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看书网纯文字|.|霍洛河军两翼被梁宫、陈安所率士兵纠缠不得脱身.主阵则被白绮歌出其不意的火攻闹得险些乱了阵脚.要不是兀思鹰指挥果断干脆.很可能就这么被遥军反败为胜了.
为了提高机动性并尽最大可能发挥奇袭效果.白绮歌的中路军并沒有带太多人.兀思鹰抓住这一点将主阵全部兵力压上.硬是在白绮歌与易宸璟所率队伍间隔开一道人墙.然而令兀思鹰沒有想到的是.突然杀入的神秘将领完全不按常理行兵.他调集人马在中间拦截.白绮歌却将中路军从中分为左右两部.众目睽睽下从两旁绕行.更是让所有霍洛河士兵为之后的行动瞠目结舌..从两侧绕行的精骑一边快速行进一边抖开马身后驮放的密网.全部抛向霍洛河士兵头顶.
密网是白绮歌命人赶制而出的.拇指粗的麻绳打上死结系在一起连成片.上面还挂着鸿雀原一种名为天椒草的野生植物.这种植物本身具有十分呛人的味道.尤其汁水味道更浓烈.霍洛河士兵们猝不及防哪想得到这么多.被密网一罩均是手忙脚乱不断撕扯.结果把天椒草扯个稀烂.刺鼻气味呛得个个咳出了眼泪.别说攻击防御.就连站直身体都成问題.
兀思鹰最明白不过什么叫兵不厌诈.见对方奇招迭出仍是忍不住骂了句粗话.然而事到如今再怎么骂也解决不了问題.能做的只有亡羊补牢.尽可能保住优势.
“转守为攻.但见遥军衣着者杀无赦.”
饶是惜才不愿伤害易宸璟性命.此时兀思鹰也别无选择.毕竟.他的第一身份是霍洛河汗国护国元帅.击败对手才是首要任务.
白绮歌由外向内进攻.易宸璟带着残兵向外突围.夹在中间的霍洛河士兵腹背受敌.即便人数稍占优势仍止不住颓势陷入混乱之中.不冲便是绝路.大遥士兵都是在以命相搏.纵是被称作蛮族的霍洛河人强壮有力也难以阻止求生欲.眼看着两队人马越來越近即将会合.
那一刻.沒有人比易宸璟和白绮歌更加期待.
略显娇弱的身躯与战场格格不入.松垮的战甲.沉重的长枪.唯独脸上不逊男子的刚毅神色与沉着目光相映成辉.白绮歌用尽力气舞动亮银枪.尽管力量上比敌人差了许多.却往往能击中敌人要害.四两拨千斤.一时间竟沒有人敢靠近上前.对面的易宸璟将一切尽收眼底.一边竭力厮杀.一边紧盯着那抹灵动身影暗自祈祷.
不要伤了她.不要让她受伤.他宁愿自己挨上千刀也不希望见白绮歌身上有半道伤痕.
她受的苦难已经够多了.从今往后.她的苦、她的痛.他愿全部承担.
“瞄准那个白衣银甲的少年.”擒贼先擒王.耳聪目明的兀思鹰很快发现了白绮歌于敌军中的特殊地位.厉声一喝.下令弓箭手瞄准白绮歌.他哪里知道所谓的少年居然是个女子.而且是支持易宸璟苦熬到现在的大遥皇子妃.天可明证.若是知道之后可能引发的结果.兀思鹰说什么也不会下这道无可挽回的命令.
枪走如龙.奔雷迅猛.白绮歌扬手挥臂间将一个个冲上來的敌人抡伤刺穿.眼前飞溅的血花起初让她不忍、战栗.待到看见易宸璟时便麻木了.再不顾谁生谁死.自己手下又夺走了多少条人命..此身.卖国辱家.早就是该遭天谴的大罪.何妨再加上一条杀生之孽.
沙场之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倘若是为了易宸璟.她不怕手染鲜血背负滔天罪孽.就算人死后真的有地狱又如何.他会陪她笑着走下去.不是吗.
分神的功夫.霍洛河弓箭手已经搭箭在弦.箭头纷纷指向一马当先的“银甲少年”.
易宸璟距离霍洛河主阵最近.弓箭手刚有动作他便看了个一清二楚.见白绮歌毫无察觉仍无所畏惧地策马奔走.一颗心紧张得几欲停跳.
“保护皇子妃.让她回去.”声嘶力竭的吼声也不知道有沒有传入援军耳中.疾驰而來的白绮歌速度不减.旁侧也无人阻拦.倒是相距不远的兀思鹰听了个清清楚楚.
“皇子……妃..”兀思鹰一口凉气沒吞完.变了调的呼声已然出口.“停下.都停下.不许放箭.”
然而箭离弦发不过弹指间的事.命令未落地.数百冷箭已经脱弦射出.直奔遥国援军一骑当先的白衣领导者而去.
破空锐啸临近时白绮歌已然发觉.來不及多想伏低身子紧靠马背.后面的士兵有机灵的也及时丢过密网稍作遮挡.不过片刻便有几支箭紧贴着头皮划过.当真是生死之间命悬一线.第二波攻势在兀思鹰的阻拦下沒能发出.霍洛河士兵们迷茫地望向主将不解这命令为何意.却见兀思鹰大口大口喘着气.嘴唇发颤.
稍微关注中州风云的人哪个不知道.大遥七皇子娶的皇子妃是昭国白家三小姐啊.
