不为未来天盟版图有多么庞大或者名声多么震耳,都只为死去的那些人。”
龙啸安静的站在云逸身旁,如同影子,长久以来,他都扮演着云逸意志的体现。
此刻他的神情恭敬,如同在聆听神王神谕,那日在战场中的肆意杀戮心思已经重新复活。
云逸半眯眼睛,回想起不断流淌在平原上的蔚水河,那条河流紧紧环绕着蔚水城,就像是上天赐予的一条屏障:“我们现在还有多少的士兵。”
龙啸眼睛机灵的眨动,心中略微呢喃几句,便是说道:“我们在撤出战场后,便是向天云山和望月凝渊谷请求了支援,北夭首领在这几个月里在天云山对我军进行了扩充,五千人的士兵已经支援了过来。如果重新进行编制统筹的话,五支步兵兵团基本可以达到与蔚水战争前的七成实力。此外这位墨亦非兄弟也是带领了将近一万名的士兵加入了我军阵营,也就是说,盟主现在可以调动的人马是一万八千名步兵,以及两千余人的弓箭手部队。”
云逸听着龙啸的话,有些惊奇望望墨亦非,他们没有想到常年与血修门进行战事的望月凝渊谷,竟然还能派出上万人来支援自己,想到此处,云逸心中对那长者墨脱的敬意更加深厚。
“但局势还是不容乐观。”翰墨完全明白云逸心中那份战斗至死的念头,但他必须将一切问题都要提出来,这是他作为天盟军队总参谋的职责:“据天眼情报所说,蔚氏虽然在战场中的伤亡人数同样不低,但他们还是有着四万余人的庞大军队,此外他们重弩以及战车部队几乎没有损耗。可以说,经历了一场消耗战之后,蔚水实力没有大幅度下降。”
“四万人军队以及毫发无伤的重弩和战车。”云逸笑着自言自语着,仿佛这种庞大的军事阵容在他眼中不值一提:“这是接近我军两倍的实力啊,蔚氏果然是名门望族,底蕴深厚。”
云逸念叨此处,话语中也是带上了几分自嘲意味,一场白刃相博的战争后,天盟都快要被打的散架,而那蔚水依旧如同庞然大物,不可动摇。
“如果想要在正面击溃蔚水军队,实在是太困难了,那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事。”子良回忆着蔚水士兵在战场上的凶狠姿态,便是有些心有余悸,默默说着。
“我不会再去设想正面击败蔚水了。”云逸笑着示意翰墨拿出地图,随即手指着地图上的显眼河流说道:“这蔚河是几百年来,蔚氏安身立命的根本所在,每一代蔚水崛起都是依靠着着这条大河。半个月前的战争中,我们的攻势不断被这河流所阻挡,但如果我们设想一下,没有这条蔚河的话,蔚氏将是如何境地。”
“没有蔚河,那四万士兵将没有屏障。”圣非跟随着云逸思虑,大脑快速运转,随即脱口说道:“就像猛虎没有牙齿,雄鹰没有翅膀,可这蔚河是真实存在,他根本无法被消失或者消灭。”
“水流是这个世界上最为坚韧也是最为柔软的物体,我们没有能力使他消失,但可以阻塞它的流淌。”云逸似乎再一次的感觉到了那种在不断战斗中获得的自信,他这一次,要为蔚氏设计一场命运制裁:“在过去时间里,我不断构想着该如何击败蔚氏,后来我才发现,真正能够覆灭他们的就是那滔滔不绝的蔚水河。
蔚水城位于蔚河下游地区,水势湍急迅猛,不利于我们渡河作战。而未来几日,我会让你们准备上万装满黏土的沙袋,然后将这些沙袋分几个批次间断性的投堵在蔚水上游。这样,便会让蔚河水势逐渐放缓甚至断流,而在此时,我会率领主力军队去进行诱敌作战,以此吸引敌军追击我们。
一旦他们追击到蔚河河床处,我便会发出信号命令你们挖开堵塞上游的沙袋,大水会立即奔泻而下,将敌人全部淹死。”
“而这时,就是我们全面进行反击的时候了。”翰墨惊叹云逸所展现出的出色军事才能,不免神情颇为兴奋的说着:“诱敌入蔚水,然后以水攻,以少胜多。”
“这就是我想要的一切,如果计划能够不出意外执行下去,我们的损失将会很小,甚至可以兵不血刃的入主蔚水城。”云逸手掌不知何时已经紧紧攥在一起,这一次,他要用蔚氏世代的保护河,淹死这个古老家族:“接下来计划,想必你们都已经明白,事不宜迟,你们现在就去做。”
“谨遵盟主命令。”诸位将军们将计划细节都聊熟于心,向着云逸行上一礼,退出了黑色大厅。
“盟主,还有一事。”龙啸走在了将军们的最后面,当快要离开时,便突然想到了什么,从手指玄戒中取出一封信,冲着云逸道:“这是北夭首领派出援军时,命人所带来的一封信,这些天你不在,我害怕耽误了什么大事,便是私自看了这封信,还望盟主不要怪罪。”
“北夭的信,他倒是很自信我能活下来。”云逸脸上不知为何突然生出一丝不安,缓缓的接过信封,手掌轻拍龙啸肩膀道:“他在里面说了什么。”
“盟主还是自己看吧,属下也不好细说。”龙啸没有敢于将事情说的明明白白,因为从资历上来说,云逸之下,他与北夭当属同一地位:“但请盟主看了之后一定要多加留心。”
说罢,龙啸便是快速离开大厅,只留下云逸一个人,拿着信封不停揣摩,就好像想要透过信纸,与那北夭对话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