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前四族之战结束后,四大种族中都有大量高等级战士以自杀方式,结束了生命。那是因为在帝国乃至种族间的庞大战争机器面前,高等级战士们深深感受到了自己的无力。战后连年的灾祸又谱写出如同世界灭亡的恐怖景象,加之玄气修炼如攀山越岭,很多人终其一生都无法行走过面前的一道关卡,这种渗透进入骨头中的艰难,会让人极其失望。这些悲观情绪们就像砖头,一层层的落在了那些高等级战士身上,最终压得他们不得不以死亡来结束。后来我想,他们的死亡不仅仅是对于战争残酷的反思,更多的也是对自己身心的解脱。”待云逸步步走上祭坛后,他已然用着娓娓道来的语气,将各大宗族那被灰尘掩埋的历史讲述出来,沧桑声音听起来就好像经历千山万水,进而乘风破浪的浪子,陈旧而又带着对如今浮华的不屑:“皇帝死因同历史上那些自杀的高等级强者死法相同,自身强行将玄气能量集中与胸膛气旋中,随后以雷霆手段快速冲击全身上下,最终让筋脉悉数断裂。”
“父皇为什么要自杀。”星宿还没有从云逸解释中回过神来,同样他也相信,许多人都和他保持着同样想法。
“这个便是你们星氏皇族自己的家事了。”云逸面色平静的摆动几下手掌,清冷声音给人涤荡世间罪恶的感觉:“据我所知,皇帝死前的这半年时间里,你领兵统御西方边境,你的皇兄终日在星阁中操劳政务,这个国家中,唯有老臣耀星和太后黑月接触过皇帝身前,所以我觉得,你应该去皇城中问问他们。”
星宿将长时间紧握的长剑重新放进剑鞘中,一股酸痛之意快速的从手指关节中敏感传来,直到现在他才发觉,自己在握剑这个动作上,竟然用了如此之多的气力。
眼神中的凌乱还在像风中柳絮,上下飘动,作为儿子,他直到现在还不明白,一生睥睨的父皇为何会选择以自杀结束生命:“母后和耀星都告病在家。”
“是真的告病在家,还是再躲避着什么,这谁又说的清楚呢,毕竟连先皇葬礼都可以避之不来,真不知道按照法西帝国的律法,这种行为该如何处置,你说对吧,黑释大人。”云逸走到盛放灰烬的金盆面前,亮闪闪的光芒在努力的将纸灰照耀发亮,可这一切都仿佛是无稽之谈。
金盆光亮璀璨,纸灰依旧晦暗。
云逸话锋一转,在场的人们便将目光注视向了如今的百官之首黑释,这位目前在帝国朝堂上当之无愧的领袖人物,此刻面色阴沉的可怕,看起来十分厚重的黑色长袍将他全身上下覆盖起来,犹如一只隐藏于暗夜中的致命乌鸦:“此事当由掌管律法和祭奠的官员商讨处置,具体如何还需要研究。”
“黑月皇后是你的姑姑,耀星国士是你的师父。”云逸面容鬼魅,透露出极具威胁意味的冷笑,声音给人感觉好似从天空中飞扑下来的刀枪利剑,一旦落下,便会将人穿透分割成破碎不堪的残肢肉沫:“假如他们二位明知皇帝死于自杀,却不肯告知于世人,黑释大人会不会出于感情包庇他们。”
“你这是在诬陷朝廷命官。”黑释眼神就像看着死人,凝望着云逸,话语中所透露出来的绵长恨意就像寒风冷冽。
星罗也察觉出了这二人针尖对麦芒般的矛盾,随即横档在二人对视路径中,继续询问道:“那父皇身上的毒从何而来。”
“应该是有人想故意在已然死亡的皇帝尸身上下毒,做出中毒死亡的假象,寄希望于将你拉下皇位。”云逸无奈耸动肩膀,朝着白发年轻人轻声说着,面容上的也流露出了拨开云日见光明的浅笑。
对于此刻洗脱嫌疑的星罗来说,他的内心中没有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快乐,反倒是浓重的悲凉,犹如激荡湖水波澜四起,没有平静:“用下毒这种卑劣手段将我拉下皇位吗,真是贼心不死啊,半年前,这个帝国中的无数人都不希望我登上皇位,可上苍护佑,我还是坐进了星阁王座。如今这些人还想要拉我下来,如今计划破灭,是否心中已有了咬牙切齿的恨意。
