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乐遥醒来置身于一间看上去豪华的套房里,而她躺在一张双人床上,连身上的睡衣都被换上了小礼服。纯白的礼服,面料十分柔软而光滑,摸上去触感极好。
站了起来,走到穿衣镜前,都有些认不出自己来了。纯白的小礼服裙尾和领口都设计成了时下最流行的荷叶边,若隐若现的锁骨间有一条璀璨夺目的项链。
虽然她对珠宝没有任何概念,却隐隐觉得这条钻石项链是真的。脸上化了淡妆,遮掩了她憔悴的脸色,淡淡的修饰下,她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明眸皓齿,肤若凝脂。
惊讶过后,疑惑浮上心头。流白绑走她想要做什么?不,应该说是皇甫御阳想做什么?这世上除了他,没人指使得不了流白,让他心甘情愿为其做事。
这里是什么地方?今天不是他和温静的大喜之日吗?他想干什么?
疑问一个个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如同锤子在她隐隐作痛的脑子里一下一敲着。
突然,外面传来声响,苏乐遥仔细听了下,声音竟异常清晰,如同在她面前发出的一样。四下看了看,她床的对面有一面墙,墙上是巨大的液体显示屏。
此时此刻出现在里面的是已经化好妆的温静,长长的拖地婚纱衬得她更加高雅不凡。精致的新娘妆将原本美丽的她妆点得更加迷人。
似一朵正在怒放的花,千姿百态,万般妖娆,是人群中唯一的焦点,任何人都无法忽视的存在。
她静静坐在化妆台前,最后一遍检查自己的妆容。对镜子露出一个灿烂的笑,浓浓的幸福洋溢。
那笑刺痛了苏乐遥的心,忍不住伸手捂住自己的心胸。
房间又进来了高贵的中年女人,轮廓和神味与温静很像,应该是她母亲吧。
巨大的液晶屏正在向她直播皇甫御阳和温静婚礼的每一个细节,有了这样的意识后,苏乐遥苦笑。皇甫御阳是怕她不来参加他和温静的婚礼吗?
他果然了解她,如果不是他用这种极端的方式“请”她来,她的确没打算出席。既然要分得干干净净,何必再这样牵系下去了呢?
更何况她根本就不似自己所表现得那般大方,她的心还是很小的,她会吃醋,会妒嫉,更会难过,会受伤。
这就是皇甫御阳的目的吗?将她关在这里,让她亲眼目睹他的幸福?这也太可笑了吧?事到如今,何必再伤人伤己呢?
让一切结束,不是最好的结果吗?
既然皇甫御阳安排了这一切,他现在一定在看着她。摄像头呢?在哪里?
苏乐遥转了一圈,什么都没发现。只能勉强自己压下悲伤,扬起笑:“皇甫御阳,你要不要这么幼稚啊?把我关在这里,欣赏你婚礼的过程?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后悔吗?哈哈哈哈……真是太可笑了,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对了,我要祝福你,祝你和温静白首到老,早生贵子。”
她说静静等了两分钟,无人回应。电视墙上的画面仍定格在温静跟她母亲在说话时。看来,她猜的没错。皇甫御阳打算向她直播他婚礼的过程。
她是不是该静下心来,好好观赏观赏?她这么辛苦才走到今天这一步,千万要沉住气,不可以乱了阵脚,让皇甫御阳看出破绽。
反正,只是一天嘛,她可以忍受的,可以坚持的。
一遍遍为自己加油打气,在电视墙斜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下:“皇甫御阳,我也算是你的贵客了吧?你就是这样招待我的吗?让我一起饿到晚宴?”
五分钟后,两名穿着白衣黑裙的女佣,推着一餐车食物进来,将其一一摆在桌子上,中餐,西餐,甚至法国菜。
女佣动作利落地摆好一切,对苏乐遥鞠了个躬:“苏小姐,请慢用。”
苏乐遥真的好想跟着两位女佣冲出这里,但她不可以。她一旦这么做了,皇甫御阳就会看透她的心思。她好不容易才让他相信她不爱他,不愿意当他的妻子。
既然不在乎,又何必这么急于离开?他好吃好喝供着她,环境优美舒适,且提供一流的独家服务。如果不是他的巧心安排,她是无法这么全面看清他婚礼的每一个步骤的。
手放在裙子边,死死攥住,她必须用尽全力才能阻止自己想要冲出去的冲动。
脸上挂着自以为最自然的笑容,站了起来,慢慢走到餐桌旁,拿起一块蛋糕塞入嘴里,慢慢咀嚼:“味道挺好的,谢谢你的盛情款待。”
“不客气,只要你喜欢。”皇甫御阳的声音在她没有设防的时候响起,手一抖,蛋糕掉在了地上。
苏乐遥顾不得那么多了,急问:“皇甫御阳,你在哪里?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吗?还有没有点诚意?”
