锐雯说话的声音并不大,只是那个和气生财的财字,声音微重了些,倘若不是仔细去听,也许真的难以察觉。
而那个叫做浩永的男子,似乎这才注意到身边多了一位少年。他的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轻慢而又倨傲地偏了偏头,望着递到自己面前的银枪,并没有伸手去接。
他冷笑一声:“你认识我?”
这是一个问句,却满是逼迫的味道。
锐雯温和的笑了笑:“有些人太过愚蠢,认不认识,记不记得,并不打紧……但是浩永先生就像夏夜熠熠生辉的萤火,怎么可能会不认得。”
浩永冷漠地注视着眼前的锐雯,黄金强者的威势疯狂地弥漫而出——那一瞬间,整个空气竟说不清是战栗还是凝固了起来!
周围那些瘫软在地的佣兵几乎都要晕厥过去,即便是白银中位的扎烈,脸色也有些涨红,因为强行凝聚气血抵御这种威势,他右臂已经结成血痂的伤口又开始了崩裂!
而锐雯依旧是一副平静如常的模样,依旧是有些温和的笑意,只是在浩永冷漠的目光中,他额角却缓缓滑下了一丝冷汗……
“哈哈哈哈哈!夏夜熠熠生辉的萤火……”佣兵大厅只剩下寥寥几人才能勉强站立的时候,浩永终于发出一阵莫名的狂笑,他用森然的目光注视着锐雯,只是那来自黄金强者的威势却渐渐地消失不见,而四周的佣兵也终于得救,拼命地喘息了起来。
“我可不是什么萤火……不过,我倒是对你说的那句话有点儿兴趣。只是不知道,你说的生财,究竟能不能让我动心……”
锐雯低头想了想,轻声道:“那可的确是让人心动的财物。”
“你也许不知道,我可是很难满足的家伙。”
“那真是太巧了,我喜欢东西的品味,也不算太差。”
浩永微微眯起了眼睛看着锐雯,而锐雯则是看了看他手中那个滴血的包裹,轻轻皱了皱眉,接着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周围的人,没有说话。
这是一种明眼人都可以看出来的提醒了。
“我想和这个家伙说几句话……”浩永慢慢地伸过手去,接过了锐雯递至面前的银枪。他冷冷的环视了四周,最后把目光放在了扎烈的身上,露出了一丝讥讽的笑意。
“所有不相干的人,都可以滚了!”
扎烈并不是傻子——因为离的很近,当两人的对话一字一句地传入自己耳中的时候,他几乎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
竟然……真的是因为这个少年!
屈辱的感觉渐渐袭来,伴随着那个“滚”字在他的心中来回晃荡,原来浩永一开始的目的便是那少年,自己打算痛下杀手的时候,对方大概想救下那少年,出手便是干净利落的一枪,将自己逼迫到如此狼狈的境地!
可眼前这个少年……真的需要救吗?恐怕浩永那个时候,都不知道这少年是怎样的实力吧……
能在黄金阶位的气势下屹立不倒的,怎会是一个寻常的青铜下位!可笑自己竟然看走了眼,白白沦为了他人的笑柄。即便是到了最后,也是靠这银发少年,稍许地挽回了些颜面……
早该想到的,能够明目张胆地坐在狂狮佣兵团的位子上,怎么可能会是泛泛之辈!
他苦涩一笑,深深地看了锐雯的背影一眼,慢慢离开,而随着扎烈的离去,那些佣兵们也带着自己受伤的同伴赶忙离开了这里……
偌大的佣兵大厅,此时只剩下了锐雯与浩永两人。
他看着他,他也看着他,只是彼此的目光中,都感触到了一丝莫名的危险。
“你认识我?”
浩永率先开口,却是之前问过的那一句。
“不认识……”
与上次不同,锐雯这一次却是轻轻地摇了摇头,认真道:“只是等的是你。”
“等的是我……什么意思。”
“来的是浩永也好,是其他人也罢,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背后的人。”
“呵……你想见阿尔杰大人。”浩永冷冷一笑,“可阿尔杰大人没有见敌人的习惯。”
“敌人?这个说法真有趣……如果我是你们的敌人,为什么还要找你们,还要等一个法则强者的到来……岂不是自投罗网?”
“因为你知道,你逃不掉的。”
“我为何要逃。”
浩永冷冷一笑,左手的包裹慢慢举起,那些浓稠的血迹一点一滴地掉在地上,似乎都能听见它们的声响。
“你猜……里面装的是什么。”
锐雯轻轻地瞥了一眼滴血的包裹,面色依旧无比的平静,开口道:“装的是什么太好猜,不如猜一猜是谁好了。”
“哦?”浩永微微挑了挑眉,眼中掠过一丝淡淡的杀意,“那你说一说是谁。”
“呵,无非是三个人选。特克斯,章彻,或者是……那个铁匠。”锐雯顿了顿,接着道,“不过应该不会是特克斯,也不会是那个铁匠,所以……就是那个叫做章彻的老头儿了。”
“呵……”
浩永提着包裹的手慢慢地松开,包裹掉在地面,一个人头咕噜噜地滚了出来——苍白的凌乱的发,比发要惨白的面容,还有一双微闭的眼睛。
昨日还与锐雯相谈过的老头儿,现在却在冷冰冰的地面上,只是一个人头。
了无生息。
那人头滚了很远,锐雯安静地看着它慢慢滚走,滚到了一旁的桌角,这才抬起头来看着浩永,眼中却是浩永所没有想到的淡然。
“你杀了他。”
很平淡的声音。
浩永微微皱了皱眉:“这不像是一个相关的人该有的语气。”
“我只是一个商人。”锐雯想了想道,“曾经有个女孩子告诉过我,逐利是商人的天性……所以严格来讲,商人本身便是冷血的,他不会在乎任何无关紧要的人。”
“呵……你说他们无关紧要,真是可笑……你逼迫着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然后打着阿尔杰大人的旗号进了赌场,又在一个无关紧要的贱货口中打探了消息,最后去了见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铁匠?”浩永露出了一丝森然的笑意,“这可不是一位商人会做的事情。”
锐雯低头想了想,说出了一句不知所谓的话语。
“看来特克斯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