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浣浣沉默了。
知道郑凛叙私下在处理黑道的交易,也是最近的事情。
只是无意间听见他讲电话,而且颜夕的家族和郑家也有来往,从颜夕的嘴里也听说过一些,但是郑凛叙没有说,她就没有问。
正如那一晚她说的,既然答应了做他的人,被他宠爱着,那么即便他如何作恶多端,她都不会过问。
虽然很纠结,但是文浣浣相信自己会习惯的。
其实文浣浣骨子里一直都是正气凛然的,从小生长在黑白分明的家庭,对于社会上的犯罪分子和不法行为,她从小就是抵触的,会加入警队这也是主要原因。但是自从认识了他,文浣浣竟然发现自己以往的立场再也坚定不起来。
郑凛叙和她不同,他现在的所有,有一大半是靠着黑道的来往而建立起来的,而他所做的事情,照理来说,绝对是违法甚至可能带上人命关系的。
若是以前,文浣浣不仅会反对,而且会不惜以身犯险地去阻止这些不法交易的发生。
但是偏偏那个人是他,是郑凛叙。
她没有办法反对那些支撑着他半边天的背景,和家族。
连姥爷,对于这些事情也是睁只眼闭只眼,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直觉告诉文浣浣,姥爷是知道这些事情的,但是他不说也不过问,只能说明姥爷不反对。
如此的矛盾,但是文浣浣还是选择了跟着自己的直觉走,因为在此之前,这些一闪而过的直觉,帮助文浣浣夺了一次又一次的胜利,这或许也是习武之人的天性。
【夕夕讨厌花心男:……浣浣,不是每一个女人,生命之中都会有这么一个郑凛叙来宠着你,护着你的,就像我,如果我遇到的是郑凛叙,那么无论他有多么坏,我也一定赖着他不放手,可惜,我遇到的是詹遇宸。
浣熊不乖罚踢腿:他哪有你说的那么好……
夕夕讨厌花心男:他或许是不完美,但是浣浣,人的一生要求一个人真心对自己,有多难又有多容易呢?别想太多了,好好跟着他过吧。
浣熊不乖罚踢腿:那你呢?你也就打算这么跟他耗下去?
夕夕讨厌花心男:……耗不了多长了,我大哥过不了多久就会杀过来,到时候我恐怕也会回到G市去吧。
浣熊不乖罚踢腿:那……詹遇宸怎么办?
夕夕讨厌花心男:该干嘛干嘛去!……我真想这么说。
浣熊不乖罚踢腿:颜夕……
夕夕讨厌花心男:你放心啦,我不会伤心的,如果真的每一次都要伤一次心,那么我早就千疮百孔了,放心吧,我会照顾自己的。这个周末你不用来了,专心带着郑凛叙去见家长吧,姥爷一定很高兴。
浣熊不乖罚踢腿:是啊……】
徐颜夕自从和她熟悉后就来过武馆几次,因为她率真的性格让姥爷很喜欢她,每次都让文浣浣带着徐颜夕多来武馆玩,一来二去地顺带也和家里的关系好了不少,师弟们都很喜欢她。
此时房门被轻轻敲了敲,文浣浣回过神来忙在回复栏里打了句“有人找我明天再聊!”就果断下线了。
开门的是大师兄。
“丫头,在干什么呢?”凌君炎笑得温和。
文浣浣有些难为情地挠挠头,最近被郑凛叙那个缠人精烦住,想想自己好像有些冷落大师兄了,便觉得自己有些没心没肺:“师兄,你找我?”
“没事不能找你了?”挑眉,凌君炎的眼神默默地打量着文浣浣,那个从小缠着自己的小师妹,现在满脸春风,一副正沉浸在爱河之间的模样。
有些刺眼,因为在凌君炎陪伴文浣浣的十多年来,他从未见过她这样的笑容。
见文浣浣撒着娇般的吐舌,凌君炎找了个位置坐下,没有多犹豫,便开口问:“你和他在一起了吗?和郑凛叙?”
文浣浣想着可能又是姥爷那个老顽童说的,便点点头。
凌君炎沉默了。
“你喜欢他?”
