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嫔妾见过陛下,陛下万福!”郁歌拜倒,却被洛偃生生忽略在一旁,他径直来在辛夷榻前,眼中从未有过旁人,“这几日天气暖和了些,你身子可好些?”
辛夷自然看到了被洛偃晾在一边起身不是,跪着也不是的郁歌,她是孤高的人,怎么能受得了这样的忽视?只好轻笑,“郁歌姐姐日日来陪着,臣妾这病,好的当然快。”言罢,唤郁歌过来,“陛下看,姐姐这几日,可不是都瘦了好多?”
洛偃的目光从郁歌身上扫过,淡笑一声,“是瘦了些,要入春了,可要好好养着。”
“嫔妾谢陛下关怀。”郁歌浅笑,面上仿佛没有一丝不悦,心中的委屈同侮辱,此刻也只能咽下了吧。
“朕今日来,是为了恫儿的满月礼,同惜儿一起办吧,借着这机会,也该晋你的位份,六嫔之中该是哪一个,还是要同你商议的不是?”洛偃手中是一枝无暇白玉钗,为辛夷簪在发间,“朕今日看来这个,想着一定衬你,便带来给你。”
缨容将铜镜移过来,“小主请看。”
辛夷笑着对镜自视,她卧病在**,发间无一点装饰,轻轻巧巧的随便挽着,因为这一点玉钗,竟然显得青丝乌黑,人也精神了不少。
“陛下的眼光,果然不错。”郁歌轻笑,“却不知陛下思量着,给苏妹妹怎样的位份?”
“六嫔有修仪,修容,修媛,顺仪,芳仪,德仪,这几个无一不是好的,朕更是要把最好的给二皇子的母亲,所以,朕拟了修仪的位份给你,”洛偃看着辛夷,“你觉得可好?”
“修仪是六嫔之首,嫔妾无才无德,怎么可以担得?”辛夷为难,“入宫时候陛下疼爱臣妾,封了臣妾贵人便已经是无功受禄,臣妾寝食难安,如今一举做了六嫔之首,更是不可了。”
“便是从前是无功受禄,此刻婕妤为陛下诞下皇子,可是宫里第一等的功臣,陛下晋封婕妤位份,婕妤便该安心受着。”洛怡听说要晋封辛夷,心里不知道有多么欢喜,位列六嫔之首,日后**不离十一定是六贵嫔之首,那么封妃更是指日可待,荣**无一人可比。
“话虽如此,嫔妾的身份地位,终究是不及。”辛夷缓缓垂下眸子,手指在发间摩挲,“这位份不比这簪子,不过是一处装点,这样的要事,还是要听听其他姐妹怎样讲。”
“这你无需担心,朕方才见了韦妃,也说起过此事,正是她提议既然封诰,便一定要许你最好的,母凭子贵,子凭母贵,不可委屈了你,更不可委屈了恫儿。”
竟然是韦妃提议?虽说不可置信,可是既然如此,自己更不能推辞,如今宫中韦妃独大,位列六嫔,终究比一个小小婕妤好的多,良田的未来,可还要她一点一点挣出来。
洛偃见辛夷不言语,知道她是默默应了,缨容进了汤药过来,洛偃接了,一口一口的喂给辛夷,“月子里的毛病可一定要好好养着,朕听着太医说,若是此刻有了毛病,日后可是难好。”
说着是毛病,他心中所想的,皆是那日明珏所言,辛夷日后,绝对不会再有孩儿,那么洛恫,便是她的全部,直到今日,她也从不肯开口叫他知道,所有的苦楚,她满口咽下,若是不爱,他不知,还会是什么样的感情?
