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然……哥哥?
怔愣的云婧川被猛地推开,取而代之的有个女子向着那受伤的人扑了过去——
不知怎么的,云婧川只觉那声音甚是熟悉。然认真去想的时候,思绪又像浆糊一般团做一坨。
瞬时,云婧川整个脑海中回荡的只剩下女子凄厉的哭声和满腔震惊!
受伤的人,是向暮然?他,救了她?
云婧川有理由相信,刺伤向暮然的人是冲着自己来的。因为本来男子一行已经远离,空旷的道路上只有她!
他怎么会回来?不是都抛下她了么?不是不认她么,可是为什么又会在她危险的时候出现了呢?
根据哭声,云婧川能辨清二人的方位,强行压下心头的不安,云婧川试探的近前,微微俯身,“那个,姑娘,我懂一点医术,可否——”
“暮然哥哥——”虽然看不清女子到底在做什么,但凭着常识,也该是在试图唤醒向暮然的神智。
云婧川心下甚是担忧,便愈发靠近了些,可还没能触到人影,地上的女子夹杂着哭腔厉声,“不要过来!”
云婧川想要解释的。
想说她也没想到会这样,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而今,她只是想要帮忙救治——毕竟又是失血又是昏迷的,她也好歹算是个大夫,总能帮上些忙的。
可是听着女子凄厉的哭声,云婧川不知怎么的顿时丧失了开口的力气。
若是她,大概也会本能的去怨恨始作俑者的吧?
“都是因为你。”
脑海中有邪魅的声音回荡着,云婧川心口一痛,却是向后退了几步。
我不杀伯仁,可伯仁因我而死!
屡屡次次,若不是她,怎么会让那么多人死的死,伤的伤?
理由重要吗?借口重要吗?或者谁是正义的一方有那么有所谓吗?即使她从来没有想过去伤害任何一个人,可不都是造成了这样的结局吗?
或许是不能全然怪她,可是他们又有什么错?不过是想对她好罢了。出了这种事,不把事情归咎到她的身上还能怨谁?
都是因为她。
“求你……不要再靠近暮然哥哥了好吗?”良久,向暮然都没有动静,却是那拥着向暮然的女子哭泣了许久,终于,气若游丝。
“因为你,暮然哥哥不再是暮然哥哥,而今好不容易还活着,就算作为北越人也好,芸香阁阁主也好,至少我还能看见他……能不能,”女子哽咽了一下,“能不能不要让他像那些曾经待在你身边的人一样,或死或伤?”
空旷的暗夜中,女子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一般,又像是突然生了利刺,随着那冷风一寸一寸刺进云婧川的内心。
本也没有说错,也没有冤枉她半分,可是为什么还会那么难过呢?
云婧川无意识的后退,再一次因为踩到滚圆的石子差点摔倒的时候,不期然倚到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阿姐……”带着这担忧不已的语气,有鹅黄的椭圆的光晕在暗夜中晕染开来。
也是胡丽静带来的这灯光,叫云婧川看清了面前的情形——
拥着斗篷男子的那个叫云婧川莫名熟悉的女子,是万言。无力的跪坐的地上,满是斑驳的面上勉强看到的是万念俱灰的神情。站在云婧川的角度其实看不到向暮然的情形,但是,就在二人身下的青灰石子路面上,已经晕开了一大片墨色的血迹。
暮然,哥哥……
云婧川从来不知原来倾城与至交好友竟然爱上的是同一个男人。虽然这在现代也算是演烂了的狗血剧情,而且,身为闺蜜本就有着相似的价值观人生观,附带的,还有择偶观。
会爱上一个人很正常,可是为什么比方才更为难过了呢?
云婧川知道,她心中有那么一丝在为慕倾城感到惋惜。
什么海枯石烂,地老天荒,终究抵不过陪伴,感情向来都是如此。如今,倾城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当这个人需要,却是另外一个人陪伴在身边——
然而即使觉得不应该,云婧川却也有一刻恍惚,为什么呢,现在在这里的人不是慕倾城?
可是这么想着,却叫云婧川更为绝望。
向暮然因为她生死未卜,若是倾城的话,大概也会如此刻在这里的女子一般,怨恨她吧?
“阿姐,你真不该这么任性的。”胡丽静同样望着地上的二人,叹口气道,“就算你担心太子殿下,但是也不能以自己的性命去要挟向大哥啊,你明明知道,他是你娘亲的下属,自然十分担心你的安危。”
即使胡丽静不说,云婧川也心知,他们定然是做了一个离开的样子,实际上暗自藏着留了下来——若不然在她遇到危险的时候,何以这么迅速的赶到呢?
