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沈昂再议兵初斗张定兴
众豪强回头看着沈昂,心里骂道,这时候不让官府去,还让我们出血不成?再说那李二有万夫不当之勇,若是帅一支精锐直插中军,他们怎能活命?
于是纷纷摇头,这战场可一点儿都不好玩,有的还大骂沈昂哗众取宠。
章颖看了谋士龚元茂一眼,龚元茂点了点头。于是章颖道:“沈公子可细细的讲解一番。”
沈昂不理会众人的嘲讽,便高声道:“此番我等失败,在于号令不一,各自为战,军纪不严。人人都想杀了李二领赏,被贼寇李二一引诱,就乱了阵势,怎能不败!”
“所以我提议,合兵!合练!足饷,足兵。”
章颖道:“细说一番。”
沈昂道:“前番我等举兵,虽然人众,却是各家练各家的。少练大阵,反而多练捉对厮杀。故此勇则勇矣,却难以成军伍。”
“故此,我想,将各家庄丁打散,合成一军。统一号令,统一旗帜。闻鼓则进,鸣金则退。严肃军纪,违令者杀!”
章颖很是赞同,便道:“那交由谁家指挥呢?”
沈昂道:“当然是由我来指挥。”
“凭什么!”
“你不出一兵一饷,你凭啥指挥?”
“你若是有本事,走马岭也不会被贼寇攻破了,贼寇也不会抢了那么多的钱粮,因此做大!”
豪强们不干了,纷纷指责沈昂。沈昂大声道:“正是因为我无兵无饷,才能指挥。请问,若是交给你们任谁一家指挥,谁又能不偏向自家丁口?”
“我家被贼寇所破,正是深仇大恨,故此我指挥、训练才是最合适!”
众豪强不说话了,议论纷纷,陆廉站了出来:“你如何破敌?”
沈昂道:“我兵虽众,但是勇猛不及贼寇。贼寇虽精,却势力不如我军。贼寇地小,利于急战。我军粮足,利于围困。”
“故此,我先修筑堡垒、硬寨,立于贼寇山口。使其不能出山劫掠,坐吃山空,久必生乱。逼着他倒攻我堡垒,我以堡垒消耗其精兵,只要歼灭其三成,其军心必然低落。然后在悬赏贼寇首领,使其内讧。”
“洛水过山,我以死牛、死马污染水源,使其山内生瘟。一生瘟疫,我等不战而胜!”
韩福胜此时出来道:“瘟疫是把双刃剑,伤敌伤己。一个不慎,整个濠州都要遭灾,故此不可乱用啊。”
众豪强纷纷点头,孙犁问道:“需要多长时间?若是你围困他一年半载,得多少钱粮?”
沈昂反问道:“若是贼寇出来攻破你的庄子,你损失多少?”
众豪强一听,这才不再反驳。但是还是有人犹豫不决,谁出多少人?谁出多少粮?都是需要争论一番的。这一争论,十几天就过去了。
直到李桐的草塘堡。孙犁的野王岭皆被周文广率军攻克,这下众豪强算是着急了。章颖这才依仗官员的身份,顺势强行命令各家根据所占有的田亩出钱出丁。
章颖让沈昂去许家索要钱粮庄丁,说:“许家不光是濠州,也是整个淮西最大的豪强。只要许家出了钱粮,大事可成。”
沈昂不知所以,但是也认为章颖说的有理,于是沈昂便到了许家要钱,没成想,接连在许家门房喝了三天的白水,连个茶叶也没有一根。
沈昂气恼,干脆,沈昂就搬了铺盖睡在了许家大门口,扬言不见到许知远就不走了。濠州民众看见有人到许家闹事,纷纷前来围观。
这番大张旗鼓,加上章颖的煽风点火,说许家坐拥大半个濠州,却任由贼寇为祸乡里,一毛不拔。气的许从义拔出刀就要出去砍死沈昂,却被许知远制止:“让他进来吧。”
许从义道:“难不成咱们真要给他钱粮?”
许知远道:“不给不行啊,否则名望一落,咱家就成了众矢之的了。他们不是李二的对手,况且还有你练的精兵。李二若是挡不住,你就背后给他们一下子,等他们的兵打光了,钱打没了,就老实了,他们的还不都是咱家的?”
许从义这才出去,喊过值班护卫的蒋伯庸:“让门口那个家伙进来吧!”
蒋伯庸抱拳道:“是。”
蒋伯庸一出大门,便看见被围观的沈昂,盖着皮裘坐在墙根前晒太阳呢。
蓬头垢面,跟个叫花子一样。
“哎!我家主人让你进去!”
