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面女子看着荆非慢慢歪起脑袋,原本正对荆非的鬼面几乎横了过来,如同一个调皮孩子的挑衅,只是配合那獠牙狰狞的面具怎么看都很诡异。
既然没得谈那就先做过一场再说,到时候方知谁是狼谁是虎,荆非除了和张景昌对练外从没有和三阶修士真正交过手,不过在梦境中倒是以那位邪修老人和陆海川的记忆片段为模板做过不少演练,荆非此时同样很想知道自己与三阶修士倒地有多大差距。
没有再多说什么,荆非袖子一抖向身前地面甩出三张符箓,符箓于半空中化为三个炙热的火球,轰轰轰三声,鬼面女子前方与两侧爆起熊熊烈焰,见地面没有陷阱荆非弯腰一头扎入烈火之中。
就在荆非钻入火焰的那一刹那以荆非为中心七丈范围内无数金光交错,烈火中一个模糊的身影来不及反应眨眼间便被切割成几块。
与此同时一个身影无声无息的出现在烈火旁的空地上,那身影碾了碾烧着的鞋子又抬起右臂看了一眼,半截袖子已消失不见,断口平整像是利器所割,此人正是刚刚冲进火焰之中的荆非。
荆非转头看了一眼依旧金光交错的火焰心中后怕不已,又是一个对付三阶修士的法阵,法阵名为金刀错,总计三百六十道金属性刀罡相互交错,哪怕是一只蚊子飞入阵中片刻之间也会被切为几块。
金刀错与之前的符阵不同的是其阵眼是一把品阶不低的金属性刀类法器,而这种阵眼为避免暴露一般藏的都很深,难怪以火球开路没有起到效果。
荆非此时打心里感激陆海川,陆海川虽是舍身殿人部传奇般的人物,但实际上陆海川并不擅长攻伐,反而在守御一道造诣非凡,替身符是低阶修士最常用的符箓,而陆海川则将替身符玩出了各种花样。
在进入火焰的那一刹那荆非果断使用了一张替身符,荆非并没有发现什么端倪,完全是那一瞬间的直觉,事实证明荆非的直觉的对的,金刀错的强大不仅在于刀罡霸道密集还在于速度极快,若等到阵法启动再使用替身符,被切成无数碎片的便不是那遇火既焚符纸了。
狭路相逢勇者胜,荆非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了战斗的魅力,那种生死一刻血脉喷张感,那种勇往直前绝不退却的昂扬斗志。
荆非猛的转头看向不远处的鬼面女子,那鬼面女子在被注视的那一瞬间竟然有种心悸的感觉,她模糊间感觉荆非身上正在发生一种变化,像春蚕化茧成蝶,像睡狮苏醒,这种变化让她渐渐产生了压力。
忽然,鬼面女子一个激灵清醒过来,等从那种凝滞的恍惚感中退出时荆非已来到了自己的身前,鬼面女子大惊,随手捏了一个法决后急忙抽身而退。
轰隆一声,接着是一阵镜子破碎的声音,鬼面女子之前站立的地方一块无形屏障支离破碎,破碎的屏障前荆非缓缓收拳,拳面已是渗出血来,痛吗?当然痛,透彻心扉的痛,荆非进去二阶时日尚短缺乏攻伐手段,同时又要顾及李三秋的安全,因此近身对敌是唯一可以取胜的办法。
鬼面女子轻轻的落在不远处,她低头看了怀中一眼见孩子依旧一副望天发呆的样子嘴角不由得一翘。
“你刚刚那是什么手段?”
鬼面女子问道,她是真的惊讶,本以为只是一个二阶修士随手便能打发了,怎料对方却接二连三的给自己惊喜,尤其是那刚才那一手竟是连自己都中招了,二阶修士,即便是神护府的行走也没这么难缠吧!
“你猜。”
话音未落荆非再次向鬼面女子冲了过去,依旧是火球术开路,鬼面女子身形极为诡异,荆非即便用上幻影步依旧难以靠近,两人之间永远隔着一片燃烧的火焰,眼看暴血符的效用即将过去荆非在脑中推翻一个又一个应对方案。
又是轰隆一声,荆非刚刚进入一片火焰,火焰顿时爆炸开来,接踵而至的是更为凶猛的火势,显然是鬼面女子加了把火。
就在这火焰爆发的同时荆非骤然之间全力释放识念向着鬼面女子压去,荆非没有修炼过识念攻击的手段,倒是根据七重浪的叠劲技巧自创了一种可瞬间爆发识念的法子。
鬼面女子因之前吃过一次亏一直在提防荆非那诡异的手段,当察觉到荆非压过来的识念时第一时间放出识念抵挡,女子很惊讶一个二阶修士怎会有如此强大的识念,而更让她吃惊的是对方识念如同浪潮般在不断增强,她想拉开距离避免正面冲击,但识念的速度又岂是那么容易能躲开。
鬼面女子只觉得脑袋像被三阶炼体士的拳头锤过,头痛欲裂胸闷恶心,那一瞬间自己与外界的联系全部被斩断,更让女子惊惧的是她感受到了强烈的危机,对于一个几乎已经死过一次的人来说那种感觉她永远不会认错。
鬼面女子拼命克制着脑海中的眩晕,最终也只是堪堪偏了一下脑袋,一根黑色细针穿透白色鬼面贴着女子面皮划过最终没入一个树干,树干细小针孔处隐隐可见花开五瓣一点红。
鬼面女子一声惨叫,运掌如刀向脸上削去,白色鬼面浸染着鲜红的血液滚落在地上,随后落地的是一块模糊的血肉,上面沸腾的血液不断腐蚀着血肉。
“你竟然是舍身殿的人!”
