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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叫小红的丫头本是个伶俐人儿,家里也是荣国府中世代的旧仆,父母现在收管各处房田事务。也曾想过攀着宝玉做姨娘的,不过宝玉身边规矩素来就大,等闲人进不了身的,哪里有她的机会,这才心灰。前几日贾芸前来种树,二人正巧见过,还被贾芸拾到了她遗失的帕子。宝玉心知原著中这丫头是个知恩图报的,贾芸也是良配,便想着卖二人一个人情,既成全了一段好姻缘,日后在贾家子弟中又能多了一支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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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第二天,是四月二十四日芒种,未时交芒种节。此时京中闺阁最流行这日设摆各色礼物,祭饯花神,等到芒种一过,就是夏日了,众花皆卸,花神退位,须要饯行。所以大观园中之人都早起来了。
园中女孩儿们都用花瓣、柳枝或用绫锦、纱罗做成小物件,系在枝头,满园里绣带飘飖,花枝招展。丫鬟们也都扮得桃羞杏让,燕妒莺惭,一时也道不尽。宝玉又早给了探春人手银钱,探春领了众丫鬟们几日前就做好了各种鲜花酿的酒水与和了花瓣的点心,就等着这日姐妹们好好乐一乐呢。
且说迎春、探春、惜春、李纨、宝钗、凤姐等并大姐、香菱与众丫鬟们在园内玩耍,独不见林黛玉。
迎春因说道:“林妹妹怎么不见?好个懒丫头!这会子还睡觉不成?”
宝钗道:“你们等着,我去闹了她来。”说着便丢下众人,自己往潇湘馆来。
宝钗刚走,宝玉的大丫鬟梧桐就道:“正巧前几日外面掌柜的孝敬了二爷两幅仇十洲的画,绿酒姐姐又用小雏菊制了滋补养颜的汤水。不如姑娘们先怡红院坐一会儿吧,怡红院离潇湘馆最近,也好等林姑娘。赏过画、喝了汤,再由二爷做东道,姑娘们再来园子里乐呵,如何?”
李纨笑道:“这个主意好,可是个懂事的丫头,你们主子不在,就赶紧拿着主子的好给我们做人情吧。”
探春接道:“正好,我们也去闹闹宝玉,看他做什么呢。宝姐姐也未走远,又是顺路的,我们紧走几步,也能赶上她。”
凤姐嚷道:“今天总算有人替我做这个冤大头了,我定是乐不得的,咱们快去吧。”言罢,众人又结伴往怡红院、潇湘馆的方向来。正走着,只见文官等十二个女孩子也来了,见主子们问了好,又说路上见宝钗在扑蝶呢,往滴翠亭去了。凤姐道:“滴翠亭也不远,咱们也悄悄瞧瞧去,她说是要来叫林丫头的,如今又来偷懒,可叫我捉到她的不是了。”
不过几步路,众人远远瞧来,宝钗正在滴翠亭外一个人站着。刚想开口叫,就见宝钗突然快走几步上前,笑着叫道:“林丫头,我看你往哪里藏!”一面说,一面往前赶。
众人正疑,就见亭内有人推开窗,宝钗向亭内的人问道:“你们把林姑娘藏在哪里了?”众人走上前看,原来亭内是宝玉屋里的春风和小红。二人远远看见,忙向众人请安,宝钗这才察觉,不禁羞红了脸。
春风又道:“我如今年纪也大了,过几年少不得二爷要放我出去,所以现在有时间就把能教的都教给小丫鬟们,方才不过和小红说了几句私房话,哪里能见到林姑娘呢,宝姑娘不是看错了吧。”
宝钗忙笑道:“许是我看错了,方才远远过来看着她在这里蹲着弄水儿的。我要悄悄的唬她一跳,还没有走到跟前,她倒看见我了,朝东一绕就不见了。”
原来这滴翠亭四面俱是游廊曲桥,盖造在池中,周围都是雕镂隔子糊着纸。众人听见这话,也未做声,凤姐大笑道:“你说来找林姑娘,我原想着你偷懒了,正要抓你把柄呢,倒是屈了你了。正好,我们方才商议了要去怡红院闹呢,如今一道儿去吧。”
宝钗忙应了,众人又往怡红院来。
才进门,就见宝玉黛玉二人领着春风小窗等丫鬟十几人,在老嬷嬷的指点下,采了雏菊花瓣,不知在做什么呢。李纨笑道:“悄悄,这两个原来躲在这儿顽呢,我还当宝玉还在温书呢,原来也是个懒得。”
黛玉笑道:“他哪里有心思温书呢,我刚刚过来,本想着借了他屋里的春风出去顽,谁知就见他在这儿弄这些个。”
宝玉道:“这你们就不知道了。我原看绿酒用雏菊花瓣煲了汤,就请教了林妹妹身边的嬷嬷,原来这雏菊最是清热滋补的。太太今日夜里睡不着觉,我就想着用那新鲜的花瓣洗净了,用决明子熬的汤泡半个时辰再阴干。这样花瓣既混了决明子的药气,还不失了颜色,再寻了银红的蝉翼纱绣了小袋儿装起来,透过纱去看,样子还好看。或是放在床头,或是挂在墙上,都是好的。”
探春笑道:“听听宝玉这张嘴,都要下场做学问的人了,又是花瓣又是蝉翼纱的,羞是不羞。到将我这个做女儿的比了下去。”
宝玉道:“你素日里最是孝顺的,太太总夸你比我贴心呢,我不过就想显摆这么一回,你也吃醋不成?”