文浣浣有些意外,因为以前即使自己在大学和其他男人交往,师兄都没有过问过自己什么。
“嗯……他对我很好。”文浣浣点头,虽然缓慢,但是却依然十分坚定地道。
“傻瓜,对你好,就是爱了吗……”凌君炎苦笑着揉揉她的头,“既然喜欢,那就在一起吧,好好相处,不用太着急断定什么,毕竟……人的一生,真的很长。”
“搞什么嘛,明明嫂子都不给我找一个,却说得自己很懂似的……”文浣浣嘟囔着抗议。
凌君炎的手顿了顿,随即拍了下她的头。
他哪是不要,而是不想要。
他不愿,把自己的爱,再分给除了她之外的他人,哪怕是一丁点。
“笨丫头,就你会说。”凌君炎像以前小时候一样把她抱在怀里,两人坐在温馨窄小的单人床上,文浣浣忽然想起以前,他们也是这样快乐地在一起,凌君炎就像她的哥哥,或许,比亲生哥哥还好,他总是宠着自己,给予她所需,但是长大了,这种机会就少了。
其实人的一生总会有那么一个人,不是亲人,不是好友,更不是恋人,却是比那之间更为值得信赖和依靠的存在,但是这种人,却永远不可能成为陪着彼此老去的人。
凌君炎对于文浣浣来说,就是这么一个存在。
“浣浣,我要去俄罗斯,半年。”冷不丁的,凌君炎道。
文浣浣诧异地抬起头,撞见的却是凌君炎一张失去了些许表情的脸。
“为什么?”文浣浣疑惑地问。
凌君炎并没有拉住她,他静静地看着她,习惯性地用那种沉静而守护的姿态看着她,不靠近,也不离开:“公司下发的调任,后天启程。只是还没来得及告诉你。”
其实这只是一部分。
那张调任书,此时正安静地躺在他的裤袋里,但是先前的犹豫却在刚才听到她的答案后就果断地消失了。
“不可以不去吗?”文浣浣有些着急,她从来未曾想过会和师兄分别那么久。
“我会回来的,只是半年罢了……俄罗斯那边有更多的交流机会,我在想……或许,我该去面对更大的世界了。”凌君炎微敛眸,低垂的眉角遮住了他眸中的一丝荡漾和溃散,“师傅已经知道了,行李我今晚准备……浣浣,你会怪我吗?”
文浣浣沉默了。
她,或许是最后知道的,他一直没有告诉她。
“师兄,你知道的,我怎么会怪你……”半响,文浣浣咬着唇道,“我只是在生自己的气,你明明都要走了,我却什么都不知道……”
“傻瓜,又不是不回来。半年而已,一眨眼就过去了。”凌君炎低笑,他温润的褐色瞳仁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温柔似水,“好好照顾自己,不论我在哪里,只要你一个电话,我立刻飞回你身边,师兄说到做到。”
“好啊,那你别走了……”文浣浣鼓起腮帮道。
凌君炎似乎被触动了心底的某一处,手竟然不受自己控制一般把她抱在怀里,她盈盈的香气像小时候一样,充盈着他,使他一而再地想就这样永远下去。
“浣浣……你喜欢师兄吗?”他的喉头微颤,却忍不住地想要问出口。
“当然喜欢啊,”文浣浣没有挣扎一丁半点,师兄的怀抱永远都有种让她安心的感觉,从小到大,他给她的,都是她想要的,不是最好,却是令她最为珍惜的,“师兄就像我的哥哥一样,没有妹妹会不喜欢自己的哥哥的吧?”
一句喜欢,一句哥哥,一句无意,让凌君炎的心从天堂活生生坠入地狱。
却偏偏无从反驳,只得苦笑。
“我也喜欢你,浣浣,师兄永远都不会不喜欢你,虽然我不在你身边,但是你一定要记住,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背弃你的人,那么那个肯定不是我,因为你是师兄这辈子最重要的人。”也是最想要守护,想要而不得的。
文浣浣默默地点头嗯了一声,最后千言万语,只能化为口中一句,“哥哥,保重。”
凌君炎可悲地想,浣浣,如果你知道你的一声哥哥足以让我万劫不复,你还会这样看我吗?
爱,是太奢侈的东西,他已经从她这里得到了太多,又怎么忍心,看见她因为自己而左右为难。
因为凌君炎永远无法带给文浣浣像现在的笑容,所以只能放手。不是因为不够爱她,而是因为……除了那个男人,她不会对其他任何人这样地笑,所以他忍痛,把对她的感情从血肉中剔除,改为刻在心脏里。
这是一场悲伤的分离。
但愿,在这半年里,他能够学会安静地守护。
凌君炎上飞机的那一天,文浣浣自己一个人呆了很久。
她和父亲一起把他送到机场的时候,阳光正好,偌大的机场盛满了阳光,那个总会对着她温柔地笑的男人,提着便捷的手提包,在登机口处看着他们微笑。
相信,这不是最后的别离。
但是寂寞却又抑制不住。
出门之前,姥爷召了师兄进房间谈话,半个小时的内容,只有他们师徒二人,没有人知道他们会有怎样的道别和交托,连文浣浣也不知道。
“回去吧。”文启雄拍拍女儿的肩膀,道。
他是清楚的,凌君炎,那个被自己视为己出的男孩,他的成长的一切,文启雄都默默地看在眼底。所以当他发现凌君炎对浣浣的眼神起了改变的时候,他便知道,凌君炎是注定要失去的。
因为他是那么在意她,有时候甚至比自己还要疼惜他家的那颗掌上明珠。
因为在意,所以失去不起。
两人开车回到武馆,门口停了辆熟悉的路虎,高大沉重的车身泛着幽黑,文启雄下车的时候看向一脸心虚的文浣浣,然后面不改色地进门。
“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