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恺虽然居高临下,在气势上却一点都压不过皇甫御阳。恰恰相反,他有种被人睥睇着的错觉。
他与皇甫御阳只是泛泛之交,他受伤后两人更有多年不见。对皇甫御阳的了解也很有限,除了他在商业上卓绝的能力,就是他两段神秘而传奇的婚姻。
常理来讲,他即将和皇甫家结亲,本应该和皇甫御阳建立好关系。苏乐遥既然是他的女人,就是他未来的嫂子,他应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是,那天苏乐遥不仅打了他一巴掌,更在他心底留下一个难以抹杀的疑惑。她如精灵似的身影,喷火的眸子一一烙在他心头。
“我只是想当面问清楚而已,你不会这么小气吧?”退后了几步,站直了身子,又恢复成一贯的邪魅优雅。
“没必要。我累了,失赔了。”皇甫御阳冷冷拒绝,轮椅无声无息离开。
商恺不好再继续纠缠不清,不过,皇甫御阳这次维护妻子的态度倒是让他捕捉到了些什么。
*
接到电话,苏乐遥急得脸没洗,头没梳,匆匆套上T恤,牛仔裤就要出门。
刚跑下楼,一道威严的声音响起:“去哪里?”
苏乐遥心一惊,僵住了身子缓缓转身,垂首而立,低眸顺眼:“爷爷。”
“回答我的问题。”皇甫圣苍白的发都闪着强势和威严。
“我朋友受伤了,我急着去看看他。”她知道自己触犯了皇甫家的家规,现在也只能道歉。
“朋友?”充满置疑的口吻。
“是的,爷爷。”收起慌乱,苏乐遥微微垂首,双手交垒,放在腹部。
“你嫁到皇甫家多久了?”皇甫圣突然转移话题,苏乐遥心下一惊,暗叫不妙。这个怪老头又想出什么整她的办法了?
“嗯?”一个单音,拉回了苏乐遥的注意力。
“两个星期?”她满脑子全是苏秦昊受伤的事,随口一答。
“阿忠,告诉她。”皇甫圣的怒气迎面袭来,苏乐遥有种不好的预感。
“是十八天。”忠伯恭敬地答。
苏乐遥装出认错的样子,嘴角却抽了抽,你又没事想找什么茬啊?
“给她。”又是莫名其妙的话,苏乐遥一颗心已经飞到了苏秦昊身边,没有多余的心思应付皇甫圣。
“是,老爷。”忠伯将一大袋东西交给她,苏乐遥迷惑不解,却不敢公然违抗,只能接过,随口道了声谢。
“从今天开始每天交一支给张彩。”
“啥?”以前的二十三年时光里,她的智力明明很正常。一进入皇甫家,她却常常听不懂他们的话。
果然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连沟通都有困难。
皇甫圣冷泠瞥了她一眼,大步离开,留下一脸错愕,迷茫的苏乐遥。
心下阵阵不安,解开袋子,拿出里面的东西一看。苏乐遥眼角,嘴角齐齐抽搐,还有一群乌鸦自头顶呱躁飞过。
慌忙丢掉手上的袋子,里面的东西落了一地,像是会咬人的蛇。
张彩不知何时出现,弯下腰一一拾起,系了个结交回给苏乐遥:“少夫人,老太爷给的东西是不能随便乱丢的。”
苏乐遥脸一阵青一阵白:“那也要看是什么样的东西。这,这……这都是些什么啊?”
“少夫人,为皇甫家怀孕生子,绵延子嗣,是你的责任。这种事没什么可害羞的。而且,老太爷也是为了你好。早日知道,好让厨师准备适合孕妇吃的食物。”张彩声音冷硬,毫无表情。
苏乐遥红着一张脸站在原地,不知该做什么样的反应。
靠,每天验一次?还要交给别人检查。要不要更BT一些啊?
“少夫人,这些我帮你拿回房间吧。皇甫家的家规,你已经学得差不多了。就看你怎么得体,合理地运用了。从今天开始,你要学习育婴知识。”张彩说得一本正经,苏乐遥如遭雷霹。
僵直着身子,脸变化成黑白骷髅头,闪烁不停。
天啊,地啊,谁能告诉她,是她跟不上时代的潮流,还是他们的思想太前卫,太BT了啊?
对他们而言,女人唯一的价值就是生孩子吗?
“少夫人,这边请。”不理会苏乐遥的呆滞,张彩恭敬而强势地说。
“我还有事要出去一趟。”终于回过神来,跟他们讲理,要人权是说不通的。她还是先去看看秦昊比较重要。
张彩伸手拦住了她:“少夫人,老太爷吩咐了,从今天起,你哪都不能去。专心休养,调理好身体。”
苏乐遥几乎要对张彩飙脏话了,这是什么地方啊?现在已经二十一世纪了,还有这么BT,恐怖的地方?
