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承瑞站在不远处的无烟阁顶,叹息了一声。
无疑这是最激烈的战斗,两个人都使出了全力。
然而,丫头又怎么会是杨毅涵的对手?她今日兵行险招……
就在顾盈盈渐渐不支的时候,她突然飞上无澜亭顶,脚尖踮者亭尖,漪澜阵开启。
杨毅涵被困阵中:“你刚才根本不是在和我打架,而是在布阵!”
顾盈盈浅笑:“不错,其实我压根没打算和你打架。我说这么多激将你,就是为了把你困在阵中。这些日子,你就呆在这无涯湖吧,我会叫承瑞看着你!”这一步她可是精心布置,倒没承望他这么快就败下来被困住。
“为什么!”他的声音中带着受伤。
为什么他们会走到拔剑相向的这一步?
为什么她不明白,其实自己从来不愿意伤了她?
为什么,她能这样狠心绝情地把他困在这里,困在这里又是为什么?
那一瞬间,他百感交集却心痛难当。他没有立场怪她,没有任何立场;然而他没有办法改变,没有任何办法。
顾盈盈面无表情地转头:“我要以防万一。”
“你在怕什么,你怕我荣登九五是吗?”杨毅涵突然明白过来,咳嗽了两声。
顾盈盈叹息:“我不能给顾家带来一点风险,所以,对不起!是你自投罗网。”
白非晚这件事情,让她有了将计就计的想法,从而布下了后面这许多步。她为什么会把白非晚从冷宫通过曼陀罗宫的皇宫密道抓走,就是要引杨毅涵过来,把他困在阵中。以防那个夺位的万一。
“那么,你以为金衣卫会查不到我在这里吗?”杨毅涵声音平静。
“查到又如何?他们已经没有时间了!”顾盈盈笑的淡然。
“你什么意思?”杨毅涵蹙眉。
顾盈盈看着无涯湖,漪澜阵,从外围,无论哪个角度都看不到里面的情况:“你不会,真的想要那个位子吧?”说罢,她轻笑几声,似乎带着嘲讽和轻蔑。
“原本我是不想要的。可是我现在发现,只有至高无上的权利,才能保护我想要保护的人。”他突然说的发狠,却又带出几声咳嗽。
顾盈盈轻笑出声:是呀,白非晚如今在我手里,你不登基。没有权力,威胁不了顾家,如何救得了她?
杨毅涵没有回答。
“你错了。我走到今天的这一步,靠的可不是至高无上的权利。你想要救白非晚是吗?其实只要你求我,只要你求我,我就会把她交出来!”顾盈盈说的云淡风轻。
杨毅涵愣住了,顿了半晌,他才开口:“条件!”
“嗯,果然还是美人比较重要啊,条件就是,秦王登基,你。永远放弃皇位!”顾盈盈拍拍手,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然而心中却在哀叹:他真的为了她求自己了!
“那我怎么才能相信你?”
“你真的以为。我会在这里和你天马行空地讲条件?别傻了,你要知道,我很讨厌那些自以为是纠缠不清的女人,白非晚在我手里,会受到什么苦楚,我可不知道呢!承瑞呀!”顾盈盈看向不远处的无烟阁。
凌承瑞拎起一个黑衣女子。黑衣女子叫声凄厉,的确是白非晚无疑。晃了两眼,点了她的哑穴,又把黑衣女子藏了起来。
“放心,我不会叫她死了的,她是你的软肋。一个人要是有了软肋,那就和帝位无缘咯!”顾盈盈说的随意。
“你果然,机关算尽。”他的语气里,有深深的失落和挫败。手半掩着嘴唇,又轻咳了两声。有她和凌承瑞珠联璧合,他毫无胜算,何况自己还受了伤。
“彼此彼此,你来之前也和金衣卫联系过不是吗?我现在,放你出来,只不过,你荣登九五的日子,就是白非晚死期。如果秦王坐稳了江山,我自会放白非晚离开。当然,你不用担心我不守诺言,因为至少凌天顶和平顶山庄还在,你要寻仇,自然有地方的。再不济,顾家也可以,我总不会置顾家于不顾。”
“好!”他终于蹙着眉答应。
看着杨毅涵离开,顾盈盈拍了拍手,这一局,她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凌承瑞落在她身边,轻叹一声:“你这一局,谋划的也太大了!”
“我也在赌,何况我也没有相信他不是吗?跟着他的人,还是在继续跟。这些日子,我会进宫,就守在紫宸殿门口。你派人盯着殿前司,御林军那边我不怕,可是殿前司太多变数了!”
陈千岭听命于皇上,程梓兴是一个变数,她手中只有御林军。
不过,就算敌人是四十万大军加上十万金衣卫,她顾盈盈就算吹丧魂笛吹到死也要拦住他们!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事情已经做的够多了,她不在乎多做一点。
付出代价,大不了就是一条命而已,只要,能够回护自己想回护的人。
只是,终究是心灰意冷了。彻彻底底的冷了。
她抬头看了看夜色,轻笑出声,转瞬间消失不见。
四更的秋夜,长安城一片漆黑。
白色身影漫无目的地走在街道上,面纱随风飘动,却始终看不到真颜。
心里一阵刺痛,觉得那种死半生一样冰冷的痛苦又回来了一样。心冷,真的是很痛的!