剧烈的疼痛终于让鬼面女子恢复了清明,原本秀美白皙的脸上右边鲜血淋淋。
只是女子等来的不是回答,而是荆非贴身一拳,瞳孔中映出的拳头越来越大,而女子此时眼中只有无尽的惊愕。
意外总是会发生,而当局者通常都是无能为力。
也许是一瞬,也许是一刹,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停顿了。
远处的飞鸟长声鸣叫,声音传到这片狼藉不堪的空地时突然消失,空地上战做两团的四个身影如同雕塑般伫立,断木横陈处红色鬼面男子衣袂飘飘停滞在空中,手中的长笛直指张景昌,三丈外张景昌浑身浴血两脚开弓,手中黑色短刀上撩,微缩的瞳孔中倒映出一点针尖。
另一边火光映照浓烟弥漫,只是此时此刻都定格为一副静止的画面,鬼面女子怀抱婴儿一脸惊骇,荆非白色衣袍烧的焦黑,除了早已血肉模糊的双手外浑身布满了伤口,而此时荆非的拳头距离鬼面女子的脑袋只有三寸的距离。
下一刻静隔破碎时间继续流转,原本面对面正值生死时刻的四人不知怎么得调换了位置。
荆非出现在了鬼面女子身后,一声爆响扬起前方空地上阵阵枯叶风尘。张景昌与红色鬼面男子的位置也出现了调换,张景昌持刀上撩,一棵两人环抱的大树齐腰而断,而那根原本快要钉入张景昌眼睛的银针毫无阻挡的没入树林深处。
四人一时之间怔在原地不知发生了什么,几人都不是寻常人物只是略做调整便明白有高人介入,鬼面男女马上识念四放搜寻,而荆非与张景昌则第一时间看向了鬼面女子怀中的李三秋。
两人心中又惊又喜,喜的是让两人心心念念的前辈终于出手了,惊的则是前辈手段实在太过莫测,鬼面男女搜寻未果都注意到了荆非二人的目光,两人相视一眼难以置信的看向怀中那刚刚满月的婴儿,顿时觉得怀中的婴儿越发沉重。
鬼面男子犹豫良久后走到女子身边硬着头皮打量了一眼婴儿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太安静了,不管是两人将其夺走之时还是之前激烈的战斗,怀中的婴儿安静的过份,而这份安静在鬼面男子看来就是最不寻常的地方。
林中一片寂静,四个人各怀心思的站在原地,可等了半天也没见那襁褓中的婴儿再有任何举措,这让四人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
荆非猜不到前辈的心思,觉得不管如何先把前辈接过来再说,不论前辈以前究竟是何人但如今终究是李婶的孩子,将前辈送还给前辈他妈,荆非觉得当前这种情况下于情于理都合适。
荆非径直走到鬼面女子身前伸出双手,女子低头看了一眼已是闭上眼睛的婴儿转头向鬼面男子投以询问的目光,男子看着女子血淋淋的右脸缓缓面具轻转死死的盯着荆非。
最终鬼面男女点了点头示意将孩子归还,当女子将孩子递出去后踉踉跄跄差点跌倒在地,可见之前承受的压力有多大,就在荆非转身之际女子突然再次问道:
“你是舍身殿的人?”
荆非脚步顿了顿没有理睬,他知道女子说这句话并不是好奇自己的身份而是再提醒前辈。
远处张景昌嗤笑道:
“舍身殿,他还是神护府的呢!”
半个时辰后一艘飞舟破空而至,赶来的是赵明德和神护府另外三名行走,赵明德问及究竟是怎么回事,荆非解释李三秋被两个鬼面人抢走,自己和张景昌一番激烈争斗才将孩子抢了回来,而那两人最后所施展遁法太过诡秘因而没有追上去。
赵明德先前便注意到周围的惨烈的环境,在看荆非与张景昌,一个浑身都是细小的伤口一个像被烈火烤火,便接受了这个事实。
当荆非带着李三秋回到小镇时李婶已经醒来,看到孩子平安归来冲过来就将孩子紧紧抱在怀中,李三秋直愣愣看着眼前泪眼朦胧女人努力的挤出一个笑脸,这是荆非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见到前辈笑,只是那笑容太过于古怪和有趣,以至于荆非忍不住笑出声来,随后荆非又一次昏倒在地,而这一次足足昏迷了一个月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