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麦冬冒着雨踏进积水没过膝盖的畜棚,将“霸王鹿”的尸体拖了出来。()
她在一棵叶子圆圆的树下挖了个坑,把它的尸体埋了进去。
珊瑚角鹿最爱吃这种树的叶子,它自然也不例外,但附近这种树并不多,为了不竭泽而渔,麦冬隔几天才折一次这种树的枝叶,数量也不算多,远远不能喂饱每头珊瑚角鹿。
每次见麦冬带了这种枝叶,它总是显得特别兴奋,争抢地也特别凶狠。
因为厌恶它的恶霸作风,除了开始几次没经验让它吃了独食,之后麦冬都把圆树叶藏在最底下,先抛出其他枝叶吸引它的注意力,然后趁机把圆树叶扔给其他珊瑚角鹿。由于量不多,一群珊瑚角鹿很快就吃完,等它意识到上当再去抢食的时候,已经不剩下什么了,每当这时,它总是显得特别暴躁,鼻孔里喷着白气儿,还不停地冲麦冬尥着蹄子,一副气疯了的样子。
深感自己替天行道,教训了坏鹿的麦冬看到它气疯的样子就觉得大快人心,然后继续乐此不疲地进行着这种幼稚的把戏。以珊瑚角鹿的智商,还不懂得吃一堑长一智的道理,它每次都上当,每次发现上当后都气得冲麦冬尥蹶子,然后把麦冬逗得直笑。
她费力地把它放入土坑,没有让咕噜帮助。
泥水混合的土渐渐埋没了它的身躯,它一直保持着那样的姿势:后蹄跪地,前蹄上扬,仿佛在祈求什么,又仿佛还在希冀着能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跳出高高的栅栏。
埋葬了珊瑚角鹿,麦冬的心情有些沉重。
她低着头,径直朝菜园走去。
离菜园最近的是恐鸟的圈,这也是最初的一个牲畜圈,就建在一片稀疏的小树林里,从埋葬珊瑚角鹿的圆叶树到菜园,直线路程刚好经过恐鸟的圈。
麦冬却走偏了几米,经过恐鸟圈时低着头快速走过,没有看一眼恐鸟圈。
恐鸟的下场也无外乎两个:像镰刀牛一样撞开栅栏逃生,或者被困死在栅栏里。但鉴于恐鸟的体积和身高,结果应该是第一种。
这样也好,总比白白死掉好。
恐鸟圈前的五六米的土地被休整过,野草和碎石都被铲掉,是麦冬为了可能还会扩大的菜园准备的。但此时地上积水,没了野草碎石的地面特别泥泞难行,麦冬的脚总是陷进泥里,要很费劲才能□□,拔出时弄出挺大的声响,这样的情况下,即便她有心也走不快。
又一次将脚□□,麦冬叹口气,将已经破破烂烂的叶子鞋扔掉,干脆光着双脚。
她随手将叶子鞋扔了,叶子鞋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后落入一个水坑中,激起小小的水花声。
与此同时,麦冬听到一道微弱的声响。
“咕咕~”
柔软的,像是金鱼吐泡泡一样的声音。
她以为自己幻听了,摇摇头继续艰难前进。
耳边却又响起了那个声音,很微弱,仿佛下一刻就会消散在风中,不久,另一道声音加入进来,同样的“咕咕”声,却比第一道更加微弱。
咕噜停了下来,歪着脑袋,看向恐鸟圈的方向。
“冬冬,肉!”它伸出爪子,指着恐鸟圈道。
麦冬教了它所有牲畜的叫法,不过她简化了难度,镰刀牛是牛,珊瑚角鹿是鹿,小野猪是猪,恐鸟则还是恐鸟。咕噜能准确的叫出其他动物的名称,但不知是不是对于不能把恐鸟吃了有了执念,它仍固执地把恐鸟叫成“肉”,麦冬纠了几次没纠过来也就任它去了。
麦冬顺着咕噜的爪子看过去,心里有些忐忑,还有些莫名的期待。
没有如她料想的那样鸟去圈空,高大坚固的栅栏仍旧矗立着,没有丝毫损伤。
——不,还是有损伤的。
与珊瑚角鹿圈中的情形一样,栅栏上新发的树叶都被啃光了,而且,不仅低处的被啃光,高处也光秃秃的。栅栏四周,甚至就在栅栏里面的几棵小树的枝叶也全部消失不见了。
麦冬心头一跳,向前抬起的右脚向左一转,换了个落点。
还没走到栅栏,她就透过树干之间的缝隙看到了想看的东西——小山一样一大片黑中泛黄的羽毛。
走到近处,声音更清楚了些,却仍旧那么微弱。
她打开栅栏。
硕大的身躯卧倒在地,两只大的紧紧地环绕着小的,早已退化到不能飞翔的肉翅举起,贴服在小恐鸟的身上,以使雨滴一点都落不到它身上。小恐鸟脑袋埋在羽毛里,似乎在睡觉。小恐鸟身前散落着一堆树叶,身周散发出淡淡的臭味。
几天而已,两只大恐鸟都瘦了好大一圈。它们的羽毛被彻底打湿,凌乱不堪,像两只狼狈的落汤鸡。
那两道微弱的呼声正是从两只大恐鸟口中传出,第一道是恐鸟爸爸,第二道是恐鸟妈妈。
