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醉的结果就是早晨起床晚了。
“嘟嘟别磨磨唧唧,快点,要迟到了。”辛雨边收拾包,边穿外套,催促儿子赶紧得。
嘟嘟手里玩着橡皮泥,慢条斯理地问:“都迟到了还快点干什么,反正已经迟到了呀。”
“……嘟嘟小盆友,你这样说话会把妈妈的脑子搞糊涂的。”辛雨蹲下给儿子穿鞋子,小家伙淡定的神情简直跟顾然如出一辙。
嘟嘟漫不经心地翻了个白眼,说:“妈妈的脑子本来就是一盆酱子啊。”
辛雨送儿子去幼儿园后,赶去上班,又迟到了。她本想浑水摸鱼地溜进去,偏偏跟主任走了个碰头,劈头盖脸地训斥她一通。
“辛雨,你这段时间怎么回事老是迟到?你还有没有一点组织性纪律性,罚钱不是我的目的,你要是老这样,干脆别干了。”四十多岁的黑脸张主任义正言辞地臭骂辛雨,声调一声高过一声,引来办公室同事的好奇观望。
辛雨尴尬地杵在那里,一味地道歉,“对不起,张主任,早晨家里出了点状况,我送儿子上学堵车了,所以……我下次一定注意,抱歉。”
“下次,下次,下次是第几次?辛雨,你看看你最近的工作状态,不是请假就是迟到早退。你以前不是甩手掌柜的吗?你家全能型好老公呢,以前这些事儿不都是你老公干嘛……”
张主任扭头看了眼站在门口看笑话的同事,脸更黑的吓人,粗眉紧皱,大吼道:“看什么看,你们也一样,省里要来检查,这段时间都给我上点心。”
众人顿时做鸟兽散。
这个张主任以前托辛雨找顾然办投资的事情,辛雨给忘了,等她想起来,黄瓜菜都凉了。她很愧疚地把这件事情给顾然说了,顾然说即使她没忘,这件事他也不会帮忙。利润高就意味着风险高,重点是违反程序。辛雨明白顾然是个办事绝对理智的人,他说不行就肯定不行。
可也因为这件事,张主任小鸡肚肠暗暗记恨上了辛雨,有事没事总找茬。这段时间,辛雨被离婚的事儿搅得头昏脑涨,请了好几天假,后来突然面对一个人照顾孩子还要上班,自然是过得鸡飞狗跳,乱七八糟,频频迟到。
这可让张主任逮住了机会,见她一次教训一次。辛雨不想让别人知道她离婚的事情,一直藏在心里没说出来,就连跟她关系最亲密的李梅,她也没说。
倒不是辛雨虚荣心作祟,只是不想成为别人的茶前饭后的谈资,即使她的生活注定要成为笑柄,哪怕迟一天也好吧。曾经美满幸福的婚姻,优秀英俊的老公,迷迷糊糊快乐过日子的辛雨,都已经成为过去式,糊里糊涂葬身在围城内。
电影里有句台词儿“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辛雨的切身体会便是如此。这些天行尸走肉般机械化的日子,一次次逼自己承认离婚的事实。
没人再为你做早餐,没人再接你下班,没人在下雨天再为你撑一把雨伞,没人再为你的难过而心疼,即使你彻夜难眠流泪到天亮,眼睛哭肿了哭瞎了,再没有人温柔地拥你入怀,逗你开心……这就是离婚,突然感觉以前的日子都白过了,一切要重新开始。
辛雨被张主任训斥一顿后,拎着包没精打采地晃悠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她不用抬头也能感觉到同事们八卦的目光,闷头不理,装作若无其事地工作。
她去洗手间的时候,李梅跟了过去,抓住她追问:“到底怎么回事?瞧你最近霜打的茄子似的,蔫了吧唧的,你家男人被人偷了?”
