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云临走时说的那句话是不是有什么内在的含义?龙魂没有去想,因为根本没有时间让他去想。
观尘道:“龙施主,请。”
龙魂没有选择的余地,无论观尘武功高到了什么程度,这一战都是无可避免。龙魂沉吟着,忽然问道:“晚辈还有一件事想请问大师。”
观尘道:“你问吧。”
龙魂道:“大师和铁云道长远在天外,晚辈不明白二位如何会同一时间突然驾临‘清江小筑’?”
观尘道:“老衲和铁云道兄、镇海帮马副帮主、凤翔帮两位少帮主也与施主你一样,都是贺总镖头邀请来的客人。”
龙魂点点头,又问道:“贺总镖头宴客的时间可是明日正午?”
观尘叹道:“本来是的,不过初更时突然有人通知我等说宴客时间改在今夜,哎,若非如此,又岂会……”
“大师,请。”
观尘眼中精光一闪,没有再多说,双臂一振,双拳已出,龙魂清啸一声,也掠了过去。很快两条身影便已交织在了一起。风声、落叶声、众人的心跳声、呼吸声也已随二人的呼啸声、交掌声、衣袂带风声交织在了一起。
贞明叫道:“大哥,当心。”
她知道这一战必然是龙魂生平从未有过的大战。
少林拳法当世无双,观尘又以拳法见长,众人只道他一定会施展一套少林寺中最神奇的拳法来。哪知他此刻施展的竟是一套“少林罗汉拳”。这是一套非常基础,非常简单的拳法,在少林寺中,无论那个辈分的弟子,只怕连扫地的僧人都能随心所欲的使出。
与强敌交手舍长用短本非妙策,龙魂本来也想不到观尘会以这样的拳法与他对阵,但等到观尘拳法施展开来,便明白了观尘的用意。天下武功本没有强弱之分,有分别的只是使用武功的人本身。观尘武学修为精湛,已臻入境,这样基础,这样简单的拳法自他手中使出来,竟已达到返璞归真,化腐朽为神奇的境界,只见要刚则刚,要猛则猛,拳风虎虎如虎啸,拳力千斤似奔洪,竟不亚于天下任何名拳。
越简单,越平凡的武功,它暴漏出的破绽自然越少,它所发挥出的威力也自然更大。龙魂很明白这一点。这就好像铁勇的“无形刀气”,他来回只有一刀,可是天下能避开这一刀的却又有几人?
何况他全身上下皆笼罩着一层凝重的罡气,无论自己使多大力道,只要碰上这层罡气,便如同将力量击在水中一样。水载万物,谁也不能将水打破。有这层罡气护身,莫说他已施展出“少林罗汉拳”,便是他负手站着,你也很难伤到他。
“百变无影手,绝不失手”,这般妙绝天下的武功施展在观尘身上竟毫无作用。无论他出手多快,变化多快,观尘根本不管这些,他一门心思只管将“少林罗汉拳”一拳一式施展出来,无论你或斩,或劈,或抓,或劫,只要你的手一碰上这层罡气便会立即将你反震出来。
龙魂知道武学上有一种叫“心神合一”的境界,“心神合一,万物皆无,万物为我,我即万物”。观尘苦修数十载,便是在参悟这种境界。今日一见,果是非同小可。
若说铁云强于招式精妙,变化神速,那观尘便强于这种至高境界和一身精湛的内力。龙魂内力之强本是天下少有,但比之观尘则仍显不足,哪还敢力敌,十招过后,即以一套“抱月归心拳”相迎。
“抱月归心拳”这套拳法乃是龙魂这两年闲居青城山时所创,这还是他第一次以这套拳法对敌。但今晚之后,这套拳法也势必同龙魂一样名动江湖,载入武林史册。
“抱月归心拳”拳由心生,以心带拳,不已招式为基础,心动则拳生,拳生则招至。而它的迎敌之道则与武当派的太极拳颇有异曲同工之妙,“敌予我千斤,我还敌一分,借力打力四两拨千斤”。
观尘突见此拳,也不由得暗暗震惊,心中暗道:“想不到天下还有如此精妙的拳法,而这样的拳法自他一个后进手中使出更是想不到。”
他笑道:“施主这套拳法当真精妙绝伦。”
龙魂也笑道:“晚辈这套拳法虽然精妙,但比之大师的‘心神合一’至高境界,只怕仍差之远矣。”
龙魂生平所遇高手无数,但像观尘这样的绝顶高手却是他仅见。他凭借“抱月归心拳”的精妙绝伦和独步天下的轻功,一时周转于观尘“力撼山河”的拳风中,却也未落入下风。可是时间一长,他不免犯愁了。观尘一身真力竟似江河一般,连绵不绝,而且越战越勇,毫无半点疏泄。要在这样的高手面前寻到破敌之策当真千难万难。
其实龙魂也并非毫无希望。他早已看出观尘身上这层罡气既是他最厉害之处,但同时也是他全身罩门所在。只要突破这层罡气,观尘必然真力大减,那时无论用什么功夫都不难取胜了。只是观尘苦练数十载,以毕生真力凝结成的罡气又岂是人能轻易突破的。
不过只要有希望,龙魂就不会放弃。因为他别无选择,他这条命必须留着。
夜,残夜。
秋风冷,冷如刀。
龙魂和观尘激战正酣。这一个时辰内,二人拳来拳往,双方出手已达千招。
许燕青抬头看看天色,天穹如墨,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他轻声对马大海说道:“马副帮主,此间大势将定,在下可否先行退下?”
马大海看了他一眼,点头同意。
许燕青拱手道:“多谢副帮主成全。在下告辞。”他话说完,转过身,便要悄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