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道士衣着都甚是鲜亮,每一个看着都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倒也不愧是闻名天下的道观。
楚韵忽然想起,她似乎以前曾听四哥说过,陈国全国信道,还有个很有名的道观,且观主法力无比,能和国师相媲美。所谓的国师就是楚淮南了,他少年之时名头在几国之间便已是很响,人人都知道楚国的国师天下无敌。
她那时心中只有他,对于什么道士,什么道观的根本不在意,也没记住四哥说的道士是谁。不过这会看这道观规模如此宏大,莫不真是四哥提过的天下第一观吗?
鱼公主衡君也说过,辛苦道人是被逐出了山门的,怕不就是这个山门吧。
心里正嘀咕呢,忽然几个道士向这边走来,最前面一个也就二十多岁的年纪,长得很是俊朗,乍看一下好像哪个大户人家的公子。他穿着一身藏青色道袍,头上戴着道帽,手中握着一杆紫金柄的浮尘,气宇轩昂,很有气势。
那道士本高昂走着,瞧见楚韵,忽然脸露鄙弃之色,“这是什么人?不知道此地不得随意进出吗?”
没有人答话,几个道士都狐疑看她,均不知道她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楚韵对瞧不起自己的人,素来不理会,她看着天空,今天的天气真的很好啊!
那道士轻哼一声,带着人往前走了,他们正是进了刚才山神去的房间,门口挂着“讲经堂”三字,多半是容许道人的地方。
又等了一会儿,还没人想起她,似乎所有人都把她遗忘了。
楚韵左右看看。这是不是代表她可以走了?猫着腰往外溜,刚走了几步,就听见一个清朗的声音,“既然客人来了,就请进来吧。”
她回头,就这一瞬,院子里已经站满了人。刚才进去的道士和山神都在。站在最前面的是一个白发白眉的老者。他手捋须髯,一身雪白的道装看着巍然可敬,脸上一团的精神气。虽然华发早生,却面如冠玉,肌肤莹润,好似十几岁的少年。他左手拿着一杆紫金拂尘。右手收在袖中,飘飘而立。真是好一副神仙气派。
楚韵看着却忍不住低咒一声,真是活见鬼了,要么不出来,要出来就跟鬼魅似地。悄无声息。
这多半就是传说中的容许道人,看面相,似乎也没想象中那么可恶。她心神稍定。对着人家露出一抹灿笑。
容许道人一甩拂尘,“即来了。就进来吧。”
观主亲自请她,楚韵只好把迈出的腿缩回来,心里安慰自己,人家年岁那么大了,多少也得给他点面子吧。当然,其实她也是根本跑不掉。
容许道人的房间比想象中大得多,里面陈设极为简单,打坐的蒲团,一个茶几,几部年代的久远的竹简书。最显眼的是一只足有敞口酒坛子大小的香炉,其上如同刷锅的篦子一般插满了长短不一的檀香,左近还有大大小小的炉子,无一不是被燃着的香所散发的白色烟雾遮的若有若无。
听说香料所用原料越好,其烟雾越是绵密,由此可见这里的香客还真是出手阔绰。她的土地庙就从未点过这样的好香。
屋里只有两个蒲团,容许道人坐了一个,十几个道士在一旁围站着,楚韵老实不客气的坐上另一个。在外边站了半天怪累的,她又不是这儿的弟子,管他合不合宜呢。
身后不知几双眼睛在瞪她,也不当回事,拿了老道的茶壶,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或者跟颜煞在一起待了段时间,多少也感染了些他肆无忌惮的性子,以前的她可是绝不会这么放肆的。
端起茶杯,自顾灌了一大口,笑道:“老道,你找我来干什么?”
容许道人捋了捋胡须,似乎已经好久没人敢这么跟他说话了,什么尊长,什么仙长,什么师尊,被人叫多了,但说到底,他就是个老道。
他问:“你这丫头叫什么?”
“楚韵。”人人都知道明月帝姬,但很少有人知道帝姬的本名是叫楚韵的。
容许道人打量她几眼,“看你面相该是大富大贵出身,可惜是短命之相,怕是已经死了一段时间了吧。”
楚韵一呆,这老道还真有些本事,只看了她几眼,便能看出她是已死之人。
她不懂所谓的道术,更不懂他们道家如何看待生死,只道:“死与不死和道长好像没甚关系,道长如果是因为辛苦道人的死想要报复,那我只能说他活该。做下那等丧尽天良的事,残害无数无辜百姓,死一百次也活该。”她说着顿了一下,“听说此人是道长的劣徒,道长不会是想要为弟子出头吧?要真是如此,你也不配受什么香火,称什么人仙。”
她这噼里啪啦一顿说,说完都忍不住为自己喝彩,长这么大还没这么痛快过,真是一句话就把老道嘴给堵死了。这老头也不会为了徒弟,不要这天下第一观的名声了吧?