“是。”辛雨一狠心点头承认,反正离婚这事儿也藏不住,大家早晚都知道,索性坦荡一些。她突然有种拿手术刀割开伤口,撕开血肉展示给别人看的感觉,鲜血淋淋,痛得畅快,再沉默下去,她真要得抑郁症了。
李梅的嘴巴久久没合拢,这消息太具震撼力,太惊悚了。她只是随口开玩笑,谁知误打误撞一刀子捅到辛雨心口上了。
她愣了半响儿,难以置信地问:“真的假的,不会是误会吧?我家老林说顾然的人品可是出了名的贞洁烈女啊,平时去夜总会那些地方应酬,你家顾然那张勾魂夺破的俊脸引得无数女人尽折腰,可他都是淡然一笑,瞧都不瞧一眼的。”
李梅越说,辛雨越心酸,“别说了,我跟他已经离婚了。李梅姐,我现在终于明白一个道理,老实人办大事,看着温文和善冷不丁给你一刀,绝对是致命的。”
李梅想到顾然清俊温雅的笑容,不觉脚底生寒。在遍地人精的金融圈子里没点心机谋虑怎么可能在短短几年内混得风生水起,连她老公林海良这些老业务员都给比下去了。为此她没少骂自家老公不争气,现在看来还是窝囊点的男人踏实。
“你跟顾然本来就不是一个段位上的,我早就说过,就你这脑子被顾然卖了还傻呵呵地帮他数钱呢。”
李梅数落完辛雨,开始关心她离婚财产分配的问题,“辛雨,你离婚怎么不提前跟我商量呢?”
辛雨懒懒地问,“你可以传授给我离婚经验?”
“去你的,我又没离婚过,哪来的经验,但我比你有脑子啊,我怕你吃亏。俗话说爱情是艺术,结婚是技术,离婚是算数,出轨是骗术。有多少夫妻因为离婚时的财产分割大打出手,闹得不可开交。既然感情都没了,还要脸面情面干嘛用,能多捞点就多捞点,女人有钱花,有房住,心里才不慌。”李梅滔滔不绝,大谈她的离婚理论。
在李梅的心里,辛雨这种好哄好骗的性格,再加上她这么多年家庭财政大权都是顾然把持着,你别说让辛雨去管理顾然的工资卡了,她连自己的工资卡都沦陷了。
猪跟狐狸玩宫心计,不吃亏才怪呢!
“离婚时,顾然主动提出来净身出户,房子车子存款都归我。”
李梅又是震撼了一把,不由感叹,“呵,顾然果然够爷们,真不愧是全能型好老公,连婚离得都比别人帅气。”
“可我没要,我只要儿子。”所谓爱之深恨之切,不想亏欠,不想牵扯。
辛雨把李梅雷焦了,恨铁不成钢地叫起来:“辛雨啊辛雨,以前我还怀疑过你是真傻还是假傻,谢谢你今天给了我答案,你是傻的冒烟啊。18岁这么干,我夸你单纯,28岁还这么干,我只能说真蠢。”
辛雨垂眸不说话,所有的伤痛尽数遮掩在浓密的睫毛下。即使她不是女强人,她也不是废物,她不需要顾然的施舍,她只拿她应得的。
李梅长吁短叹地唠叨声此起彼伏,可辛雨听到她赞誉顾然时,再也忍受不住了。“背叛爱情,背叛婚姻,搞外遇玩出轨的男人值得你为他欢呼喝彩吗?”
“辛雨,那是你没遇到连个破电视机都要跟你抢的男人。在遍地渣男的现代社会,顾然也算是出轨男人中的模范楷模了。我今晚回去要好好给我家老林上一课,向顾然学习。”
“……”辛雨翻白眼,这女人看见钱就发疯。
“辛雨,你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你就真舍得放顾然走?嘟嘟怎么办?小家伙会哭着喊着要爸爸的。还有……顾然是潜力股,将来肯定能赚大钱的,自己辛辛苦苦种的西瓜,好不容易盼到丰收,半夜让别的女人给摘去了,你甘心啊?!”
辛雨清澈的眸子里染上一层水雾,扬起嘴角扯出一个灿烂的笑,只是笑容太过惨淡,“瓜瓤都坏掉了,我还抱回家干什么,招苍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