深呼吸,再强压心头熊熊燃烧的怒焰:“彩姨,我知道你是个极富责任心的管家,我答应配合你,每天测试,将验孕棒交给你。现在让我出去一趟,好不好?我朋友受伤了,我必须去看看他。”
“对不起,少夫人,你熟读家规,应该知道老太爷的话就是圣天傲羽的圣旨,谁都反抗不了。”张彩弯了弯腰,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在皇甫家十几天,她也知道张彩的个性,她做事一板一眼,向来不知道融通是何物。算了,求人不如求己。
趁张彩不注意之时,一把推开她,迈开步伐往外跑。
张彩一个不慎被推倒在地,脚踝传来阵阵疼痛,眉头皱得越来越紧。
苏乐遥不敢回头,一个劲往前跑,不敢要司机开车送她。可圣天傲羽占地很广,且位于独立的一座山,自然不会有出租车经过。
上一次皇甫御阳开了近一小时才到秦昊住的小区,现在她靠两条腿要走到猴年马月啊?
只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她除了往前跑,根本没有退路。
只跑了一大段路,她就开始喘个不停,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虽然后面没人追来,可前路一眼望不到尽头啊,她没带手机,也没带钱包。
突然,一辆拉风的红色法拉力在几乎要撞上她时,停下。
苏乐遥惊魂未定,今天是她的倒霉日啊。
黑色的顶蓬缓缓收起,露出一张戴着墨镜,仍掩不住俊美邪气的脸。
“好巧啊,皇甫少夫人。”戏谑的声音,笔直的身躯故作潇洒地倚靠着车身。
看清是商恺后,苏乐遥更是怨念。
老天爷爷,你今天是有多清闲啊?专心以捉弄我为乐!
直起身,转过车,继续往前跑。
哼,她就不信年纪轻轻的她跑不到市区?
苏乐遥的不理睬早在商恺的意料之中,也不恼怒,坐上驾驶座,一路紧跟着苏乐遥:“少夫人要去哪里?我送你一程吧?”
“哼,好狗不挡路。”偏过头骂了他一句,继续往前跑。
可两条腿的人类怎么跑得过四个轮子,商恺贱贱的脸始终在她身边。就算她再怎么强迫自己视而不见,都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倏地,感觉自己像个白痴。
突然,停了下来,瞪着商恺,瞪得他莫名其妙,却突然开口:“你想送我一程?”
“可以效劳。”商恺的反应慢了半拍。
“好,我给你一次机会,送我到市区。”如同女皇般骄傲,仿佛载她是商恺无尚的荣耀。
而一向在女人堆里如鱼得水的商恺,却仿佛被迷了心智,任她摆布。整个人处于崩溃和。
车开了大概十分钟,商恺才恢复正常:“第二次见面了,而且,你还给了我一份终生难忘的见面礼,是不是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
“苏乐遥。”如果不是人在他车上,她压根不会搭理他。
就算要理,也是狠狠揍他一顿。
“苏小姐,请问我们以前真的不认识吗?”商恺开始迂回套话。
“你不必套我的话,我是不会告诉你那天为什么揍了你的。还有,我讨厌你。我知道你即将成为皇甫家的驸马爷,我们难免会再见面,你最好装作不认识我。否则,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苏乐遥毫无危机意识,还威胁起他来了。
商恺哭笑不得,第一次有女人不买他的帐,还在需要他帮助的时候威胁他。
这个苏乐遥真是太有意思了,颠覆了他对女孩的认知。
不过,他商恺可不是被吓大的。
如果她不是皇甫御阳的妻子,他会理所当然认为她在用别致的方法引起他的注意。
“看来苏小姐对我有很深的误会。你能不能告诉我,我到底做了什么让苏小姐这么痛恨我?”商恺充分展现了绅士风度,别人打了他的左脸,他还笑嘻嘻询问为什么。
“哼!”重重一哼,别过脸去,望着窗外的风景,不再与他多说。
苏乐遥态度坚绝,商恺也识相地不再开口。
跑车一路平稳到了闹区,苏乐遥下了车,连声谢谢都没有,迈开步子,拐往一条巷子。
看着她急匆匆的身影,商恺站在原地,倚着车,唇畔不自觉溢出笑意。
他平生第一次遇到这么有趣又神秘感十足的女孩子,她看似戒备,却十分天真。
她居然敢让一个被她打了一巴掌的男人载,真不知道该说她什么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