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云展鸿道:“十年前,你母亲带着你前来鹤鸣谷小住,以我之意,便要传你武功,但你母亲不允,她说我辈隐居深山,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我二人武功平平,充其量只是个二流角色,即使倾囊传授与你,日后若有不测,绝难与千百武功高手颉颃。百度搜索(飨)$(cun)$(小)$(说)$(網)XiangcunXiaoshuo.com不如叫你做一个普通人,反而更安全。按武林规矩,武林朋友对平常百姓反而不会痛下杀手。因此,只传你内功心法与武功基本功法,而不传你一招一式。日后若能遇到宗师级武功大师,再学武功,会收到事半功倍之效。如若平安无事,一家人耕读为生,也是乐事。更重要的是,我云家隐居之后,武林中并未因此而平静下来,清廷高手,黑白两道居心叵测者,始终在明察暗访,寻找玉符的下落。我与你母亲曾在秦州镖局任镖师,据你荀师叔讲,十余年前,便常有人前往镖局探查我的下落。各方势力的目标,都集中在武林人物身上,你与你父亲都是书生,手无缚鸡之力,贼人说什么也不会怀疑到雷家。这是你母亲不传你武功的另一个原因,也是云雷两家极少往来的原因。为舅听她言之有理,便打消了念头。”
雷鹏听罢,这才明白了母亲的良苦用心,不觉流下了眼泪。想起在逃难途中,曾多次与贼人狭路相逢,贼人却不施展武功取他性命,除了意在生擒,皆以为他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丝毫没将他放在眼里,否则,双方以硬碰硬,他势单力薄,必然凶多吉少。
“鹏儿,且莫悲伤,我还有话要说。”
“是,孩儿恭聆舅舅教诲。”雷鹏拭去泪水,洗耳恭听。
“你可知锦绣谷之事”云展鸿压低嗓音问道。
“孩儿在六盘山中,曾闻湘姐姐提起过此谷,除此一无所知。”雷鹏低声回答。
“你母亲从未对你讲过?”
“从未讲过。”
“哦,这也是她二人心思缜密之处,乃是担心你年幼无知,泄露天机。”云展鸿道:“为舅适才说过,那位朋友临终之际,交给我们一份舆图,此图便是进入锦绣谷的密图。你母亲出阁之后,我便携图秘密前往祁连山,寻找此谷。无如此谷天生绝地,十分隐秘,入谷道路盘根错节,扑朔迷离,极难行走。半途中更有一谷,名曰棋盘谷,乃是进入锦绣谷必经要隘,其中道路曲折百回,错中复杂,迷宫一般。若无舆图指引,我绝不敢踏入一步,饶是如此,我整整找了十六年,才进入谷中。五年前,贼人的追踪愈来愈频繁,并且渐次进入六盘山中。为防不测,三年前,我遣你表兄,率数十名可靠家人,前往锦绣谷营造房屋,改造道路,同时,将我珍藏之物带往谷中隐藏。为舅之意,本待今春我两家同徙谷中躲避,不意事出意外,我两家竟同日遭劫,死伤近百口,这也是天意啊!”
云展鸿说罢,连连摇头,不胜唏嘘。
雷鹏听罢,惊出一身冷汗,暗想如若这场劫难迟发数月,贾英妮也将进入锦绣谷,届时,只怕云雷两家,将势无噍类矣,龙凤玉符,也将落入贼人之手。天幸早发数月,尽管死伤了近百人,但保住了圣物,也算不幸中大幸矣。
“舅舅不必悲伤,这笔血债,孩儿一定要他加倍偿还!”雷鹏恨声道。
“我老了。”云展鸿感慨地说:“你表兄的武功,也与我相伯仲间,难以肩负此重任。鹏儿,为我两家报仇的重任,只怕要落在你身上了。”
“舅舅放心,孩儿目前的武功,虽然不能奢言报仇,但自保有余,待我找到师父,得其真传,我将杀入贼巢,扫穴犁庭!”
“你师父?”云展鸿愕然:“你已经有了师父?”
“还不算师父。”雷鹏俊脸发热:“孩儿在途中遇到一位武林异人,他要收我为徒,却遭到贼人围攻,我二人便失散了。”
“哦,敢问此人是何许人?可知其名号?”云展鸿不放心地问。
“知道,他叫白发老怪……”
“白发老怪!”云展鸿失声低叫:“便是三魔四怪五佛中的白发老怪?”
“正是!”
“苍天有眼!”云展鸿举手加额:“此人乃是一位风尘异人,不特武功超凡入圣,而且精通奇门遁甲,吾儿若能拜在此人门下,便报仇有望了!”
“孩儿此番回去,一要寻访母亲,二是寻访这位前辈,拜他为师。”
“好!”云展鸿连声叫好,而后语音一低:“鹏儿,你适才在客厅中,似乎言犹未尽,若非不可言之事,可否告知与我?”
雷鹏早就知道舅父是一位颇具侠肝义胆的血性汉子,况且此事与他也有莫大干系,岂能瞒他?他慌忙上前,将程化所言,有关龙凤玉符的来历、用途,以及智顺和尚要他主持光复大局,被他婉拒之事,和盘告诉了舅父。说毕,从怀中取出碧玉护符,捧到舅父面前,请其过目。
云展鸿接过护符,注视着“大顺精魂”四字,面色凝重,久久不语。
雷鹏望着舅父,心中七上八下,忐忑不安,唯恐舅父责备他,不该接受如此重要的信物。
良久,云展鸿紧握护符,颔首道:“是了!贼人如此大动干戈,不择手段,想必早已知晓此物的用途,企图借此挟令八千武功高手,称霸江湖武林!”