有谁会为她夺江山,又有谁为了她连江山都放弃?
没有,一个也没有。
李章从来对江山无意,李岚不过是为了他自己。
然而,白非晚,我是真的输给你了,因为有人为你做到了!
她承认,她布的这一局。不仅仅只是为了要挟,还有,试探。
如今,得到真相了,心灰意冷了,她满意了?
真是找虐呀!
她之所以深谋远虑,之所以苦心经营,不过是因为。真的没有人能够护住自己,她只能靠自己的小心谨慎活下去。
局势,谋划,纠葛,一桩桩一件件如泰山压顶,她已经有些喘不过气。
真的要逆天而为?真的要殊死搏斗?真的要杀出一条血路?
她会遭报应的!
只是。她早已不在乎那些报应。她失去的已经太多,还有什么是不能失去的?大不了是一条命!
而那个人……她摇摇头,自嘲地笑了:人生也许很长。也许很短,或长或短,都是过客罢了!
一无所有的人,才更容易放下,不是吗?
不知道走了多久,天边已经有些亮色,顾盈盈兜了几圈,来到东市。
“郡主,这么早?”钟伯刚刚开档。
顾盈盈点头坐下:“晚上睡不着,出来散心的。”这句话说得奇异。任是见惯风雨的钟伯钟婶,也有些忧心。
十九岁的姑娘家。就这般……
“郡主呀,没什么事情是过不去的,多想无益!”钟婶劝解着。
顾盈盈浅笑:“我知道了,谢谢!”
是呀,没什么事情是过不去的,多想无益。
十一月十一。光棍节。
顾盈盈在圣阳郡主府开了一个小型派对,庆祝光棍节。
一群曼陀罗宫的光棍坐在无澜亭内喝酒吃烧烤,顾盈盈则坐在无烟阁的屋顶上,俯瞰长安城的夜空。
“丫头,你这桂花酒,味道真不错!”凌承瑞坐在顾盈盈身边,捧着酒坛子。
“喝醉了别找我背你!”顾盈盈没好气的说。
凌承瑞直接给了她一记白眼:“就你这德性,又不温柔又不体贴,怪不得成剩女!”
“怎么还数落起我来了,说得好像你很怜香惜玉似的!那怎么,你一个堂堂武林盟主,连盟主夫人都找不到!”顾盈盈岂是吃素的?
“牙尖嘴利,谁娶回家谁倒霉!”
“小鸡肚肠,谁嫁给你谁悲催!”
“锱铢必较,谁娶回家谁可怜!”
“斤斤计较,谁嫁给你谁命苦!”
附近的随风有些挂不住了:“宫主,凌公子,难道,光棍都是有原因的?”
“还用说?还记得宅斗守则第一条吗?”顾盈盈扭头问。
“自然记得,出来混都是要还的,洁身自好都是有原因的!”随风点头。
凌承瑞摸了摸快要掉的下巴:“这样的话你都编的出来?”
“不行吗?很有道理的!可是你真的很奇怪,这世间,难道还没出现你看得上的女子吗?”顾盈盈托腮看着凌承瑞,那眼神就像看动物园的动物一样。
凌承瑞回应她的目光,云淡风轻地说:“自然出现了,你,我还是看得上的!”
顾盈盈差点没有掉下三层楼高的屋顶:“承瑞,饭可以乱吃,玩笑不能乱开!”
“我是认真的,可是,也就是看得上而已。我不会有那种,想把你据为己有的想法,不会吃醋。总之就是奇怪得很。”他蹙着眉头,似乎在思考什么认真严肃的问题。
顾盈盈也变得认真起来:“的确匪夷所思得很!”
“不过,话说,你有没有考虑过我?”凌承瑞笑得有些骚包。
顾盈盈坦然地一摊手:“不想伤你自尊的,不过你都问了,我总不好骗你吧?其实,我没看上你!”
看不上!这也太伤人自尊了吧!丫头,算你狠!
“罢了,我真是找虐!”伤自尊呀伤自尊!
“呵呵,我看不上,自会有人看上的!”她笑着拍了拍凌承瑞的肩膀。
几日后,顾盈盈站在紫宸殿外,吩咐了几句汤药的事情,就看见杨毅涵进宫了。
她看着那黑色身影进入紫宸殿,微不可查地叹息,向虚空处做了一个手势,意思是,戒备。
紫宸殿大门紧闭了大半个时辰,殿内只有皇上和毅勇侯两个人,没有人知道,他们都说了些什么。
徐公公走过来:“郡主,这毅勇侯怎么还不出来?”
顾盈盈面纱下露出一个飘渺的微笑:“徐公公别着急,一切静观其变!”
她淡定的态度无疑给徐公公吃了一颗定心丸。
只是徐公公不知道,顾盈盈的淡定来自于,只要杨毅涵拿着继位圣旨出来,前方有四个大阵以及凌承瑞在等着他,他逃不掉的。
你若无情我便休。
是你先无情,不要怪我心狠手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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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