沈昂当没听见,依旧闭目养神。蒋伯庸一脚踹了上去:“跟你说话没听见啊!”
沈昂起来拍拍脚印:“这一脚是你家主人踹的,还是你踹的?”
蒋伯庸问道:“怎么说?”
沈昂道:“若是你家主人踹的,我这就走。若是你踹的,我就打你一顿。”
蒋伯庸乐了,一看沈昂的大腿还没有自己胳膊粗:“就凭你?”
沈昂对四周围观的百姓一拱手:“诸位可知我为何而来?是为了剿灭贼寇安定地方求饷而来,濠州各家都为此夙夜忧叹宵衣旰食。唯独这许家坐拥如山的钱粮,而不出一文,诸位!你们说,这个合理吗?”
看热闹的不嫌事大,有章颖安排好的人嚷嚷起来。
“不合理,凭啥许家不出钱?”
“还道是许家是好人家,不想也是为富不仁之徒。”
“有钱的有几个好人!”
围观的百姓被沈昂带了节奏,纷纷指责许家。蒋伯庸和护卫的家丁们大怒,拔出了腰刀:“再敢胡言,别怪我刀下无情!”
沈昂道:“来!朝我砍来。让大家看看,这沈家是如何的蛮横!”
“不许杀人。”
“你这狗才敢尔!”
蒋伯庸慌了,千夫所指的感觉让他害怕了。
此时张定兴刚刚外出办完事儿回来,一看门口成了这样,一想就知道出了什么事儿。赶紧从轿子里出了,满脸堆笑:“乡亲们,让一让,这是咋了?”
“哎呦这不是赵老哥哥吗?这么大的火气,家里的茶汤卖不出钱了?”
“徐大娘子,谁得罪你了?莫非家里的爷们住了青楼里不出来了?”
“呸!你家爷们才不出来了。”
张定兴盯着徐娘子鼓鼓的胸脯道:“你若是跟了我,我保证天天回家。”
徐大娘子一挺胸脯:“来呀!”众人哄堂大笑:“张总管,上啊!”
“不行啊,老张今天过寿,有忌讳。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请大家到家里吃杯酒吧。”张定兴说着便吩咐一旁的家丁:“赶紧命令厨子做饭,咱们请在场的父老吃酒!”
家丁连忙去传令,众人一阵欢呼,有免费的酒席啊:“张总管果然是爽利人啊。”
“张总管大富大贵啊,许家公侯万代啊。”
一边喜笑颜开,一边往许府里涌去。
张定兴这才对沈昂一拱手:“沈家小友一起喝杯酒吧。”
沈昂这才对张定兴躬身一礼:“张总管好智慧,几番调笑便化解了我几日之功。”
张定兴微笑着抚这长须道:“无他,我有钱粮而已。”
沈昂道:“除了钱粮,我还要打这厮一顿,他刚才踹了我一脚。”
张定兴对蒋伯庸厉声道:“跪下!”
蒋伯庸不敢违抗,噗通一声,给沈昂单膝下跪。张定兴抽出蒋伯庸的腰刀,递给沈昂:“打一顿怎么行?杀了他给沈公子出气!”
“沈公子,人家不过是踹了你一脚,你踹回去就是了,何必动刀呢?”这时有人开始指责沈昂了:“看到文文静静的,怎么这般小肚鸡肠,这般狠辣。”
沈昂仰天大笑:“小事而已,如何动刀……”
张定兴大声道:“好!爽快人,大人不记小人过。但是我许家有家规,不得仗势欺人,不得为祸乡里。来人,把这厮拖下去打三十板子。再给沈公子五百贯作为赔礼!”
“是!”家丁们领命,直接把蒋伯庸拖下去,当着百姓们面执行家法噼里啪啦的打了起来,蒋伯庸大声惨叫,众人纷纷称赞许家严明。
早有家丁抬出五百贯铜钱,整整一大箱子,油亮亮的,穿成了串儿,太阳下面闪烁着光泽,看到就是厚重。
沈昂刚想说什么,张定兴眼睛一咪,多年积威一发,大声喝道:“怎么?人也打了,钱也给了,你还不知足么!莫非欺我许家好相与吗?”
沈昂被吓的连连后退,说不出话来。稳定了心神,拜道:“张总管好手段,沈昂输了一阵。告辞!”
有人问到:“钱不要了吗?”
沈昂头也不回:“我沈昂不是来要饭的。”
张定兴中气十足的说道:“你不要,我不能不给,来人,给他送到家里去。我许家光明磊落,说赔你,就赔你!你不要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