我想告诉这个帝国中每一个恨我的人,我星罗就站在这里,站在皇城星阁的最中间,等待着你们来扳倒我。”
星罗话语既像是冲着云逸诉说,又像是对着星陵中的人们宣告,声音慷慨激昂,宛若吟唱着史诗军歌。
“可能是我错了吧。”星宿神智恍惚,失声说道,半晌后,面容也流露出了几丝浓重苦笑:“臣愚昧无知,错怪了陛下,此刻不敢奢求饶恕,现在便将帝国军印送上,等所有事情水落石出,便双手奉上人头。”
刻画金星的印章被星宿从玄戒中双手捧出,他缓慢走到星宿面前,恭敬奉上,不过声音听起来十分伤感。
“先放在你那里吧。”星罗背负双手,没有接过军印的意思,他无声看着微弯腰身的弟弟,一时间竟有种百味杂陈的感觉:“此事由我和你亲自侦办,明日你我去月宫和云台十八府,去面见太后娘娘和耀星,不过我想,大概率还是要吃闭门羹。”
星宿眼眸深远的向着星谷外望去,心中迷雾不知为何一层层的升腾,顿顿声音后转过身躯,面对着表情复杂的各国使臣,星宿极为有礼的作揖行上一礼,声音儒雅随和,表情妥当:“今日的殡葬仪式显然已经无法进行下去了,我代表法西帝国向此刻处在星谷中的所有大人道上一声歉意。至于其余的事情,星氏皇族会自行处理明白,在合适的时候,也会给全天下人一个满意交代。”
不卑不亢的声音无形间将大国君王的决然气质显露的淋淋尽致,他看起来始终平静而没有慌乱,面对着任何事情,都可以做出最为合适的选择。
使臣们意犹未尽的浅笑几声,纷纷躬下身子,向着祭坛上的皇帝回上礼仪,随即翻身上马,离开了这片地域。
与此同时,黑释也在星罗示意下,携带百官徐徐退场,但他的面容十分阴郁,没有因为皇帝死因的真正揭晓而兴奋,倒是大计未成的失望,灌溉脑海。
星宿也自知,自己今日的做法十分愧对星氏皇子,帝国统帅的名称,他原本以为将为死去父皇昭雪,现在看来,不过是在全人族面前上演了一场啼笑皆非的闹剧。
他冲着皇帝皇后低头致上歉意,也冲着突然出现,扭转格局的少年送上钦佩赞誉,随即独自一人,慢慢的离开星谷。
“你又帮了我一次。”星罗一边笑着,一边凝望百米外,先皇的蓝色棺木徐徐闭合,在看着高大砖塔重新合拢,气势宏大的地宫重新进入黑暗,语气隐隐放松,仿佛只有在真正朋友面前,皇帝长久紧绷的心弦才会有着一点点松动。
“朋友之间不必言说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换做是你,也会为我毫不犹豫的挺身而出。只不过,明日我就要离开黎城,前往望月凝渊谷了,之后的事情就要靠着你自己解决了。”云逸镇定如山的望向星罗,语气中不乏大量嘱托:“要多加注意黑释,虽然他现在还没有表现出于此事有关的马脚,但他在背后捣乱的嫌疑还是最大的。”
“我明白,只是如果事情真的与他有关,我还是十分难过,毕竟抛除对我的偏见,他无疑是最有资格接替耀星国士无双地位的人。”星罗眼眶中的怜惜意味浓重,仿佛已然预料到了未来的许多事情。
“就像饭中砂砾和鱼中尖刺,这种伤害的确会给人以不期待的疼痛。”云逸半咪黑色眉眼,徐徐说着,心中感慨也仿佛是联想到了自己,脑海中也不禁联想到了北夭,顿然发觉他和黑释是那么相像:“不过到了某个时刻,为了大局稳固,便得做我辈不得已做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