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也许是对于少年所取得成绩而欢喜,耀星笑容在延续上几分后,竟然激动的轻咳起来,瘦弱身躯在破烂木床上左摇右晃,仿佛在下一刻就要跌倒下来。
“前辈莫要在言说了,好生保重身体。”云逸生怕在多说上两句话,耀星身体会更加遭受不住,不免表情紧张凌乱,劝说起来。
耀星呼吸逐渐归于平静,可苍老面容上的皮肤仍然是显现出来病态蜡黄,手掌也是在浮空中,来回左右摇摆:“不打紧,不打紧,你刚才说你想要对丹宗下手,是否已经有了什么好计策。”
“丹宗势力遍布五湖四海,七国疆域,强行与其开战必定会受到各方力量打压,晚辈想先断其羽翼,最后集中兵力展开决战。”云逸微微供着身躯,做出一副学生请教问题的模样,表情恭良,极为符合儒者风范。
“先断羽翼,在言兵刃。”耀星踌躇念叨着少年计策,内心思绪也是进行着思考判断,仿佛是在推演着战争全过程:“如果有许多隐世高人前来为丹宗助阵,你又如何面对。”
“唯有举剑血战。”云逸仔细念想几下,无奈诉说,长久以来在对丹宗的战争计划中,怎样面临哪些四方驰援的高等级强者,一直都是少年谋划中难以翻越的高山。
耀星面色上的微笑在念叨几下后,变得冰冷而又严肃,从面相上看去,俨然一副学院老师斥责学生的态度:“想你熟读经书百卷,应该知道历史从来不缺乏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勇的人物,可他们最后都会迎来失败,因为纯粹勇敢会让你忘记什么叫做智慧。
什么是竖子,面临强敌不谋对策,反而呈匹夫之勇,兵临城破之际不懂变通,大谈礼义廉耻,这就是竖子。”耀星责备听闻起来就像从天而降的雷电,让人难以忽视,站立在牢房外的云逸也不免振聋发聩,精神亢奋。
“想必你现在已经是统帅千军万马的人物了,应当明白这样的道理,或许你能在高等级战场上占得上风先机,可你的手下呢,他们有足够的头颅和生命,来迎接对手的刀剑吗。”耀星因为说话语气过于激动,让本就不多的气力耗费严重,黑释也是将其搀扶到木床上:“都是大人物了,所要思索的事情就要考量四方权益,否则又如何做你想做的事情呢。”
耀星说罢,无力的摇摇手掌,做出的再见意思,身形也背对着少年,气氛霎时间变得极为压抑。
云逸就像是被冰冻住那样,安静站在原地,脑海中不断思考着老人话语,英气眼眸也是变得凌乱。
“师父他老人家秉性如此,盟主莫要怪罪。”黑释轻笑着,将装水破碗放好,走到了牢狱旁,努力挺直身躯对着少年继续道。
云逸勉强挤出笑容,示意不会在意,话语中也是多了几分温情:“其实当初要是没有那么做,所有人都不必是如此境地。”
“盟主可否知道什么心安。”黑释猜想了少年要言说什么,面色霎时间变得慷慨激昂:“按照心中最初的想法行事,便可心安,或许并不能使它成功,但自己想通就好。
若是再来一次,我还会选择这样做,因为从始至终,我心中的法西帝王一直都是星宿公子,作为他的谋臣,就算背负千刀万剐,也在所不惜。
盟主当初在星谷问我明白吗,我说不明白,那是因为我真的不明白,你认为我的所作所为是忤逆当朝君王,而我倒觉得,这一切都应该如此。”
“就如此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云逸无法想象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岁的年轻人,他不知道该用何种方式,去理解其心中秉持的原则。
“这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事,到是让盟主说的如此壮怀激烈。”黑释五官上翻卷出几分笑容,浓黑眉眼中没有即将要被处死的恐惧,反而是一份坦然。
云逸长叹一口气,放弃了对于这个人物的考量,他实在是太有选择和决断能力,一旦确定某件事情,必定是不到青山不回头,勇往直前:“你可知道星宿不会被处死,你们师徒精心策划一切,就是为了让他当王,如今计划败露你们都得去死,而他却可以继续活着。”
“那岂不是很好的事情,自古以来臣为君死,理所当然,天经地义。”黑释看着满脸疑惑的云逸,不免微笑,眼睛余光稍微向后徘徊些许,方才流露出了几分沮丧:“只是可怜了我的师父,年纪大了身体不好,还要遭受牢狱之灾,但我想,他老人也不会对当今皇帝有着多少歉意,最多就是有些对不起先皇。”
“我现在发觉我们根本不是同一类人。”云逸略显苦笑得放松紧绷神经,说话口气也逐渐平淡,没有多少思虑。
耀星重重点头,同意了少年说法:“我曾听师父说,盟主你自小背负仇恨长大,这一点和星罗公子何等相像,所以你们是一路人,你们更现实,更加考虑当下该如何。