“程老伯与和尚也是这般推测,想来不会有错。”雷鹏接言。
云展鸿将护符交还雷鹏,说道:“你既然不愿担此重任,何不将此物物归原主?”
雷鹏道:“孩儿亦有此意,无奈高夫人曾有严令,八千儿郎之中,任何一人也不得挟持圣物,否则格杀勿论。”
“如此严重!”云展鸿吃惊不已。
“正是,这干人断不敢违抗夫人遗命。”
“如若彼等一定要你当此重任,你将何以处之?”
“这个……孩儿只想报仇,无此妄想……”
云展鸿正色道:“锦绣谷并非你我产业,乃属圣物所有,也是那位前辈为后世遗留下来作为光复大业的基业,你既无意当此重任,你我有何颜面避居其中?”
“舅舅要去锦绣谷?”
“不错,我适才便说过,这是我惟一的退路。”
雷鹏迟疑地道:“舅父为此物隐居深山数十载,又为它家破人亡有家难投,在谷中占有一席之地也未尝不可。但孩儿却要现先寻找母亲,而后投身江湖,寻找仇家直捣黄龙。事了之后,找一处隐秘之地,与母亲、妻儿共享天伦,永世不出,锦绣谷不去也罢!”
“黄口孺子,信口雌黄!”云展鸿怒形于色,站起身来厉声低喝:“你小子竟如此胸无大志,口口声声只念一家之仇,你可曾想过亡国之恨?”
雷鹏虽然性情大变,嬉笑怒骂无所不至,但在长辈面前却不敢流露半分,惟有汗流浃背,诚惶诚恐,战战兢兢低着头挨骂,大气不出。
“你可知扬州十日惨案?”云展鸿板着脸问道。
“孩儿曾听爹爹说过。”雷鹏低声回答:“清军破城之后,****烧杀,血洗扬州,将一座繁花似锦的阜城,夷为白地。十日间遇害者达数十万。”
云展鸿放缓语气,道:“胡虏入关之后,所经之处尸横遍野,血流成河,遇害者何止数十万又何止一个扬州十日?一个留头弗留法,留发弗留头,又死了多少兄弟姐妹?再者,我两家仇人,并非仅黑白两道,最大最可虑者乃是清廷。凭你一人之力,绝难与之颉颃,也绝无世外桃源供你藏身。惟有将家仇国恨集于一身,方不虚此一生,否则,你一辈子也是个庸碌无为的江湖混混。还有,倭寇觊觎我神州数百年,自宋至明,曾多次侵入我腹地,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东洋鬼畜较之满虏尤为凶残,如若传言属实,被它闯进家园,我神州大地将势无噍类。因此,你日后行走江湖,尤其要防范倭寇,一旦相遇,一定要除恶务尽,绝不能手软。”
雷鹏听得热血沸腾,肃然说道:“舅舅教训的极是!爹爹在世之时,也曾这般教训孩儿,叮嘱孩儿莫忘国仇。但此事事关千万人生死,孩儿才疏学浅,恐难当此重任,反而误了大事。”
云展鸿回身落座,说道:“为舅之意,并非一定要你充任八千壮士之首,以我拙见,满清羽翼渐丰,光复大业,并非一朝一夕之事,当徐图之。倘若八千志士一定要你当此重任,你可量力而行。总而言之,要使八千壮士有所寄托,莫令彼等无所作为,老死江湖,要为子孙后代留下反抗的火种。至于如何施为,我亦无主见,八千精英之中,必有奇人异士,你与他们商议便了。常言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为舅耄耋将至,虽有雄心,奈无余力,所能做到的,唯有不遗余力,保护双符无恙,日后,或将其物归原主,或交你珍藏。言尽于此,请你自择。”
雷鹏听罢,只觉心中沉甸甸有一种重逾万钧的压力,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道:“舅舅,此事重逾泰山,孩儿一时间不知所措,可否容我三思而后定?”
云展鸿点点头:“为舅一生最敬重忠臣义士,你若能与他们在一起,闯出一番事业来,我云雷两家,列祖列宗,将会感到无比荣耀。日后,若有不测,你可携众英雄前来锦绣谷安身。三日后,我将起程西行,前往锦绣谷大兴土木,筑屋以待。”
雷鹏听得舅舅三日后便要与他分手,鼻子一酸,抱住乃舅含泪道:“舅舅,孩儿舍不得离开你老人家。”
云展鸿将他搂在怀中,安慰道:“孩子,莫悲伤,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你重任在肩,我就不与你同行了。我与你舅母此番远走他乡,一为避祸,、二为护送你小英表妹完婚。尔后,与你舅母共赴锦绣谷。这里有一份入谷详图,待寻到你母亲之后,可先将她送来谷中团聚。”
雷鹏接过地图,珍藏怀中,问道:“不知小英表妹许配与何人?何时完婚?”
“便是你荀师叔之子。”云展鸿回答:“后日便是吉期,他此刻正在秦州城中打探消息,不在家中。”
雷鹏闻言,怅然若失,呆了呆,道:“孩儿来的仓促,不知表妹成婚在即,身无寸物可赠,我明日便去城中为表妹购买几件应用之物,略表心意。”
“不必了。”云展鸿苦笑摇头:“仓促成婚,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再者,日前得到密报,秦州城中,出现了大批岔眼人物,已经是山雨欲来。你我俱是贼人追踪目标,万万不可露面,以免为你荀师叔招来麻烦。”
雷鹏闻言,亦觉有理,叹口气说:“也罢!孩儿身边尚有数百两银子,为二位表妹各留一百两压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