容许道人还没答言,那最先遇上的年轻道士已喝道:“你这丫头好大胆,怎么敢这么跟师父说话?”
楚韵回头瞪他,“你师父还没说话,轮得到你开口吗?”明明跟她岁数差不多,装什么老成?
那道士鼻子都气歪了,有尊长在堂,也不敢造次,心里多半把她骂个半死。
容许道人道:“天微,你带着人下去吧,你说的事我知晓了,此事不急,且等等再说。”
“是。”天微带着十几个道士退了出去。
山神哈哈一笑,“道长,人给你带来了,就没我什么事了吧?”
他要走,容许道长也不拦着,只是跑的太快,溜的跟兔子似地,倒好似生怕容许道人会改口留他。
容许道长捋胡微笑,这个云蛙山山神什么都好,就是胆子太小。
一时间屋里就剩他和楚韵两人,他们一走,瞬间这里显得更宽敞,趁的楚韵娇小身材也愈发渺小。
容许道人微笑,“怎么?小丫头,这会儿方便说话了,你要跟老道说什么?”
她撇嘴,“是你先找的我吧。”
一开口就呛人,容许道人也很无奈,他这大岁数,总不能跟个丫头斤斤计较。
微微一叹,“好,咱们就事论事,谈谈辛苦道人。”
“这个劣徒确实可恶,他的生死也不想再究,只是想知道是谁代我教训了劣徒。这该不是你吧?”
“为何不是?”她笑,“我既身为一方土地,自有指责护一方平安,行尸在琉曲之地为恶,铲除妖物是我应尽的责任。”
容许道人笑起来,“不是我瞧不起你,你还没这本事,这劣徒虽不孝,其法力却比我都不差,真要尽力一拼,怕连贫道也不是对手。”
她撇嘴,“为什么不可能?”
“云蛙山山神说当时是四个人,我让他带来最后下手之人,没想到他带来了你,倒是老道意外了。”
楚韵想起,颜煞说过,绝不能让人知道辛苦道长是他所杀,他有什么原因,她并不清楚,但他绝不是胆小怕事之人,该有难言的苦衷吧。他既不愿意,她也不会把她的底泄出去。
脑子里酝酿了一下,便把当时的情形描述了一遍,自说的惨烈无比,“我们四人同时出手,都治不住辛苦道人,那老道太厉害了,挥一挥手那些行尸全听他的……”一边说着一边偷瞧容许道人,见他捋胡子似很满意,就知道他对自己这个徒弟还是相当有自信的。
“后来实在没办法了,还是鱼公主祭出了法宝……”身为河神公主,应该也会有个一两件法宝吧,虽然没见她用过,就当她有吧。
容许道人闻言微微颔首,“你说的可是巨宝红珠吗?那个确实有些法力。”
楚韵好笑,这还真叫她蒙对了。
继续道:“那个老道使出了十面埋伏……哇,行尸们都暴开了,一个个变得凶恶无比,那个,那个……”
她连说带比划,确实是亲眼所见,自说得逼真无比,只是省略了颜煞最后出手那段,只说辛苦道人是鱼公主杀的,与旁人无关。这么说虽然对不起衡君,但以她的个性,应该不会太计较吧?
容许道人听得颇感兴味儿,点点头,“你说的那个衡君丫头性格确实凶悍了点,做事不管不顾的,一点也不像她那乌龟老子。”
“说得是。”楚韵脸上笑着,心中却道,说得好像跟鱼公主一家很熟似地,既然大家都是熟人,那是不是代表她没事了呢?
他老头一大把年纪了,又是一观之主,该不会为了徒弟杀她一个小丫头吧?
就算他不会,那也得早点跑了的好,不知是不是受了颜煞的影响,总觉得天下神仙都不靠谱。
“这个……道长,若是没别的事我就告辞了。”
她站起来就要走,刚走到门口,房门忽然“砰”地一声关上了,关的太急,差点夹住她鼻子。
“丫头既来了,便住两日再走吧。”
老道拂尘一挥,一个小道士就出现在门口,比变戏法还灵。
他躬身稽首,“拜见祖师尊。”
“蝾螈,为这位女施主安排住所。”
“是,祖师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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