他已经没了半夏,再不能失去她,他要给她最好的,给惜儿恫儿最好的,这一生,他一定不要再有负于谁。
“还有一事,朕想着,在满月礼上一起办了,”洛偃笑意依旧,辛夷知道,此事,一定是立储。
“惜儿是皇后嫡出,照理,虽是储君之选,也该等在幼儿年长一些,心性稳定了再做打算,可是如今皇后不在了,惜儿无人照拂,朕想着,先把储君之选定下来,等过些时日朕亲征护部之时,储君安稳,朕也安心些。”
“陛下,臣妾不许你这样讲,”辛夷含泪,扑在洛偃肩头哽咽着道,“陛下亲征,一定要平安归来,姐妹们都在等着陛下回来。”
这句话,辛夷却是真心,此刻若是你死了,长孙元月一定扶持洛惜登基,唯一的皇子洛恫的日子,恐怕依旧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国之根本,还是要等着恫儿长大,她的羽翼丰满之后,才能送他上路。
众人面前,愣着的洛偃,竟然因为她突如其来的亲近而脸颊绯红,洛怡看的清楚明白,扭了脸只作不知,郁歌更是笑着抱了恫儿躬身退下,洛怡随着退了出去,空旷的殿中,唯有他们二人,洛偃的手臂,紧紧的将辛夷拥在怀中,“朕记得你今日所言,朕一定会平安归来,朕还要看着恫儿长大,等着他封疆拓土,朕同你安心老去。”
“是,嫔妾等着陛下!”辛夷点头,洛偃的吻,轻轻落在她的眉间。
翊锦宫的冷寂,就因为那日洛偃的到来而转为喧嚣,从前的芥蒂,因为辛夷生产时的言语,因为洛偃的温柔,仿佛从来没有过,小窗前日光温和,辛夷笑着要临武去弱盒过来,“嫔妾想着,惜儿同恫儿一起过满月礼,年节下明大人送了一套甚好的玉石过来,陛下来选选,给惜儿啄一块玉璧带在身上,保孩子平安顺遂。”
临武躬身出去,捧着锦盒回来,辛夷也不看,直接递给洛偃,“陛下看看,那一块好?”
洛偃笑着打开,却一下子冷了脸色,转了锦盒给辛夷看,“这便是你说的美玉?”
那期间只有破絮,哪里有什么美玉?辛夷也不由的转了脸色,“临武,你怎么取的东西?这匣子,哪里来的?”
“奴才罪该万死!”临武跪在地上不住叩头,“奴才也不知道,这东西为什么会在小主的东西里,奴才记着这些东西入库的时候,都是奴才亲自盯着的,绝不会出这样的疏漏的。”
“别是哪个手脚不干净的宫女太监拿了主子的东西,随手塞了东西进来!”洛偃冷着脸色,“去查,绝不能放过!”
“小主,奴婢记着这些日子沧珠公主住在咱们宫里,这些年下大人们送进来的年礼,都是放在一块的,别是公主的东西吧?”缨容插话道,“若不然,去公主那边问一声。”
“洛怡?”洛偃横眉,“她哪里会有这样的东西?既然是朝臣的年礼,谁敢送这样的东西给她?”
辛夷一早便想到洛偃不会相信,那边手脚快的宫女已经往厢房里拿来了更多的破絮锦盒,另一边,也已经请了洛怡来,果然,洛怡见了那盒子,已经脸色不好,洛偃盯着她,“难不成,这真的是你的东西?”
“陛下,”洛怡含泪跪倒,“这东西,确实是洛怡的。”
“这便是他们送你的年礼?”洛偃拍案而起,“他们这样,你也便忍下来了?”
“洛怡本就贫贱,怨不得朝臣看不起,更不想因此而生事端,却不想堆在厢房里,会叫婕妤拿错,惊了陛下,”她叩首道,“是洛怡的错,请陛下责罚。”
“洛怡,你是朕昭告天下封的公主,便是皇家子嗣,怎么能受他们这样的羞辱?”洛偃叫紫苏扶她起身,“说,是那些朝臣送了你这些?朕为你做主!”
“陛下,”洛怡面露难色,手中帕子搅动,半天吐不出一个字来,而眼前的洛偃,眉眼中的寒意更甚,一定是长孙元月无疑,从前追封昭告,他就联合朝臣上书请命,而后更是在朝堂上三番四次的提及沧珠公主,几日前,也是他要洛怡前往帝陵守灵三年,私下里,竟然也这样羞辱与她。
长孙元月,你眼中,究竟还有没有半点皇权?
还是你以为这天下,已经是你长孙家的骨血?
辛夷含笑看着这出戏发展到此刻,也该是收场的时候,拉着洛偃的衣襟要他坐下,“陛下无论是谁做了这无耻之事,洛怡既然不想因此伤君臣情分,陛下也该领了她的情!陛下要料理江山社稷,怎么竟然比不上一个小女子的胸襟呢?”
“可是,他们也实在”不等洛偃说出口,辛夷便抢着答道,“欺人太甚是不是?”
笑着为洛偃揉着肩膀,“陛下,心疼洛怡是一回事,安抚朝臣又是一回事,洛怡的回礼那些日子是同臣妾一样样点过的,都是上好的宝贝,陛下若是要为洛怡出头,不如,就由陛下身边的人代公主府将回礼赏下去,这其中的深意,想必朝臣,也都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