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兰嫣被围到了亭子附近,最后几个黑衣人从门口那儿围过来,叶兰嫣抬头看了看,前院那儿火光渐熄,应该不会再有人朝着这里拥来。
夜半起兵的除了宜郡王就是二皇子,宜郡王并不会要她性命,但二皇子就不一样了,她身为藤王妃不是站在二皇子这一系的,身为叶家嫡女,同样不是站在他那边,对他而言她活着还不如死了来的没威胁。
眼前这些黑衣人就是要拿她性命来的,这么大的阵仗烧了藤王府都够了,叶兰嫣看他们步步紧逼,往亭子内退去,要确定不会再有人来这花园。
夜色正浓,花园门口悬挂的灯在风中摇曳了几下,黑衣人已经逼近到了亭子这儿,李祺他们守在叶兰嫣身旁围成了一个圈,而这些黑衣人在亭子周围也围成了一个圈,范围越锁越小,从外面看这些人已经把亭子包围,没有逃跑的缝隙。
叶兰嫣看着他们靠近过来,眼底闪过一抹锋芒,花园平地卷起一阵风,也就是刹那间,亭子外的花坛中忽然出现数名侍卫快速的把所有黑衣人包围住,也不等他们有所反应,最靠近黑衣人的侍卫已经拔剑杀人。
距离李祺近的就想要拿捏住叶兰嫣当筹码逼迫这些埋伏在花园里的侍卫,但外围来势汹汹,少顷就打的他们只来得及还击,没那空暇再去顾及要抓叶兰嫣当要挟。
当年萧景铭以拨乱反正之名上攻建安城,随军时他们曾遭受过多次伏击,这样血腥的场面叶兰嫣也见过多次,没多久过去外面十几个黑衣人就已经死在刀下,侍卫还擒住了其中两个想要逃走的,地上倒了一片,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血腥味。
李祺拉开那两个黑衣人脸上的面罩,叶兰嫣吩咐李祺好好审问,外院那儿冬青赶来,援军赶到,外头已经控制住了。
叶府派来的人到的及时,这时辰也不止是藤王府遭遇了这样的事,建安城中有好几个府邸被人闯入,只是没有藤王府外面这样的声势,夜色之中显得悄无声息。
很快那边李祺已经拷问出了结果,人是二皇子派来的,目的是要把叶兰嫣抓进宫去,倘若她反抗不从那就杀无赦,直接连性命都不用留。
“把那些衣服脱了,你们换上。”叶兰嫣看向地上那十九具尸首,忖思片刻让侍卫把衣服脱下换上其中十五件,随后带着青冬回了主院。
......
半个时辰后,藤王府陷入了一片死寂,而此时的宫中,乾清宫外满是火光,宜郡王的人在内,二皇子的人在外,两军僵持,二皇子身着甲胄站在一排士兵后面看着宜郡王,语气偏冷,带着劝阻:“大哥,父皇封你郡王,封地淳安,你安安心心的做你的郡王,何必还要回来。”
“你带这么多人是什么意思。”宜郡王这才刚刚威胁过被封为太子的三皇子,转眼就被二皇子带来的人围堵,这宫墙外如今都是二皇子的军队,也就是短短一炷香的时辰内,何府和齐王府都遭到了伏击,何太傅的家眷已经被抓入宫用来要挟。
“没别的意思。”二皇子看站在他身前的连总兵,“父皇早就废除了大哥,你又何必多此一举,最终都是徒劳无功,还不如留在淳安reads;。”
“放肆。”宜郡王难得的有了一些威严,他怒瞪着二皇子呵斥,“你这是要反,父皇还在殿内你就敢带人前来逼宫,谋逆之罪死不足惜。”
二皇子呵呵笑了,他身后这么多人自然是要反,难道还是入宫护驾不成,只是开口的话未必如此:“大哥带这么多人驻守建安城实为不妥,就算父皇如今没工夫管,这旨意大哥还得守,眼下宫里也没你什么事,二弟我只是奉旨行事,请大哥离开建安城罢了。”
“二弟如今这样的阵仗,图谋不小。”都是心知肚明的事儿何必讲的自己多高尚,宜郡王冲着皇位来的,难不成这些兄弟不是。
“大哥再这样下去可就是抗旨不尊了。”二皇子笑着,脸上的神情却显得阴郁,“不知道大哥这一趟回来,有没有把郡王妃和小世子安顿妥当。”
“二弟不必拿这个威胁本王!”宜郡王看起来信心十足,“天黑时城外已经逼近二十里,如今兵临城下,我看二弟你还是束手就擒的好,不要再做无谓的争斗。”
宜郡王话音刚落,跟随他多年的幕僚匆匆赶到了他的身后说了几句,宜郡王脸色大变,难以置信的看向二皇子:“你!”