想到这里,云婧川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情——就算长平王派了人来杀她,咋么会碰的这么巧?不是他们在的时候,却偏偏在她与向暮然赌气的这时候发动进攻?
而且,现场并没有留下敌人的尸首!云婧川震惊四顾,甚至夺了胡丽静手中的灯笼去看。却恍然发现,不只是所为尸首,甚至连丝不属于向暮然的血迹都没有!
这不正常啊!
向暮然既然能成为芸香阁阁主,当不是这么不堪一击的存在才对!就算是同时位于暗中,但是向暮然既然能发现敌人踪迹就没道理有这般的悬殊啊——要知道,男子都重伤了的!
更重要的是,既然向暮然都已经落了下风,那么此刻刺杀一个无人庇佑的她该是易如反掌的事情,却为何那刺杀的人反倒消失了踪迹呢?
不,甚至是万言都有些不对劲!云婧川目光最后定格到即将扶着男子起身的黑纱女子身上。
她是想要给向暮然诊治的。
一般说来,即使事情是因她而起,但若是真的担忧向暮然的安危的话,就无论如何都不会拒绝她的诊治才对!更不必说,在世人眼中,她好歹算是个名医!
除非——
万言清楚的知道,向暮然没有性命之忧!
黑纱女子诡异的大力气,竟然搭着一个昏迷着的比她高了一个头的男子缓步前行!
“万姐姐,静儿来帮忙吧?”胡丽静甚是有眼色,几步追了上去,扶好了向暮然耷拉着的另一侧的身子。
云婧川只得跟了上去,哽了半刻,终于还是犹犹豫豫,“万言……总归是受了伤,我这里还有些伤药,若不——”
慕倾城不语,依旧前行。
云婧川讪讪,却又鼓起勇气几步追了上去,打着灯笼横拦于几人身前,“伤势这么重,果然还是先指指血吧,若不然这么下去可是会死人的!”
女子甚至都没有提眸看云婧川一眼,只是绷着脸架着向暮然移向了另一侧,显然,是想要绕过云婧川离开。
云婧川见状慌忙改了方向追着拦住,“万言!这样下去,也总会被刺杀的人追踪到的!”
“阿姐,你还是不要……”
胡丽静似乎想要制止云婧川这种徒劳无功的举动,然则,慕倾城却终于开口,打断了胡丽静的话一脸平静道,“若是你不跟着,还会有刺杀么?”
话是这样没错,可是这样下去会失血过多的吧?这样下去,即使伤的不是要害,却也可能会因为没办法自愈而身亡的吧?
云婧川情急,“可是——”
慕倾城溜圆的眸子紧紧的瞪着云婧川,语速加快,犹如倒豆子一般噼里啪啦,“天底下不是只有你会医术的。而且,已经施了玄术,所以暂时我还能保他一命,至于血迹,你仔细回头看看便好……但是,这一切的因素中我并没有把你计算在内。”
云婧川顺着女子的话音打着灯笼去看,然而惊讶的发现,原来还****的浓重的血迹,竟然诡异的消失于无!甚至是方才走了的这一段距离,也根本就没有留下丝毫的血迹!
而这种情况,只有在一个大前提下是合理的——南秦!
万言是南秦人?
可是,那个时候万言分明是对那中年男人低头致意的,看着根本不像是与酆洛相识的啊。而且,他们南秦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修习这么匪夷所思的异术的吧?
至少,据云婧川所知,侍祭也是做不到的!
就在云婧川思绪乱飞的时候,三人已经协同上了前来接应的马车。没有滞留,没有回头,而因着先前被那般明显的拒绝,云婧川终于也没有了腆着脸跟上去的勇气。
车轱辘远行,最终还是留得云婧川一人在原地——不同的,不过是手中多了一盏灯,还是抢来的。
比较好的是,经历了这件事情的折腾,云婧川也没有先前那般害怕了。本着要跟他们分道扬镳的心思,云婧川终于拐了方向进入了森林。
不想回头,也不想追逐,就这般顺着心意走就好。走到哪里就是哪里,只要不再给别人添麻烦的话,就该是好的吧?
山路并不好走,尤其有些背阴的地方甚至还积着雪。好在一夜跋涉,烛芯将灭的时候,借着清晨的微光,云婧川远远的看到处小房子——
就坐落在山头,明显是猎户等歇脚的地方。
甚是疲惫,云婧川三步并作两步走近前,可刚刚推了房门,身后即有破空声急速而来——
机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