没有逃生,也没有被饿死淹死,虽然虚弱不堪,但恐鸟一家都还活着。麦冬觉得,这是自醒来后最让她高兴的事了,连知道自己没有毁容时都没有那么高兴。
两只大恐鸟看到她后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冲她发出哀哀的鸣声。
小恐鸟却没有站起来。
麦冬有了不好的预感,走上前,小心地抱起小恐鸟,撑起它的眼皮——
小恐鸟脑袋微挪,被撑开的眼睛恹恹的看了她一眼,她一松开手便又无力地闭上。
——还好,还好。
扫了眼小恐鸟原来卧的地方,才看到那一滩黄色的粪便一样的东西。但恐鸟的粪便是有些发黑的颗粒,这粪便明显不正常,再看看四周,很快就在两只大恐鸟身边找到几堆黑色颗粒。
麦冬稍稍定下心,终于对于小恐鸟的症状有了点底气。
如果没猜错的话,两只大恐鸟应该是把大部分食物都让给了小恐鸟吃。毕竟即便栅栏周围有几棵小树,但恐鸟的胃口是很恐怖的,这几棵小树再加上栅栏上长出的树叶,也就是一只大恐鸟正常情况下两天的食物,小恐鸟胃口小些,也只能维持五六天的样子。这样的情况下,两只大恐鸟肯定是将大部分树叶都给了小恐鸟。
但是很多食草动物都不能吃带露水或者雨水的草叶,麦冬爷爷养羊,连母带子十几头山羊,养羊经一套一套的,其中一条就是不能给羊吃露水草、雨水草,当然这个也要分情况,体质好的成年羊吃点没关系,但体质虚的和小羊却容易中招,吃了不洁净的草就很可能会拉稀,严重点就可能死掉。
两只大恐鸟体质强壮,再加上吃得很少,所以只是因为饥饿而身体虚弱,却没有拉稀,但小恐鸟肠胃功能不好,再加上又淋了雨,就不幸中了招。
麦冬抱着小恐鸟,匆匆瞥了菜园和果园一眼。菜园位于小湖边,地形微微向小湖倾斜,因此并没有太多积水,虽然大葱的田垄被冲地乱七八糟,但总体情况还算好。果园占地比较大,三亩的面积,有将近一半都被大火烧毁了,不过好歹还剩下一半,果苗们虽然也被大雨冲的东倒西歪,有些低洼处还被淹了,但总体情况还算好。
等雨停了再收拾菜园和果园吧,当务之急是挽救小恐鸟。麦冬抱着小恐鸟,两只大恐鸟步履见艰难地跟在身后。咕噜则气哼哼地走在前面,因为麦冬双手抱着小恐鸟,就无法再像来时那样牵着手了,咕噜踩着水花,故意将泥水溅到两只大恐鸟身上。
麦冬没注意它的小别扭,她在思索怎么救小恐鸟。
虽然因为爷爷的缘故,她耳濡目染粗略了解些治疗家畜拉稀的办法,但那基本都需要现代医药,在这个原始的世界,她找不到任何药物。
想了半天,她能做的似乎只有给小恐鸟提供一个干净整洁的环境和清洁的食物,还可以喂它一些淡盐水,以补充因为拉稀造成的糖分、水分和盐分的大量流失,但这只是补充措施,能不能救回小恐鸟她也心里没底。
外面还在下雨,显然不利于小恐鸟的恢复,麦冬便把恐鸟一家带回了山洞。
咕噜走着走着才发现麦冬的意图,到了山洞口,看着那三坨曾经被它视为食物的大鸟堂而皇之地入侵了它和冬冬的家,一张本来就黑的龙脸更加黑得似乎要滴出水来,锋利的牙齿磨着,眼睛盯着恐鸟爸爸的脖颈,似乎下一刻就会扑上去咬上一口。
即便身体虚弱,恐鸟爸爸也打了个寒颤。
麦冬这回倒是注意到咕噜的异样了,弄明白它为什么不爽后,只得摸摸头顺毛捋,再三保证等小恐鸟好了就让它们还回畜棚,这才把咕噜哄好了。
麦冬在客厅升起一堆火。因为上次被大雨被困的经历,她平时也有注意储存柴火,现在山洞里的干柴足够十来天生活所需。
生了火,她让三只恐鸟围着火堆排排坐,好让它们烤干羽毛。
两只大恐鸟都很怕火,离得远远地不敢靠近,麦冬也不强求,生物怕火是天性,反正两只大恐鸟只是饥饿而已,羽毛早会儿干玩会儿干也没关系,她的主要目的还是小恐鸟。小恐鸟似乎也怕,可它精神太差,弱弱地叫了两声便又闭上了眼睛。
烤干了羽毛,麦冬又调了淡盐水给小恐鸟灌下,然后便冒着雨去采枝叶——还有两个饥饿病号呢,再说小恐鸟也需要吃点东西。
将所有能做的都做了,小恐鸟却还是没什么大的起色,而洞外的雨势,却又重新变大了。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紫陌花开和llll的地雷,么么哒╭(╯3╰)╮
紫陌姑娘抱歉……四千的小肥章没憋粗来/(ㄒo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