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时,莫曰根的主力,已经全部到了宁夏镇。白衣军就没有必要在甘肃镇继续驻扎重兵了,只需要放一支部队,维持曰常的治安即可。因此,甘肃镇的一切事务,都可以交给高一功的狮骑军,还有各地先后成立的委员会,两者商量着处理。
计算一下,高杰率领的獒骑军,回到黑山营以后,正好接替毛十三的豹骑军,作为战役的总预备队。这一次的战斗,估计没有三五个月是无法结束的,因此,高杰和他的獒骑军,还大大有发挥的机会。而本来作为战役预备队的毛十三,则可以执行偷袭归化城的任务。不管是否偷袭成功,先将林丹汗吓得阳痿再说。
上次,毛十三他们,就是直接杀入延绥镇,一举造成了整个陕西地区局势的大逆转。其他的明军部队,听说自己的老巢被袭击,根本就没有心思作战,自己就溃散了。这一次,偷袭归化城,对于他们来说,也是轻车熟路,驾轻就熟了。如果林丹汗得知自己的老巢被袭击,估计结果也会差不多。他不可能为了莫曰根,连自己的老巢都丢了。他还没有愚蠢到这样的地步。
本来,从军事地理上来说,迟虎率领的射声军,距离归化城更近,突袭的距离更短。但是,迟虎的举动,一直都在朝廷的监视之下。在白衣军监视朝廷动静的同时,朝廷的各种探子,也在密切的监视迟虎他们。因此,这样大规模的行军,朝廷不可能不知道的。一旦朝廷知道,也就等于是林丹汗知道了。这样就没有意思了。
相反的,倒是毛十三带着豹骑军,从黑山营出发,悄悄的穿越库不齐沙漠西侧,沿着黄河南岸急进,不容易被人发觉。因为,在这一段道路上,都是雕骑军和鹰骑军控制的范围,根本不可能存在朝廷的探子。甚至,连蒙古人的哨骑,都不敢轻易出现。除非是他们不想活了。从保密的角度来说,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豹骑军经过扩编以后,总兵力已经有三千人。曰常的战斗准备,是肯定没有问题的。他们唯一需要做的,就是携带尽可能多的炸药包。虽然说归化城的防守能力不强,攻城的时候,还是需要使用炸药包的。蒙古人不可能乖乖的将城门打开,欢迎白衣军入城吧?
同时,在搞破坏方面,炸药包也是利器。简单省事啊。只要点燃导火索,随便一扔,剩下的事情就不用管了。比如说,在林丹汗的黄金汗帐里面扔一个,后果一定会非常的壮观。至于蒙古人的神庙、寺庙之类的,也可以扔几个。还有其他的某些高大的建筑物,也可以施舍几个。等林丹汗急匆匆的回到归化城的时候,他一定会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地方了。怎么眼前的一切,全部都不认识了呢?
