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夏梓歌一面忙着装碎片，一面竖起耳朵，没有听清她的话，朦朦胧胧的，像是隔了一层雾。
“我叫……风兮朽叶。”朽抬头，满面的忧伤，声音也是飘忽的。清晰的眸子倒映着蓝白相间的天空，其中浮游而过的，是失落。
风兮朽叶？夏梓歌挠挠脑袋，有这个姓氏么？风兮……
不用她想明白，那头的朽便已轻声开口：“风兮是我以前的名字，而朽……”
低下头，被血染红的指尖轻轻抚上腿际的那对手里剑，眼里的光闪烁不定，夏梓歌看见了，她是迷惘的，下一秒，她听见了朽坚定下的声音，“是我现在的名字……”
朽嘴角泛起苦笑，“即使到现在我都还没想明白，我……究竟是谁，不，准确来说，我应该是谁。这么多年了，我一直徘徊在这两个身份之间，无法自拔，我不知道我该是谁，我也不知道我到底要怎么做……”
“事过境迁，可我却偏偏放不下，至今我都无法忘记那一幕，他倒在血泊里，没有呼吸，没有体温，只有一具血淋淋的躯体。那句话像是梦魇一样，一直萦绕在我心头，它在谴责我……”
她的表情就像是经历了生死离别的那般沧桑、空旷、寂寥，不免让人叹息岁月的蹉跎。
曾几何时，她也这样过。
满脑子都是冷木邪当时的那句话，言者无心，听者有意。这句话就跟铁锤一样，重重地砸在朽的心房，她喘不过气，却又无法窒息。
那天的场景一幕幕地浮现眼前，她不想看下去，这是一个噩梦，一个她永远无法摆脱的噩梦。
朽，离开他……离开他……
这声音就像是一个魔咒，萦绕在耳畔，无时不刻不在提醒她。耀眼的紫色，黑色的执刃无不在诉说着那魔一样的夜晚，一声狼嚎打破夜晚的宁静，一把白刃无情地剥夺一切，包括——弱者生的权利。
她就是那个杀戮者。无情的，身上沾染着那些无辜者的鲜血，她却丝毫没有怜悯，全身上下皆是血的味道，周围也是，空气里到处都弥漫着恐怖的气味……
她，就像是舔血的怪物，看着浓稠的血液，一点一点的落在地上，在她的衣玦上绽开红晕。
不，不对，这不是她，不是！
她再也受不了了……
“梓歌，你说，要保护一个人，真的就那么难吗？”朽眉头打结，情绪激动的握住夏梓歌双肩，像是无计可施般彷徨无措，“我只想守在他身边，陪着他，哪怕只能远远的看着他，我也无怨。”
“只要你能活着，我死了又能怎样！”恍惚间，一句无来由的话突然闯入夏梓歌心扉，不清楚那是什么，只是很熟悉。
下意识捂住心口，那源源不断的暖流，不是错觉。
“可是……可是在他眼里……”朽痛苦地合上眼帘，晶莹的珠子就落了下来。她的全身都在颤抖，她的手也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我好像做什么都是错的……”
“姐姐，你怎么了。”夏梓歌有点紧张，朽骤然的情绪波动令她不知所措。双手停驻在离朽半厘米的地方，她不知该如何是好。纠结一会后，手掌这才落在她的背脊。她在抽搐，一颤一颤的，像是哭了一样，可是一低头，看到的却全是毫不畏惧的坚毅。
正当夏梓歌想要安慰朽时，暗自神伤的朽眼神突然骤变，她警觉性地抬头，张望一番四周后，说了句“抱歉了，梓歌”便一掌拍晕了茫然的夏梓歌。待夏梓歌安然入怀，一群黑衣人便倏地现身。
他们半跪在地上，“朽大人，冷大人让我们来接您回去。”