“我亲爱的前妻,我就是太有诚意,才怕你会落跑,提前把你请来。这样你就可以全方位,无死角地参观我婚礼的每一个细节。这不是你所希望的吗?亲眼看着我娶别的女人,不是你一直以来的目的吗?”他说的没错,她是一个劲将他往外推。
只是,她并不想亲眼看到他和别的女人结婚。她只想逃得远远的,一个人舐舔伤口。他们一开始的相遇就是一个错误,她只想结束罢了。
见苏乐遥面色惨白,一言不发。皇甫御阳继续说:“别着急,慢慢来,等下会有你意想不到的惊喜。”
苏乐遥有很多话想问,要问,却怕一旦问出会让皇甫御阳抓住她心情的把柄。总觉得事情远不似表面看上去这么简单,是皇甫御阳想羞辱她,或逼出她真话而设的一个局。
皇甫御阳究竟想要做什么?
声音消失了,画面也变成了接亲的环节。与众不同的是,没人去闹新郎,只意思意思给伴郎出了几道难题,便算过关了。
场面虽热闹,却太刻意了。新郎自始至终没有笑过,紧绷的脸部线条,刚毅如刀,仿佛下一秒便会突然出鞘,令人不敢靠近。
新郎顺利接出了新娘,上了豪华婚车,车队一路浩浩荡荡。场面十分盛大,由王室的禁守军开道气派而隆重。
道路两旁的景观树上挂满了彩色汽球,很喜庆。
看着眼前的一切苏乐遥,心里涩涩的,眼底涩涩的,但她知道皇甫御阳人虽在车上,却一直在看着她。所以,她连疲惫的不能表露出来。
突然,房间的门开了,一身纯黑西装的流白走了进来。苏乐遥忙站起来,一脸戒备地看着他。
流白一如既往,没有多余的表情:“请吧,苏乐遥。”
本能往后一缩:“你又要耍什么花样?”
“婚礼仪式就快开始了,少爷请你去观礼。”
“我不去。”半天的流程下来,她心乱如麻。这一切太顺利,正常得令她惴惴不安。
“很抱歉,苏乐遥,我不是来征求你同意的。”目光里的强势是不容人反抗的。
苏乐遥垂眸想了下,论武力,她根本不是流白的对话。论智慧,她也骗不过他。况且,她连这里是什么地方都不知道。
其实,她根本就没有选择的余地。流白一向将皇甫御阳的命令当成圣旨,贯彻到底。
跟着流白出来,苏乐遥才发现自己原来在教堂里。被带入观礼席,坐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流白似是怕她会落跑,坐在她身边。苏乐遥苦笑,皇甫御阳还是真是她肚子里的蛔虫。
他们坐下没一会儿,巨大的教堂门打开,原本昏暗的教堂一片透亮。盛装打扮的宾客陆续进来,在侍者的引领下井然有序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这下子苏乐遥终于彻底死了想逃跑的心了。
随着庄严神圣的结婚进行曲响起,新娘挽着她父亲的手臂走上红毯。漂亮可爱的花童一路洒下美丽的花瓣,圣洁的新娘踩着缤纷的幸福缓缓而来。
皇甫御阳从教堂侧室出来,目光不偏不倚对上苏乐遥的眸子。霎时,她浑身一颤。她从未见过皇甫御阳如此冰冷陌生的眼神,就算在她第一次见到他时都没这样的感觉。
漆黑如墨的眸子像是一把刀,冰削成的刀,直直插入她心脏深处。莫名的痛感在身体内漫延,寸寸流向周庙四肢百骸。
苏乐遥很想别过头,不去看他的眼睛。整个人却像是被人点了穴般,动弹不得,连眨眼的能力都丧失了。
温静的父亲温之谦,笑着将温静的手交到皇甫御阳掌心里:“从今天起,我把自己最心爱的女儿交给你。希望你能像我一样爱护她,关心她,照顾她,包容她,一辈子。”
温静一脸娇羞而甜蜜的笑,眼中隐有泪花闪动。
皇甫御阳还未回答,观礼席上的来宾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温静笑得更加甜蜜,望向皇甫御阳时是藏不住的情意绵绵。
此情此景的每分每秒对苏乐遥都是难言的煎熬,然,这就是她一直期待并努力去做的结果。就算痛死,她也只能咬紧牙关,咽下所有的血和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