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就可以跑得掉?”布莱恩特冷笑一声,“你只有一个人,而我们却有三个人,就算那群没有什么组织纪律可言的城卫军会及时赶到,在那之前,你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希岚慢慢抬起手中的剑,残忍一笑:“你可以试试。”
布莱恩特怒喝一声,长刀猛然挥出,那本是一把厚重的刀,用的是大开大合的刀法,又抢得先机,劈至希岚眼前的时候,已是刀势最盛的时候。仿佛要撕开眼前的一切阻碍,连老人都觉得这样的抢攻近乎完美。
只可惜却遇到了希岚的剑,那柄华丽的贵族长剑似乎是早早等在了那里,等着长刀从高处落下,渐渐凌厉,渐渐浑厚,渐至巅峰,然后再斩退这把刀。
后发先至,一剑架开。
布莱恩特被迫连退数步才将将站稳,握着刀柄的手有些颤抖。
他的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原来刚才希岚一直在隐藏着自己的实力,他根本就不是青铜下位的剑士,而是青铜中位,或者,更强。
锐雯挥手止住了想要继续进攻的布莱恩特,看着希岚额头上渐渐浮起的黑色刻印,有些了然地笑了笑,出声问道:“魔族的传承秘法?”
“……”
锐雯看着沉默不语的希岚继续说道:“其实你猜的没错,现在的我的确使不出那一剑,不过在动手之前,我真的很想知道你为什么会背叛帝国,和魔族达成了什么样的交易,不知道可不可以满足我这个小小的愿望——而且趁着这个机会你也可以拖延一下时间不是吗,毕竟对上我们三个人对你来说真的是一件没有把握的事情。”
希岚冷哼一声,开口道:“我还真是小看了你,锐雯子爵。”
“过奖过奖。”
“可你也不过是一个愚昧的人罢了。”
“何以见得。”
“你说我背叛了帝国,不觉得有些可笑吗?二十八年前克里斯汀就是帝国的附属国——可帝国为我们做过什么?暗影帝国那么多次的侵边,帝国不过是身后袖手旁观的那个人罢了,他根本就没有把克里斯汀放在眼中——只要你一直在这样一个破地方,就永远都不可能得到帝国的认同!清醒一点吧,帝国早就把我们遗忘了,什么帝国亲自册封的世袭子爵,都是笑话!”
希岚的言语竟有些激动起来:“你猜的没错,锐雯子爵,这的确不是一次简单的侵边战争。你见过暗影帝国的大军吗?我见过。你能想象出那样的景象吗——那咆哮着的黑色洪流,那流淌着压抑、绝望与死亡的气息。那样的军队,在意的怎么可能只是一个小小的安布雷拉,怎么可能只是一个小小的提拉西莫?那样的军队,是要踏平整个克里斯汀!”
“正如我当初所说的那样,锐雯子爵。你知道你最大的愚蠢是什么吗?就是死到临头而不自知,做着没有意义的挣扎。”
“至于我与魔族达成了什么交易,提拉西莫破城之日,我自然会得到我想要的。”希岚舔了舔嘴唇,“至少要比你的黑曜石贵重的多,而且,我也会成为暗影帝国真正的授勋贵族。”
锐雯微微皱眉道:“可一位高等魔族死在了你的城主府里面,那可是一位高等魔族,我想暗影帝国应该不会很愉快才对,你就那么确定你会得到你想要的?”
“不过是第三顺位继承人而已,高等魔族之间的竞争远比你想象的惨烈,即便贝利亚尔已经是势力低微,可为了防止他成为自己统治家族的绊脚石,他的兄长本来就没有想让他活着回去。只不过你顺手帮了我一个忙而已。”
“如果你们可以放下你们所谓帝国的狗屁荣誉,选择和我一起的话,相信我,我会让你们得到权利、财富——那些你们想要得到的一切。”
希岚听到了越来越近的声音,那是城卫军的重甲摩擦碰撞的声音。
他的嘴角浮起一丝笑意,“怎么样,锐雯子爵,想清楚了吗?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
锐雯静静开口:“最后一个问题,你让士兵去送死,提拉西莫的那些无辜的民众怎么办。”
“那只是一帮愚民而已。”
“是啊,那只是一帮愚民而已。所以提拉西莫永远都只是一个偏安一隅的小镜,所以克里斯汀永远也得不到帝国的认可。”
锐雯缓缓抬起手中的剑——他的脸色依然那么苍白,只是握剑的手无比坚定,仿佛誓言。
“你恨帝国,我可以理解,你想要财富与权力,我也可以理解,谁不想得到这些东西呢?”
“人类本身就是一种贪婪的生物,在得到权力之后,就会向往更大的权力,在得到财富之后,又厚颜无耻地想要囊括所有的财富,我理解你,真的。”
“我说你背叛了帝国,并没有说你做错。你也没有做错,只要有野望的人,大概都会那样做,更何况依附强者是一个很聪明的决策,换做我是你的话,我也会找一个大大的靠山,然后拼命地往上爬,爬到好高好高的地方。甚至是,我可能比你做的还要出色。”
没来由地,希岚竟然感受到了一股冷意。
“但是你们杀到了我家里了怎么办?你们杀了蓝桦堡所有的人,那些小孩,那些佣人和仆从。还有那些深爱着那片土地的人,那些我很熟悉的大叔大婶,那些什么都不会就知道整天吹牛比的新兵蛋子们,都被你们杀死了怎么办?”
“我真的很理解你的做法,真的。可我是他们的领主大人啊——我本来要对他们负责的,可是他们全都死了,你说,我怎么办。”
“我都那么理解你了,也希望你可以理解我一下。”
“所以,死吧。”
闪现,虚弱,引燃。真正的杀机却是穿胸而过的一剑。
希岚望着自己胸口的剑柄,有些发愣。
明明是春暖的日子,为什么会这么冷。
他迷茫地抬起头,看着少年的眼神——那是很坚定的眼神,希岚的心中涌起强烈的悔恨,那晚自己应该把他杀掉的,真的应该把他杀掉的。
锐雯俯到他耳边,轻轻开口。
“在两大帝国的涡流之中,妄想着攫取一切的你,不过是天地间一粒小小的微尘。”
希岚艰难开口:“你又何尝不是……”
“我当然不是。”
“我是一支画笔,江山因我而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