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广场此刻因为林宸的一句话变得寂静无声。
金泽世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带着一种十分奇特的目光看向林宸,低声说道。
“林宸xi是在和我们开玩笑嘛?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个玩笑可不怎么好笑。”
“我从不和陌生人开玩笑。”
金泽世眼中露出了冷芒,毫不客气的质询。
“那么理由呢?我们这次祈福会的流程全部合法合规,也早就向相关部门报备过,得到了审批通过的结果。”
合法合规,李愃忍不住哂笑了一声,这个词从金泽世的口中说出来显得是那么的魔幻。
“我们有合理的理由怀疑这次祈福会的召开会造成无比严重的恶劣影响。”
“就别拿这种官话来搪塞我了,检察官,我需要一个明确的说法,或者正式的文件。”
金泽世毫不退让,以他的经验很轻易的便看出了这两位年轻的检察官,并没有获得上面正式的批文,属于私自行动。
他并没有收到取消活动的通知,也相信上面不可能愿意冒着同时得罪四大教会的风险去取缔一场意味不明的集会。
只是判断归判断,林宸的淡然反而让他心生犹疑。
林宸的名声太盛,知晓他身份的金泽世不得不小心应对。
他不相信林宸不知道这次的擅自行动是一个多么大的破绽,相当于将自己的把柄亲手送到了自己的手中,一旦他真的利用这一点,说不定能够将林宸彻底拉下马,他那数年建立起来的巨大民望也会从此崩塌。
一个让自己顶头上司焦头烂额的人,会如此的不智?
“你们所举办的祈福会,会牵扯到数万人的生死存亡。”
李愃主动上前一步,代替林宸开口回答道。林宸瞄了他一眼,没有说话。重新拾掇了一番的李愃,加上修士的一点点小技巧,普通人根本不会将眼前的他与之前那张扬的财阀公子联系到一起。
金泽世将目光从林宸的身上转移到这个突然插话的男子身上,他一开始只当这个人是林宸的下属,没有多加关注。如今才算是注意到了这一位,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自己似乎在哪里见到过他,但搜遍脑海也没寻到对应的人物,这让他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
“数万人的生死存亡?这位检察官的话未免言过其实了一点吧?外人不知道还以为祈福会是什么屠宰场呢。请不要再开这种玩笑了,我说了,请检察官拿出实质的证据,如果的确存在检察官口中的隐患,我们当然也会配合。否则,就算我没有意见,底下一直心怀期待的民众也不会答应。你们说呢?”
金泽世朝着底下议论纷纷的信众呼喊道。
而听到这一问话的信徒们,本就积蓄着的不满瞬间便上涌起来,通过大声的呼喊宣泄着自己的态度。
“证据!证据!证据!”
“不答应!不答应!不答应!”
“滚出去!滚出去!滚出去!”
明明在场的都是五十岁以上的老人家,但他们却如同饱受训练的军士一般,叫喊声是如此的的整齐划一,中气十足。超过一万人的意志汇聚在这光华门前的广场上,耳边回荡的是数万人的呐喊,那如同海啸一般的声浪朝着台上那孤零零的二人涌去。
人生中的第一次,李愃切切实实的亲身感受到了什么叫做人民群众的汪洋大海,什么是所谓的“民意”,在这股力量面前,即便是修士的身份,也让他油然而生一种孤立无援的感觉。
只有当真正面对它的时候,他才明白曾经自己的肆意嘲笑是多么的浅薄无知。
只不过,也就到此为止了。
李愃整了整神态,不仅没有退缩,反而在数万人的注视和呐喊声中上前了一步,正式与林宸并肩。
“根据我们的调查,从2011年开始,祈福会已经开立了两次,经过剔除重复参与人员后得到的参与人数共计四万三千七百六十九人。根据后续的走访调查,参与过祈福会的老人有15%于这一两年毫无征兆的相继离世......”
李愃面无表情的诵读着他们之前调查出来的数据,乍一听上去的确很像那么一回事,这数据听起来的确很严重。
“如果这次的祈福会如期顺利举行,那么按照之前的数据估算,光是景福宫现在聚集的一万五千人,就有两千两百多人将会在这一两年因未知的原因离世,而算上此刻其它四大宫聚集的人数,那么死亡的人数更是超过七千五百人,我们检察体系绝对不能坐视不理。”
死亡数字从李愃最终说出,顿时压灭了场下大部分人的呐喊声。毕竟,那种可以抛弃一切的狂信徒还是少数,大多数人还是很在意自己的生死的。
“既然是检察官拿出来的数据,我也不去质疑它的真假了。”
这话从金泽世口中说出着实让李愃一愣,这可真是出乎了他的预料。他眯起了眼睛,准备听听这位新天地教会第三号人物究竟会说出什么反驳的理由。
“我只是好奇,什么时候人们信赖的检察体系也开始信奉起鬼神之语了?这位年轻的检察小哥难道也是我们的信众吗?”
金泽世讽刺了李愃一句,随后接着说道。
“不论数据真假,难道检察体系认为我们具备操纵生死的能力吗?那是属于神的权力,不说我们是否具备了,我们又为何要将死亡带给我们的信众?”
“而且,真要论起来的话,也有很多参加过的民众声称自己原先久病缠身的身体得到了治愈,恢复了健康,这也同样不是孤例。检察官难道想用那冷冰冰的数字来浇灭这么多生者的心愿吗!”
“高高在上,拥有着别人无比羡慕的身份地位,身体又是如此的年轻具有活力,他们对你们没有要求,没有怒火,没有质询,能不能请你们这群高高在上的人物睁开眼睛看一看他们的需求!”
“看一看已经垂垂老矣的他们,看一看已经不具活力的他们!”
金泽世将手掌推向台下的众人,如同最能煽动人心的政客一般进行着激情的演讲。
“他们参加这次的祈福会,无非是为了得到一个心安,为了往后的余生可以健健康康,不给自己的家庭自己的孩子增添负担,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要求...如此简单的一个要求,都要被这冰冷的数字和妄想一般的猜测抹杀吗?这就是获得无数民众尊敬和信赖的检察官吗?连自己国民的心愿都满足不了,连最简单的健康喜乐都无法保证?”
金泽世朝着李愃就是一顿输出,直接将民众划归到了自己这一边,仿似他真的是站在台下众人的立场上一般,将民众与检察体系直接对立起来。
只不过他从始至终都很聪明的没有将战火引向最该引向的人。
“不要再用这种模糊的说辞来糊弄我们了,要么拿出绝对性的证据,要么拿出正式的文件批文,否则我们是绝对不会取消这次祈福会的,他们也不会答应。”
一切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点。
金泽世所说的东西,他们没有,李愃心中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事情果然没可能这么简单的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