名动九州的白家世世代代名将辈出.白家书斋更是天下习兵法者梦寐以求的兵家圣地.他敢杀易宸璟.却万万不敢动白家三小姐半根毫毛.否则霍洛河面临的将会是灭顶之灾.
“大帅.这、这是杀还是不杀啊.”旁侧副将一脸为难.看着白绮歌重又直起身驭马飞奔纠结不已.
“不可动那女子……”颤抖着长出口气.兀思鹰无力挥手.“放人吧.放人.莫与白将军为敌.不然霍洛河再无宁日……”
白将军是谁.白家有着怎样的实力.两旁副将怎会不知.一时默然无声.也同兀思鹰一般满眼颓然无力.什么叫功败垂成.什么叫失望而归.如今几人深深体会到那种沮丧滋味.同时也有一丝惊讶感慨在内心滋长.
无怪乎那个“银甲少年”竟能大破铁燕阵中阵.视围困住大遥主将的古老阵法于无物.原來是白家后代.骨子里存着战神一脉的天生将才.
霍洛河主阵士兵忽地撤离中央地带.横挡在易宸璟与白绮歌之间的障碍不见了.那段本需厮杀许久才能缩短的距离也变得近在咫尺.只消片刻功夫就可到达彼此面前.
是陷阱么.易宸璟第一反应.
第二反应则是沒有反应.头脑一热夹紧马腹向那道凛冽身影疾驰而去..白绮歌的马似乎受了伤.四蹄踉跄眼看就要跌倒.
军中都知道白绮歌不擅骑术.马受伤吃痛定是要发狂的.凭她三脚猫的驭马功夫根本无法驾驭.交战过后的地面上矗立许许多多残剑断刀.易宸璟担心她跌下來会被刺伤.顾不得什么陷阱布陷阱.一人一马风一般冲了出去.
带兵打仗躲冷箭.这几样白绮歌都尝试过并且有惊无险.谁想到最后脸面都丢在了骑马上.任她怎么拉扯缰绳.身下伤马都跟疯了似的乱叫乱跳.跳沒了力气便突然停住.后踢发力猛地一颠.硬生生把白绮歌给甩了出去.
“不会骑马你逞什么能.”跃过刀兵交错的地面跌进温热怀抱.耳畔低低响起略带责怪的声音.
她毫不意外易宸璟会稳稳接住她这件事.
前世在特战部学过搏击学过兵械学过战略战术.唯独骑马沒学过.能怪她么.白绮歌对刚才的惊险仍旧心有余悸.贴靠在坚实胸膛前半天也沒能缓过來.只听得风声呼啸而过.阵阵马蹄向着自己來时方向不知疲惫地奔跑着.
冒着生命危险搏一场豪赌.她等的.就是这一刻.
霍洛河士兵沒有追击.被困的遥军残部紧随易宸璟身后与白绮歌所率精骑部队汇合.在战友的掩护下.拼死抵抗两天的疲惫将士们终于能松口气放下心中巨石.或哭或笑.悲喜百态.
一行人退回到战场边缘.易宸璟忽地扯住缰绳调转马头.向霍洛河主阵方向拱手抱拳..他本沒有逃出生天的机会.甚至连白绮歌按理都该被万箭穿心惨死于乱战中.是兀思鹰吧.那个看起來总带着忧愁表情的敌军元帅.不是他刻意放行的话.他们绝沒理由安然无恙返回.救命之恩终归要谢.敌人是敌人.恩人识恩人.恩怨分明这点.白绮歌用行动教会了他.
萧百善早派人在前沿等候.见易宸璟露面立刻升起天灯通知梁宫、陈安收兵.不到一炷香时间.三路出击的援军尽数归來.
易宸璟已是疲惫不堪.抱着白绮歌下马时险些摔倒.萧百善叫來随军大夫又命人去弄些简单食水.大致吩咐三军整顿休息后便跟在后面进了营帐.营帐里很乱.软榻尚未收起.上面还凌乱堆放着白绮歌换下的女子衣衫.明显走得匆忙來不及收拾.易宸璟扫了萧百善一眼.动了动嘴唇却不知该说什么.
“萧将军伤还沒好就赶了回來.是我执意要出战的.他想拦也拦不住.”白绮歌知道易宸璟怪罪萧百善沒有看好她.不由开口辩解.
“不说也猜得到.你那倔牛似的脾气……”习惯性抬手想要抚摸白绮歌脸颊.身后萧百善不尴不尬地咳了一声.易宸璟这才想起还有外人在.索性挥挥手让萧百善和大夫都退下.在黎明即将到來的时辰拉紧帐帘.把自己和白绮歌关在狭小的帐篷里.
刚从生死线上归來.纵有无数话想说也找不到头绪.易宸璟无奈放弃.只紧紧抱住同样身心俱疲的妻子.许久不肯放手.
“我以为.再见不到你了.”
“怕死还充英雄.刚才是谁宁死不屈不肯投降的.”一路上从士兵的闲言碎语中得知易宸璟对兀思鹰说的那句话.白绮歌说不清是高兴还是难受.明明决定自此远离、再不做与他长相厮守的打算.却还是敌不过他三言两语的亲昵温存.
无声叹息.纤细手臂交抱在蜂腰后.侧脸贴着肩头.白绮歌闭上眼贪婪享受绝处逢生后的喜悦.冷不防背后一道刺痛.正是易宸璟随手拂过的后肩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