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潮笙的脸色逐渐阴沉了下来,眼角的肌肉不住的抽动着,呼吸间透着一股野兽般暴戾的气息,
“杀......杀......”碧潮笙低沉的嘶吼着。
他,动了!
一道浑厚且凌厉的掌力破空而至。
赤、橙、红、绿、青、蓝、紫,碧潮笙掌力过处留下了一道如彩虹般七色的气劲。
七色的掌力气过留空,每一道气劲又在向着前一道气劲快速的靠拢、融合。
最后,七色的掌力化作了一个白色的掌印。
黑甲人见状,立时推开关情,喝道:“情儿快退,是半梦浮生掌!”
他剑立当空,正迎向了白色的掌印。
一拼之下,黑甲人不禁心中一凛。只听得他闷哼一声,五内一阵天翻地覆。虽强忍着口中的鲜血,脚下却连连倒退。
碧潮笙的神情已近疯狂,他暴喝一身,七色掌力又起。
这一次,七色掌力并未融合,而是化作七道掌印直射黑甲人。
黑甲人心下大惊,却已是退无可退。他随即使出越女剑法,七道如瀑布飞流一般的剑痕当空划过。每一剑皆裆下一道掌力。他虽守的密不透风,连连挡下七掌。可是,他每抵消一道掌力,人便向后退出一步。七掌过后,他已退至墙根。
“纳命来!”
此时,碧潮笙的轻功竟比平日里快上了数倍。说话的时候人还在几仗开外,可话音未落,人已在黑甲人身前。
七色的掌力亦幻亦真,黑甲人只觉眼前一阵绚丽。七种夺目的气劲在碧潮笙的掌中不断的环绕着,一道睥睨寰宇的白色掌力顿时推出。
黑甲人反应极快,横剑便挡。可碧潮笙这一掌的力量实在超出了黑甲人的估计。他连掌带剑,重重的拍在了黑甲人的胸门之上。
“呜哇”
黑甲人狂喷一口鲜血,手中那柄漆黑的神锋竟也应声而断。
此刻的碧潮笙,便如同死神一般,木立在黑甲人身前,只要他愿意,随时都可以轻易的取其性命。
碧潮笙的一双碧目,迅速收缩,掌中的功力已催谷到了极点。
黑甲人忽低叹一声,掌中一送,手中断剑戛然落地。
“半梦浮生掌不愧为当世第一奇功,我败了......你要杀便杀吧!”黑甲人淡淡道。
“杀......杀......”碧潮笙低声嘶鸣道。
掌,已渐渐抬了起来。
“碧大侠......不要杀我爹!我求求你,不要杀我爹!”
忽然,关情从背后将碧潮笙牢牢的抱住。
“爹......爹?他是你爹?”碧潮笙喃喃道。
“对,他是我爹,你就是我的爹爹。不要......我求你不要......我求你不要杀他!”关情哭喊道。
“喝!”
碧潮笙徒然虎吼一声,全身气劲激荡开去,关情直被硬生生震开,坐倒在地。
“情儿,不要为爹爹求情。成王败寇,自古如此......不要难过......不要哭......”黑甲人正色道。
“不!”关情哭喊着扑倒在地,牢牢的抱住了碧潮笙的脚。
“情儿!”黑甲人厉声道。
碧潮笙的掌凝在空中,他低眼看去,原本已收缩至只有一个黑点大小的瞳孔又恢复了正常。
“碧大侠,我爹爹杀了那么多人,的确是应该血债血偿。如果你一定要杀,就杀我吧!我是他的女儿,就请用我的血来洗刷他的罪行吧......”关情尖声咆哮。
碧潮笙呲牙咧嘴的瞧着关情,像极了一只青面獠牙的恶鬼。忽然,他骤然蹲下声来,一掌拍向关情的天灵。
关情沉沉的闭上了双目,睫毛上的泪水闪着点点晶莹。
“天纵哥哥说得对。今生,你得不到你所爱之人,哪敢奢求来世?若能死在他的手里,至少,能让他一辈子记得你......”关情喃喃道。
最后一滴泪顺着她的脸庞缓缓滑落。
可是,碧潮笙的掌却停在了半空。
“能让他一辈子记得你......能让他一辈子记得你......记得你......”碧潮笙神情木讷自言自语道。
关情这一滴泪水,没有落在地下,而是落在了碧潮笙的心里。
其实,她也早已刻在了碧潮笙的心间。
碧潮笙的一双碧目逐渐褪去了那一层碧绿的青芒,神情也逐渐恢复了正常。他仿佛刚从一个噩梦中醒来,看到脚边静静等死的关情不禁一脸诧异,豁然道:“情儿姑娘,你快起来。”
他将关情缓缓的扶了起来。关情水眸情深的望着他,痴痴道:“刚才,我真的以为你要杀我......”
“情儿姑娘我......方才......方才那都是因为修炼半梦浮生掌的弊端,我......我......我遭到自身的功力反噬,才会一时之间迷失了心智。”碧潮笙喃喃道。
关情突然哭的愈发厉害了,扯着碧潮笙胸前的衣襟不住撕扯道:“我骗了你,我这么坏,你生我的气也是应该的,甚至......你要杀了我也无怨无悔......”
“我......”碧潮笙刚要说些什么,顿觉背后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他闷哼一声,双腿一软,倒在了地上。背上赫然插着已全部没入身体的鱼肠古剑。此时,只听得黑甲人阴冷的笑声又起。
黑甲人已伤的不轻,他脚步虚浮,动作迟缓的拾起地上的断剑,怔怔的走向碧潮笙。
“你师傅半梦奇侠楚梦林难道没有教过你?临阵对敌不可有一丝放松。”黑甲人冷笑道。
“你......你这卑鄙小人!”碧潮笙忍着剧痛咬牙道。
黑甲人“桀桀”的笑着,手中断剑寒芒大盛。
“我方才说过,成王败寇,死而无怨。只不过,如今我是王。而你,却是寇!”黑甲人道。
“要杀便杀,今日,纵使我碧潮笙死了,你的阴谋也不会得逞!”碧潮笙喝道。
“若不是你,说不定此时我已功成身退了。你不要怨我,要怪就怪你自己太爱多管闲事了!”黑甲人道。
剑,
杀人的剑!
这样的剑,这样剑法,便如一首决绝的诗。
一剑刺出,便是生与死的离别。
血,
殷红的血!
这样的红,这样的血,便如一曲肝肠寸断的悲歌。
一曲奏罢,便是天地阴阳两相隔。
断剑的剑锋已是一片血红。
——可黑甲人手却在颤抖。
——碧潮笙的心也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