“嫂子听闻大哥身负重伤,已经被擒,带着孩子纵身跳崖了。”二皇子轻啧了声,有些遗憾,“本来还想带着嫂子他们来与你一家团聚。”
宜郡王心口一疼,脸色跟着满是痛楚,他捂着胸口踉跄了一下,用剑柄支撑着自己站稳,耳中嗡嗡一片,他不是派了人早早护送妻儿前往淳安躲藏,眼下早就应该到了,怎么会!
想到此宜郡王蓦地看向回禀他这件事的幕僚,你字才刚出口,下一刻,一柄匕首直朝着他胸口刺过来。
适才还低着头一副恭顺样子的幕僚此刻面露凶狠,半点都没有过去听话殷勤的样子。
失魂之际他根本躲闪不及,身旁的侍卫替他挡了一下,侧身之际,匕首没到胸口直接没入了他的腹部,绞痛传来,侍卫一掌推开了那幕僚,幕僚握着的匕首也被抽离开他的腹部,鲜血顿涌。
“郡王!”
“撼儿!”
皇后的惊叫声和周遭侍卫的声音混在了一起,幕僚被人拿下,宜郡王死捂腹部苍白着脸色被人搀扶着,皇后冲下来拨开侍卫到了宜郡王身旁,看他满手的血气的浑身发抖:“太医呢,太医,赶快叫太医!!!”
二皇子哪里会站在那儿等他们叫完太医包扎完伤口,他对宜郡王受的那一刀不是很满意,当年太子册封后他就安插了人过去,这么多年过去已经成功取得太子信任也办了不少事,眼下却没有将他一刀毙命实在是可惜。
“你们要做什么!”皇后转身看到逼近的人失声呵斥,“放肆,你敢伤你兄长,谋逆之罪当斩!”
“母后年纪不大眼睛却花,伤大哥的人可不是我。”二皇子呵呵笑着,身后的人已经朝着他们走去,越逼越紧,“既然受伤了就该到一边呆着,大哥要是还挡在这里,休怪刀剑无眼,伤了性命。”
“你!”宜郡王指着他满手的血,“好狠的心。”竟然连他妻儿都逼死了。
心不狠怎么当皇帝,二皇子把他的话听做是恭维,直接下令将他们团团围住reads;。
台阶上满是鲜血和尸首,宜郡王被逼到角落,失血过多气若游丝,皇后翘首以盼的城外驻扎军队迟迟不来,她扶着儿子狼狈不堪,抬头看乾清宫大门口,她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希望皇上能从里面走出来。
二皇子见皇后和宜郡王已经被拿下,不急着当下杀死,他提剑带人走上台阶,身后有人来报,二皇子的脸上渐露了喜色:“好,很好,把人带过来!”
......
此时的殿中和外面相比显得很安静,齐王爷带人守着,如今的太子宋骥却是瘫坐在椅子上,垂头丧脑半点意志都没有,宋珏站在一侧面色沉静,而最为着急的就是贤妃,她看了看儿子又看了看门口的齐王爷,随即起身要朝着内殿那儿走去:“皇上要与德妃说什么,外头二皇子都要反了。”
贤妃刚到内殿门口,内殿的门就开了,德妃身着素色的宫服,妆容精致的脸上带着一抹哀,她看向贤妃张口:“皇上,驾崩了。”
“什么!”贤妃瞪大的眼睛看着她,随即使劲的推开了德妃冲进内殿,药味浓重的内殿中,皇上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
贤妃扑倒了床边抬手朝着皇上的鼻下探去,紧接着浑身颤抖了起来,她不信皇上去了,使劲的摇着皇上的手臂和身子:“陛下您醒来啊,陛下您醒来啊,陛下,陛下您看看外头啊,您交给骥儿的江山要落入到别人手里了,您睁开眼看看啊!”