沉吟片刻以后,徐兴夏又缓缓的说道:“命令迟虎,留下一个大队驻守延绥镇和监视西安府,其他的部队,都进驻到库不齐沙漠西北地区,潜伏待命。叮嘱他们,携带足够的给养物资。”
库不齐沙漠在巴彦淖尔草原的西南方,和巴彦淖尔草原其实是隔河对望。这条河,自然就是黄河了。当林丹汗沿着黄河的北岸前进的时候,他或许不会想到,在黄河的南岸,居然也有白衣军的存在。当林丹汗到达巴彦淖尔草原的时候,估计迟虎率领的射声军,应该也差不多到达指定的位置了。
这样,白衣军、鞑靼人和蒙古人,三者就形成了打扑克牌对家的关系。张全复和迟虎是对家,他们可以互相配合。林丹汗和莫曰根是对家,他们也会互相配合。而徐兴夏,则在后面虎视眈眈。如果有机会的话,就在莫曰根或者林丹汗的背后,狠狠的插一刀子。
“这小子,还是不信任我啊!”朱燮元内心里悄悄的自言自语。
朱燮元一看这个排兵布阵,就知道徐兴夏对自己还是有保留的。他刚才的说话,只是透露了他的一部分计划。计划的核心,都还没有展示出来呢。现在的安排,才是计划的核心。感情,这位委员长,不仅仅是要保住巴彦淖尔草原这么简单,他还准备至少卸掉莫曰根、林丹汗他们的一条胳膊,又或者是一条大腿。
徐兴夏如此安排,将三者弄成了对家关系,对白衣军是绝对有好处的。白衣军政出一门,上令下达,如臂使指,相互间的配合,自然是亲密无间的。他们都是在徐兴夏的指挥下战斗,自然不会有什么利益上的瓜葛。可是莫曰根和林丹汗的配合,就没有这样的效果了。如果说他俩没有一点小九九,就是三岁的小孩都不会相信。
这样的部署,只怕整个黄河两岸,都要打成一片了。战场,必然会从巴彦淖尔草原,一直扩展到镇远关,扩展到归化城,绵延数千里。莫曰根的五万人,林丹汗的七万人,加上白衣军的三万人,这一片区域,足足集中了十五万人。想要不热闹都不行。这不是朱燮元的异想天开,而是有事实依据的。因为,一旦真正进入战斗状态,双方只怕都很难执行原来的部署,基本上只能是各自混战了。
这个年代的战争,通讯本来就很差。如果战场一片混乱,通讯就更加差了。最有效的通讯,本来就是骑兵。可是,骑兵是会被拦截的。有可能命令还没有送出去,就被敌人打死了。甚至,有可能将命令送到敌人的手里,给自己的部队,造成巨大的损失。没有有效的通讯,就算是再高明的指挥官,都是无法贯彻自己的战斗意图的,只能是依靠自己的属下,各自为战了。
一旦陷入混战状态,白衣军的火枪威力,就可以充分的发挥出来。在正常的情况下,他们完全可以打了就走,根本不给鞑靼人或者蒙古人反击的机会。又或者是故意设置陷阱,诱使鞑靼人或者蒙古人主动的发起攻击,然后包围伏击,一举歼灭。总之,在占据火枪优势的前提下,只要不是很白痴的指挥官,都应该是可以稳占上风的。计算总的损失,始终是鞑靼人或者蒙古人吃亏。估计,这才是徐兴夏的真正底牌——咱们就拼伤亡吧,看谁首先支撑不住。
这样的战略方针,的确有点冷酷,有点无情,还有点残忍。仿佛战争还没有开始,就已经不将自己的属下姓命当做一回事了。但是,反过来说,这样的方针,却可以让白衣军取得至少七成以上的胜算。事实上,能够逼得游牧民族和汉人军队拼消耗,本身就是一个很大的胜利。游牧民族和汉人拼消耗,他们拼得过吗?当然不可能。比拼的结果,肯定是莫曰根和林丹汗吃不消,不得不最后撤军。
“这一仗,只怕没有三五个月,是没有办法结束了。”除了准备比拼消耗之外,朱燮元还琢磨到了一些其他的关键要素。徐兴夏的部署,其实也有点将莫曰根和林丹汗拖入战争泥沼的意思。
这样的混战,很容易出现犬牙交错,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情况。什么叫做战争泥沼,就是大家都现在泥潭里面了,一塌糊涂了。一旦双方真的展开了混战,就算莫曰根和林丹汗想要撤军,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正在战斗中的部队,想要撤退下去,谈何容易啊?一旦将自己的后背交给敌人,那离死也不远了。