李纨对着凤姐叹道:“瞧瞧咱们家姑娘、哥儿的,都是既孝顺又有学问的,倒显得我们这些做媳妇的蠢了。”
凤姐笑道:“可不是呢,都是太太们会调理人儿。”
众人这般凑在一起,跟着黛玉身边的顾嬷嬷学了几个花样儿,不过就是些好看的花瓣做了各种香囊,又另做了几个药袋儿,用来孝敬长辈。王夫人收到宝玉做的蝉翼纱袋儿以后,开心的不得了,不知是真有效,还是心里舒畅精神作用,倒也真睡得安稳了。这是后话了,暂且不提。
且说今日正是饯花之期,黛玉本就是个伤春愁思的,见遍地的残花落瓣,由不得感花伤己,偏宝玉却是个有主意的,这样收了残花,有了用处,黛玉倒没有了心思了,只一心与姊妹们玩耍。
及至午间,只见丫头来请吃饭,众人遂都往前头来了。
王夫人见了林黛玉,问道:“大姑娘,你吃那鲍太医的药可好些?”原来这几日换季,黛玉夜间有些咳嗽,不过是些先天之症,左右养着些就是了。
林黛玉道:“也不过这么着,老太太还叫我吃王大夫的药呢。”鲍太医原与王家走的极近,老太太偏又指了王大夫,想来着婆媳二人又斗起法来了。
黛玉又道:“那鲍太医医术倒是极好的,平日里按他嘱咐的主意了些,嬷嬷们又每日煲了些汤,这几日也不怎么咳了,我还未曾谢过舅母呢。”
王夫人眉开眼笑:“谢什么,都是一家子骨肉,难道还差你一个谢字不成?你只管把身子养好了就是。”
听得宝玉是心头大疑,自己老娘什么时候和黛玉达成共识了,这二人又在卖什么关子?只是如今人多,不好问,只等着改日定要捉住黛玉审个明白。
又说笑了一阵子,姐妹们都往贾母处用饭,宝玉想着要多陪王夫人一会儿,就陪着母亲用了斋。用过饭后,宝玉出来到外头,只见贾毅说道:“冯大爷家请。”
宝玉听了,知道是昨天的事儿还没完,薛冯二人少不得还得纠缠几回,就来到二门的书房,换了衣裳。命人备马,只带着贾仁、贾义、贾勇、贾信四人,一径来到冯紫英家门口。有人报与冯紫英,出来迎接进去。
只见薛蟠、薛蟜早已在那里久候,还有许多唱曲儿的小厮并唱小旦的蒋玉菡、锦香院的□云儿。大家都见过了,然后吃茶,然后摆上酒来,依次坐定。冯紫英先命唱曲儿的小厮过来让酒,然后命云儿也来敬。
云儿挨个人敬了酒,到了薛蟜处时,薛蟜也不扭捏,就着云儿的手就饮了,顺手拉了她坐到自己身边。薛蟠叫道:“哎呦哟,幺儿太不够意思了,我素来还以为你是个守身如玉的呢,原来也是个风流知趣的。”
薛蟜笑道:“难道大哥舍不得云儿?你若喜欢,只管说便是。”
薛蟠道:“咱们兄弟俩谁跟谁啊,说这话就没意思了,不行,我定要罚你一杯的。”
薛蟜也不客气,叫云儿又到了一盅酒,就着美人的手仰头饮了。转过头来看着冯紫英,也不言语,舔了舔嘴角的残酒,只笑得眼波流转,秋水盈盈。
冯紫英见了,道:“这样喝酒无趣,不如每人唱一句如何?”
宝玉道:“唱的什么?若唱不出又如何罚?”
冯紫英道:“只管唱一个新鲜时样曲子,曲子里只蕴着一个‘情’字便使得。”
薛蟠道:“这个好,你若是再叫行酒令,我又该喝醉了。”
宝玉道:“怕是只有曲子,你也是唱不出来的。”
薛蟠驳道:“你怎知我唱不出,你等着,我想想。”过了半晌拍腿叫道:“有了,这个定是个雅的,这可是薛大爷我传遍青楼戏园的绝活儿,一般人我还不唱呢。”
言罢张嘴唱到:“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
冯紫英听了都诧异道:“这回怎么不是‘一个蚊子哼哼哼’了?”听得众人大笑。
薛蟠道:“你爱听不听,大爷我好不容易想到一句雅的,有本事你唱。”
冯紫英也不客气,举着酒杯,只看着薛蟜唱道:“你是个可人,你是个多情,你是个刁钻古怪鬼灵精,你是个神仙也不灵。我说的话儿你全不信,只叫你去背地里细打听,才知道我疼你不疼!”
“啪——”的一声,就听见薛蟜摔了手中的杯子。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小红这个人,是个有见识知恩图报的好姑娘。昨天有人跟我说,她并没有做宝玉姨娘的意思。这个可能有很多人都误会了,原著里面确实有写过红玉曾有过这意思的。
下面是原文:
“这红玉虽然是个不谙事的丫头,却因她原有三分容貌,心内着实妄想痴心的往上攀高,每每的要在宝玉面前现弄现弄。只是宝玉身边一干人,都是伶牙利爪的,哪里插得下手去。不想今儿才有些消息,又遭秋纹等一场恶意,心内早灰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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