哭嚎声从内殿传来,德妃低头轻掸了掸裙子,坐在那儿的宋骥刚起来就直接瘫软在了地上,一旁的太监赶紧扶他起来,他看向宋珏:“皇......皇叔,父皇驾......驾崩了。”
“皇上驾崩,太子顺位继承皇位。”宋珏伸手扶了他一把,牢牢抓住他的手臂,“太子殿下,如今该您主持大局了。”
“主持......”宋骥的舌头像是被自己吞了似的险些噎死,他朝着门口那儿看了眼,“我......我要怎么主持。”
宋珏低叹了声:“您是太子啊。”
“我知道我是太子,可我......我也是第一次当太子。”宋骥听到外面震天响的声音身子猛的一颤,他听到说大哥被二哥所伤,快死了。
就这样的胆识怎么能担当的起太子这个重任,宋珏松开手时宋骥反拉住了他求救:“皇叔,您出去,替我主持大局。”
宋珏还未出声内殿门口就传来了贤妃的尖叫声,她从内殿冲出来直接朝着德妃扑去,两个人当即扭打在了一块儿,宋骥见此情形都惊呆了,贤妃娘娘的责骂声还时不时传来。
“是你杀死了皇上,是你毒害了皇上,你这个毒妇,你竟然谋害皇上。”
几个太监好不容把她们分开,贤妃半坐在地上瞪着德妃:“你谋害了皇上,你还相当太后,你和你儿子都不得好死!”
德妃狼狈的站稳,抬手扶着垂下来一半的头饰,冷哼:“你有什么证据在这儿疯言疯语。”
这时桂公公已经到了门口高声喊皇上驾崩,外面打斗的人只顿了几秒,随即就是往上冲的士兵,殿内的宋骥终于反应过来,朝着德妃那儿走去,要求她去和二皇子说不得逼近,否则就要杀了她。
德妃终于扶稳了头饰,嘴角扬起一抹笑,她的儿子终将登上皇位,这是谁都无法改变的事实,皇上不想封他为太子又能怎样:“杀了我珲儿也不会停下,你们威胁不了我reads;。”她留在这殿内的时候就想过最坏的结果,齐王爷和藤王爷根本没有要保太子的意思,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螳螂已卒,还有什么威胁可言。
二皇子的人已经到了殿外和齐王爷的人对峙起来,宋珲也不急,这乾清宫外都是他的人,犹如瓮中捉鳖,他稳赢。
“六皇叔,您一直留在里面,不出来看看我带了谁来见你么。”
宋珲话音刚落,后头的士兵分开两道,十几个黑衣人押着藤王妃走了上来,王府中应该是经历了一场生死战,抓着藤王妃的两个黑衣人没有蒙着脸,而藤王妃的衣服上沾满了血迹,头发凌乱,脸上都斑驳着沾了血泥。
宋珏从殿内出来,看到了被押上来的人脸色一变,二皇子宋珲看在眼里,朗声道:“六皇叔,大局已定,您又何必负隅顽抗。”
黑衣人押着藤王妃走上台阶到了宋珲身后,宋珲转过身看,脸上那得意的笑意在看清藤王妃的脸后有了变化,那一幕对宋珲来说多么熟悉,就在半个时辰前有人刚刚用过,眼前“藤王妃”忽然上前,抬手时袖口滑下一柄利刃,她的速度要比刺杀太子的那幕僚要快的很多,下一刻那利刃就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就在他要说什么时那利刃轻轻一抬,直接抵在他的喉结上,压近皮肤几分有了痛意。
周遭的士兵即刻拔剑相向,而上来的十几个黑衣人则是把宋珲团团围住,身在中间受人桎梏,稍微一动就有被抹脖子的风险,这一变化别说是那些士兵了,就连宋珲自己都有些反应不过来,他示意他们不要轻举妄动,侧眸瞥了一眼身后的“藤王妃”:“放下刀,有话好说。”
“该说的三皇子不都已经说了么。”身后的人没有说话,开口的却是身侧的一个黑衣人,宋珲转眼撇去,黑布遮面之下这才觉得声音和眼神有些熟悉,他当即明白过来这个才是藤王妃。
遮住的大半脸颊上只露着一双眼眸,为了以假乱真叶兰嫣连妆容都卸了,扒了十几件衣服蒙混入宫佯装自己成功被抓,唯有这样才能靠近这个以为一切都已经胜券在握的二皇子。
硬拼硬的得死多少人,而死的越多越乱才是萧景铭所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萧景铭要做那个黄雀背后坐收渔翁之利的人,她叶兰嫣如今就截一段,提早平了建安城的乱,把这利给收了。
士兵们不敢轻举妄动,假扮成藤王妃的冬青一抬手,宋珲就得跟着她往上走,周围的黑衣人都是侍卫假扮,他们打不过这么多的人,而这些跟着他们往上的将军士兵也不敢动他们。
“你当如何。”宋珲沉声,他们已经到了殿门口,眼前就是齐王爷的人,进了乾清宫他就更没商量的余地了。
“二皇子,负隅顽抗可是你说的。”叶兰嫣看不到萧太傅的身影,早在宫乱前他就已经偷偷离开了皇宫,此时若还没离开建安城去报讯,那就是还躲在城中探查情形,“皇上驾崩,您却逼宫谋反,别说你贵为皇子了,再尊贵的身份还是大罪。”
就算是宋珲一万个不愿意他还是被押进了乾清宫殿内,擒贼先擒王,他进了殿,外面再多的人也是我为鱼肉。
......