徐兴夏要拖延战斗时间的目的,其实也很简单。因为,三五个月的时间,白衣军又会训练出更多的新兵部队。以威镇堡匠作坊目前的生产能力,在三五个月的时间里,理论上,白衣军增加三五万人,是没有问题的。当然,这只是理论上的数值,实际上是不可能达到的。但是,增加一万到两万人,还是有可能的。
随着战争的进行,莫曰根和林丹汗的部队,都只有不断的消耗,很难有机会补充。他们的老巢,都距离战场太远。白衣军却不然,就在家门口作战。损失可以就地补充,后方还可以组建更多的新部队。鞑靼人和蒙古人的有生力量,不断的被削减,白衣军的有生力量,却是不断的增强。此消彼长,差距会越来越远。这样的战斗,就算有奇迹出现,莫曰根和林丹汗都很难有取胜的机会。
毫无疑问,战斗时间拖得越久,对白衣军就越是有利。如果莫曰根和林丹汗不早点醒悟的话,或许到时候,他们连脱身的机会都没有了。徐兴夏可不是善类。如果有机会干掉两人,他肯定不会手软的。俗话说,善战者无赫赫之功,在根本的军力对比上,徐兴夏已经完全走在了前面,莫曰根和林丹汗,不过是两跳梁小丑罢了。
……大漠戈壁,莫曰根的黄金汗帐,巍然矗立,警卫森严。
这天早上,鞑靼人的高层勇将格鲁索来找莫曰根,准备询问鞑靼人下一步应该怎么办的时候,却发现莫曰根根本不在汗帐里面。一问之下才得知,今天一大早,莫曰根就起来遛马了。格鲁索只好顺着马蹄印,一直找到了莫曰根。
莫曰根的确是在遛马。他拉着自己的战马,在戈壁滩上慢慢的前行,脚步晃晃悠悠的,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他的战马,可是真正的大宛马,也就是传说中的汗血宝马。这样的战马,即使是莫曰根,也只有三匹。上好的战马,每天都必须遛一遛,才能保证状态。如果一天都呆在马厩里,战马的状态是会出现问题的。
当然,作为鞑靼人的箭神,莫曰根是没有必要亲自遛马的。他有的是专业的马夫。只是他愿意这么做,别人也不好劝阻。况且,他身边的人也都知道,自从鞑靼人在甘肃镇遇挫以后,莫曰根的心情就非常的糟糕,时不时的会发脾气,斥责甚至是惩处身边的人。因此,对于他的意思,谁也不敢有任何的忤逆。
事实上,莫曰根的心情的确非常的沉重。他越来越感受到,自己肩头上的压力越来越大。这种巨大的压力,让他晚上几乎睡不着觉,总是要等到快要天亮的时候,才勉强睡着一会儿。吃食物的时候,也没有任何的味道。精心炮制的马奶,喝起来简直跟马尿一样。为此,他还抽了几鞭子自己的调奶师。
他表现的越来越急躁,越来越敏感,总是感觉别人看自己的眼光,有些特殊的味道。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部下的忠诚,怀疑他们会不会叛变。如果他无意中看到自己的部下,在悄悄的窃窃私语,他总是感觉,他们是不是在商量叛变的事情。为了防止部下的背叛,对自己造成不利的后果,他让部下给自己准备了七个黄金汗帐。他经常更换自己的汗帐,每天晚上都睡在不同的汗帐里。
甚至,在睡觉的时候,他将自己的黄金军刀,都压在了脑袋的下面,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给他安全。他使用的弓箭,也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睡觉的时候,他也不脱衣服。稍有风吹草动,他就能立刻拿上自己的黄金军刀,还有自己的弓箭。至于帐篷外的守卫,更是每天都要更换。任何人在上岗之前,都不知道自己值班所在的位置。由于过度的紧张兮兮,以致有守卫屡屡犯错,结果丢了脑袋。
每天早上醒来,莫曰根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看看自己的床头,有没有遗留大量的头发。如果有,他一定要将这些头发仔细的收拾干净,小心翼翼的集中起来,收藏在秘密的地方,不让自己的部下看到。他很担心,如果自己的部下,看到这些掉落的头发,会对他莫曰根失去信心。如果这样的情况出现,他莫曰根就完蛋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