“怎么样了？”朽恢复往日平静，眼神也很是自然，刚刚她确实是失态了。没想到，冷木邪一句话，竟叫她再也把持不住这多年来掩埋的情愫，令她悉心建搭的堡垒在一瞬间崩塌、瓦解。
“您放心，一切顺利，蜀山掌门并没有为难青儿姑娘他们。蓝冰逸已经往这赶来，所以冷大人命我们带您回去。”
对于这个答案，朽并不吃惊，只是淡淡点了点头。
领头的那位黑衣人小心的抬眼打量朽此刻的状态，虽然衣服上有血，脸也很苍白，但人还算精神，回去了应该会好过点，黑衣人在心底暗暗庆幸。
这时，另一名黑衣人忍不住开口问道：“朽大人，您没事吧！”
“我没事，你们不用担心。”朽猜到他们的顾虑，于是又说道：“他那边你们无需多虑，到时我会亲自跟他说。”
“是。”
“我们回去。”朽打算起身，领头的黑衣人突然出声，将矛头指向夏梓歌，“那她呢？”
朽闻声，低头冷冷的看了眼，回答：“不用管她！”
既然朽都这么说了，他们自是不敢多言。
等所有人都消失后，另一头树林中的那簇身影才悄然现身，他立在风中，看了眼依旧躺在河边的夏梓歌后，表情肃穆，没说一话便也随之消失了。
然而，他还没走多远，一阵破风将他挡在了半路，不用多想也知道是谁，于是他停住脚步，双手环胸，对着空中轻蔑一笑，“哥你还说我呢，你自己不也喜欢玩捉迷藏么？！”
话音未落，夜墨刹也就带着一阵风出现了，风尘扬起他细碎的刘海，风沙中，夜冥辰眯起眼，我猜得果然没错，你果真是为了她。
夜冥辰面不改色，只等他开口。果然——
“冥辰。”夜墨刹一上来就是质问他，“你来蜀山做什么？”
夜冥辰淡然一笑，“这问题应该由哥来回答吧！”
没等夜墨刹做出反应，夜冥辰便紧接着问道，“哥你不是说要去妖界吗？怎么来蜀山了？”
夜墨刹一顿，是啊，他此次出来为的就是和妖王商议合作一事，今天会来蜀山也只是因为中途路过而已。
“我是因为妖魔界。”夜墨刹机智一转，“你也应该看到了，冷木邪、朽这些人可都是冲着这蜀山来的。”
“锁妖瓶！”夜墨刹刚说完，夜冥辰便万分肯定地说出答案，同时也让他心里一惊。见到夜墨刹确定的点头，夜冥辰无暇顾及心底那份怒意，全然被眼前的形式吸引，沉思再三后，他抬头，“那我们要不要……”
夜墨刹抬手打断夜冥辰的话，他知道夜冥辰要说什么，但此刻……
“我们先按兵不动，等看了雁空沙的下一步计划，我们再行事。”
夜冥辰听了，也是没意见，赞同的点点头。
“那妖界我们还去不去。”夜冥辰这句话使夜墨刹陷入沉思，夏梓歌传达的话还盘旋耳畔，今天发生的事情也历历在目，照目前来看，雁空沙的打算的确不简单，蓝冰逸的考虑也不是没有道理，所以一定要慎重才是。想到这里，夜墨刹也不得不佩服蓝冰逸，比起蜀山那些腐骨不化的老头子，他可是通情达理多了。
“不去，我们如今处于被动，在还没搞清楚前，我们先静观其变，不要到时候弄巧成拙。况且，现在妖界也好不到哪去，一个妖王国也已经够老妖王焦头烂额的了。”提到锁妖瓶，又让他不得不想起另一个人，“对了，那个泼妇还不肯走吗？”
提起她，夜冥辰也是一脸不悦，撇撇嘴，“是啊，说什么要把魔界给坐穿了，死活不肯走！”
“算了，随她便吧！”夜墨刹盘袖而立，他可不想浪费时间。随意看了下，夜墨刹继而问道：“红鸢呢！”
阎魔可是说红鸢也跟着来了。
“我让她先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