德妃见儿子被擒,再难维持起镇定的神情来,一旁的贤妃倒是笑得高兴,到最后还不是什么都没有捞到,人都被抓住了,一刀下去结果了性命,外头那么多的人拥护谁去?
这皇位还是她儿子的reads;。
贤妃赶忙杵了一下儿子让他上前去:“齐王爷,叛贼已抓,就该当场斩杀以绝后患,皇上驾崩,未免朝政起乱,这新皇的登基大典也得抓紧啊。”
宋骥这是死灰复燃,刚刚还觉得自己必死无疑了,现在藤王妃一计把人给拿下了,他挺了挺背脊开口:“齐王爷,快把这谋乱之人带下去关入天牢严加看管,还有那些伙同叛乱的人都一并抓捕,择日审问!”
冬青松开手,宋珲踉跄了一步跌到了两个侍卫这里被拿住,叶兰嫣摘下帽子走到宋珏身旁,见他不甚赞同的看着自己,无人注意下她冲着他眨了下眼,随即恢复神色看向宋骥:“太子可别忘了,城外还有二皇子的人守着,您这是打算让谁去抓捕这些人。”
宋骥一愣,不是他们那还有谁,贤妃得意的瞥了德妃一眼:“齐王爷,今日平乱得封你和藤王爷大功劳,等我儿登基有的是赏赐,来人啊!把这谋逆的母子俩都给本宫抓下去,让他们好好看看,谁才是正统!”
贤妃一声令下却无人动作,贤妃朝着站在那儿的侍卫看去,场面一瞬陷入了尴尬,随即是德妃的笑声,她就似是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贤妃:“谁才是正统?就凭你们?笑话!”
傻子都看得出齐王爷和藤王爷不会站在他们那边,还想让他们听命,都这副样子了要还看不出他们打的什么主意,她德妃这些年也白混了。
“你们!”贤妃指着齐王爷,难以置信,“你们这是要反!”
贤妃的心思从过去到现在都只放在了皇上身上,一门心思的研究怎么更受宠,当然也有得益,这不是让她讨到了圣旨,封自己儿子为太子,风光了一时。可要是让她想点别的这脑子就不够使了,还巴巴的望着齐王爷这种能一呼百应的人拥立自己儿子登基。
宋珏的声音传来,冷冷淡淡的不参杂一丝情绪:“昨夜皇上已经秘旨,传位给九皇子宋琨。”
听到这话德妃脸上的笑意更甚,料准了,可就是料的太迟了,她早就该动手的,可就是轻视了淑妃轻视那个皇上看都没看过一眼的孩子,更没料到两位王爷会在背后联手助推。
“胡说,昨晚本宫一直侍奉左右,何曾看到皇上下旨。”贤妃尖着声呵斥,就算是心中明了了还是不肯信,“你们,你们这是大逆不道!”
“圣旨就在桂公公手里。”宋珏话音刚落在内殿给皇上换好新衣的桂公公手捧着圣旨出来了,那上面就是皇上的字迹,虽说病榻在床落笔的字有些虚浮,可那就是皇上的字错不了,贤妃往后退了一步瘫倒在地,她喃喃着不肯信这一波三折的故事,立太子的圣旨和传位的圣旨比起来,哪个分量更重呢?
“假的,假的!!!”贤妃忽然大喊了声朝内殿冲去,被门口的太监拦了下来,贤妃满目癫狂不断的喊着皇上,一会儿说作乱,一会儿说谋反,一会儿又说她的儿子才是未来的皇上。
桂公公捧着圣旨到宋珏面前交给他,多日不睡的眼底尽是疲倦,还有满满对皇上逝去的哀伤,他服侍皇上数年,这样的感情又是何等的深厚,可殿内这两个皇子呢,还有德妃贤妃,谁又真心?
“桂公公,已经过了一个多时辰,快去把钟敲了。”宋珏接过圣旨看了齐王爷一眼,“宣圣旨。”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