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天纵天性聪慧,思虑过人。碧潮笙只是稍一提点,他便已会意道:“你的意思是,两位前辈的死也和古剑有关?”
碧潮笙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双眸一亮,脸上露出一种幡然醒悟的神情。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知道在哪里见过......难怪......我总觉得看起来会是那样的眼熟。”碧潮笙自语道。
尹天纵与关情见状皆是一阵疑窦,关情忍不住心中思虑,抢先问道:“碧大侠,你......你究竟在说些什么?情儿怎么听不明白。”
碧潮笙突然拱手道:“事情紧急,待得明日在下定与二位细谈。”
不等二人说话,碧潮笙已长身而起,在将黑未黑,淡灰色的夜幕中化作一道素雅的青芒,破空而去了。
尹天纵的心中对碧潮笙自然不会完全放心,他紧随其后试图追赶。可是,碧潮笙轻功之高,大大超出了他的估计。只得勉强紧随十几里地之后,便再也跟不上了。
天将夜。
秋蝉鸣成一片。
秋蝉的声音与夏蝉有所不同。夏蝉之鸣,往如噪音,令人无法安心安神。而秋蝉之音,低沉苍凉,犹如一曲断肠的悲歌,又好似在悼念往人。
踏着一片苍凉的蝉鸣,碧潮笙又来到了这个熟悉的地方。
勾府。
如今的勾府早已风光不再。
勾夙居、勾夫人、福伯相继死去,勾家唯一的子嗣勾术正又已成疯子,府内本就伶仃的家仆下人自然纷纷奔走离去。现在的勾府只剩下一片落寞、衰败的气息。门前尽是落叶,看样子已经很久没有人打扫过了。
看得如此这般萧条的光景,碧潮笙不由得叹息摇首。
他抬眼一望,府内果真已是人去楼空。如若不然,在这黑夜中怎会不见一丝灯火?
他足尖一点,便已落入院中。双脚沾地又起,身法如白驹过缝,飞燕还巢。几个起落之间,人已来到了勾府的后院。
碧潮笙下意识的环顾四周,毕竟,他是第一次如此光明正大的夜入他人的府邸。似乎,突然之间不需要蹑手蹑脚的,反而有些不习惯了。
他无奈一笑,忽想到勾府已是一座空宅,不禁嘲讽起了自己过多的机警。
孤宅,破院。
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一股衰败过气的味道。
院落中已是杂草丛生,随处可以看到纷乱的蜘蛛网,和便地的虫蚁。已然一副废弃的模样。
碧潮笙佛袖掩鼻,凭着记忆在后院中甚是熟络的走动着。最后,驻足在了一处已有些发黑剥落的假山之前。
他用手探了探山体,忽而又停下来想了一想。接着,在一块凸起的小石头一按。
只听得一阵沉重的开门声,假山之上的一道坚石暗门戛然而开。
碧潮笙一阵幸喜,立时取出随身携带的火折子,向着门背后那幽暗的密道走去。
这一条密道,赫然便是之前安置勾夙居尸体的那一座冰窖。
甫一进入密道,碧潮笙只觉一股阴寒之气袭便全身。他放慢了脚步,将火折子端的很低,仔细端详着密道之中的每一处摆设和每一拾阶梯。
“果然!这里和藏剑山庄的密道是一模一样的!”碧潮笙行径过半,不由得在心中暗暗道。
他越往地下深入,寒气便越盛。底下是一处冰窖的所在,所藏的都是上了年份的巨型坚冰,冰块相互之间的温度能使彼此不会融化,可这一股一股的寒气汇聚在这暗无天日的密道中挥散不去,久而久之,便在密道之中形成了一团团气温极低的“冰雾”。
这些冰雾,附着在石墙之上,能将数仗厚的青石墙板冻至雪白。落在石阶上,则会形成一片薄冰,滑腻无比,无可驻足。
可这一些自然是难不倒碧潮笙的,跟何况,此处他已不是初来,对于密室中的一切早已是轻车熟路。他脚踏一路行云流水般的步法,像一条寒冬腊月冰湖之下的顽强白鱼,一路“游”了下去。
不到一刻,他已来到了冰窖之前。
这密道与冰窖的格局果然与藏剑山庄的密室如出一辙。只不过,勾夙居将这里建成了冰窖。
勾夙居的尸体依旧静静的躺在那一块足有数仗之宽的坚冰之上。将近一个月以来,勾夙居的尸体未曾翻动,早已被这满室的寒气所吞噬,皮肤表面皆结上了一层冰凌,与那坚冰恍若一体。便好像将一个大活人,活生生的给冰封了起来似的。
碧潮笙慢步上前,恭敬一揖,拱手轻语道:“勾盟主,在下迫不得已,只得再来叨扰。此事事关破案的关键,还望您老人家的在天之灵不要见怪。”
说罢,一揖及地,弯下的腰久久没有起来。
待得半晌,这“大礼”才谢,碧潮笙重新端起火折子,在冰窖中四处翻找了起来。
其实,冰窖并不大。甚至,只一眼便能看到个大概。只是,其中诸多坚冰重叠排列摆放着,因此,想不留余地的查找倒也变得不是那么简单。
碧潮笙顶着寒气在一块块坚冰之间不断的摸索着,他一双修长有力的手已被冻的通红。只是,久寻未果,他的心中不免急躁了起来。
忽然,密道中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来人能在滑腻的石阶上行如平地,武功断然不弱。
碧潮笙立时警觉,吹灭了火折子,掩身至冰窖入口的背面,伺机而动。
脚步声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快。
碧潮笙不由得屏住了呼吸,这个地方除了勾的人和他不会有其他人知道。可是,勾家的人早已死散无踪。所以,来者定然不善,极有可能是那黑甲人。
他缓缓的将内力汇聚至掌心,掌缘已泛起一抹淡淡的绿芒。
但见,冰窖门后面隐约闪着一道人影,而这人影的手中又不时明灭着一抹寒芒。
那是剑光!
——来人是带剑的!
此时,人与剑都离碧潮笙越来越近了。
“是谁!”
碧潮笙虎吼一声,人如电光一般窜出。蓄势已久的重掌如连绵云海一般翻浪击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