我出生名满天下的百年豪门,星宿公子也见惯了金碧辉煌,白玉做马,我们更懂情怀和未来。”
“就这样吧。”云逸有些疲惫的闭上双眸,他伸出手掌,向着年轻人致以最后敬意道:“以后恐怕是没机会再见了,未来。”
“盟主就别跟我这个将死之人谈未来了。”黑释见少年想要说些什么,却是抢先一步的打断,手掌快速而郑重的握上去,晴朗笑声也是随之出现,让离别场面变得欢愉:“盟主接下来是要去见星宿公子吗。”
“很长时间没有见过他了。”云逸点头回想着星宿模样,内心中紧接浮现出星阁决战的情景,那时候,天空一边星光璀璨,异象重重,而另一边则是暗黑浮屠,鬼魅万千。
“帮我带句话。”黑释更加用力的紧握少年手掌,仿佛是在托负什么,过去时刻都充满活跃的眼睛中出现了悲伤:“黑释愧对公子,望公子未来日朗时唱离歌,日昏时慢行路。”
云逸长呼气息,抽出手掌点动下颌,决绝情意中多了黯然神伤。
“盟主,你也要小心走路啊,你现在为法西帝国感怀不已,可是否知道你那天盟此刻也是风起云涌。”耀星将表情稍微整理几下,缓慢说着,言语中充满着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神秘。
“风起云涌。”云逸呢喃思索着这四个字眼,快速抬起脑袋想要问的更加清楚,却发现黑释只留下了一个黑色背影。
少年无奈转过身躯,向着前方行走,思绪长时间的被黑释最后一句牵扰,行走脚步也不免慌乱无迹。
“盟主,盟主,要去见星宿公子要朝这边。”侍卫见着少年一幅失魂落魄,心意混乱的模样,连忙走到其身旁轻声的提醒。
“哦哦。”被从迷乱想法中拉扯出来的云逸连忙发出两声回应,随后自觉的整理了心情,面向晦暗的监狱走廊。
“我原以为盟主会责备耀星国士和黑释大人,想不到真就像老朋友叙旧一样。”侍卫饶有兴趣的感叹说着,言语中多了几分浓重的疑惑。
云逸表情稍显迷茫的耸动肩膀,声音也不知何时变得沙哑道:“只是站在不同立场罢了,谈不上谁对谁错,而且我还是晚辈,更是没有资格去责备耀星这样可以写在史书中的前辈。”
“盟主还是看得比小人明白。”侍卫流露出几分笑容,便是加快向前步伐,说话声音在走廊中长久回荡:“其实盟主可能不知道,你已经是整个法西帝国堪比皇帝陛下的人物了,寻常巷陌里的平常百姓,住在豪门府邸中的金银贵族,都是清楚你的名号。”
“你这样说应该不只是套取我开心。”云逸看着言谈举止都是十分体贴的侍卫,猛然发觉其不仅仅只是个普通看守监狱。
“我刚刚听盟主说要对丹宗发动进攻,却却苦于无法对抗四方的高等级战士。”侍卫灵动眼眸中闪烁着许多神采光芒,谈吐也是变得自然而又轻快:“其实这就是一个借势过程,四方强者帮助丹宗,无非是看重了名贵丹药。
盟主何不同样借势,依照你这一年多七国打下的名声,想必会有着无数强者闻风而来,到时候让他们对抗丹宗强者,岂不是两全其美。”
“你叫什么名字。”云逸直到此刻才被这位相貌平平,言谈却十分出众的侍卫勾起注意。
“小人黎城崔炼,见过盟主。”崔炼双手抱持在一起,冲着云逸躬身行礼,话语也变得不卑不亢。
曾经云逸在书本上看到过这样的一句话,小隐隐于野,中隐隐于朝,大隐隐于朝。
这三句话的意思凭借字面便可以理解清楚,不过即便如此,云逸还是非常惊叹最后一句话所说的,大的隐士出入庙堂市政,四周虽是喧嚣和权利倾轧,却能够大智若愚,淡然处之。
当崔炼说出借势计策时,云逸便知道不能在用平常眼光去看待戍守监狱的普通侍卫,此刻这个中年男人更像是把披着刀鞘的利刃,在不见光日的地方默默隐藏锋芒。
“崔炼,崔炼。”云逸挺直身躯,居高临下的看着中年男人,薄唇不由的自言自语:“看你谈吐不凡,学识渊博,为何愿意待在潮湿阴冷的牢狱中默默无闻,如今又为何向我进献计策。”
“小人家境贫寒,家中还有年迈老母,出入宫廷法所不过是混口饭吃。盟主少年英雄,能为你出谋划策,伴随效力左右,同样是为借势。”崔炼站定在原地,心中燃烧着一团通红火焰,仿佛是在表达着自己的怀才不遇,以及渴望改变当下环境的决心。
云逸挑挑好看眉眼,微笑着点动脑袋,眼睛远远望向星宿牢狱:“你想要什么。”
“荣华富贵。”崔炼话语中没有任何掩饰,表情十分真诚的说着,仿佛这四个字眼是他深思熟虑出来的。
“就如此直接。”云逸略显诧异的转过身躯,看着崔炼侧颜,昏黄灯火照耀在男人身上,不知为何显现出些许阴森感觉:“很多人向我谋求一官半职时,可都是有着包含天下的雄心,你是第一个说自己之位求财的。我很好奇,你是如何思索考虑,你的过去又是何种模样,如果你说的好的话,我倒可以带你去天盟,给你一个施展才华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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