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考不如想象中那么轻松,更加没有想象中那么长的时间。周立功等人还在感慨会考怎么就过了的时候,张大伟等人已经在感慨,高考怎么就来了呢?
对于周立功等人来讲,会考结束以后的生活没有什么变化,虽然高三在即,但是离着高考还有一年多的时间,尤其是张大伟等人还在。此时的周立功等人,犹如等着上战场的士兵:突击队还在,怎么可能轮得到我们预备役呢?无论老师还是家长,都在提醒着时间的紧迫,但是周立功等人还完全没有自我紧迫的觉悟。
对于张大伟等人来说,会考之后的生活好像也没有什么变化,还是一如既往玩命的复习、做题、熬夜,还是一如既往的奔波在教室、宿舍、食堂之间。但是每个人都在这种似乎没有变化中,感到了最本质的变化——冲刺在即了!如果说以前大家经历的是一种马拉松,那么大家现在经历的就是一次百米赛跑。
这种变化在身边的环境上也能看出一般:教室的后墙上,在张大伟等人的头顶,原本是一片涂鸦,还有一些所谓名言警句的堆叠,拼凑成一副如同上世纪九十年代的板报。但是自从会考回来之后,这副板报已经被清空了。黑板并有闲置下来,取代那些涂鸦和语句的,是一个大大的、每天在不断减小的数字,高三学生紧绷而脆弱的神经,随着这个数字不断减小,而跳动着越绷越紧,也越发的脆弱。
“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十二年的学习,即将迎来这最后的一跃!对于大部分人来说,这是他们一生中第一次关键的飞跃,甚至是一生中最关键的一次飞跃!除了紧张,还有希望、奢求、不甘……在种种情绪的掩盖下,似乎没有人觉察到,自己心底还有一丝眷恋和不舍……
对于现在的张大伟、单老二、王老三、崔老四、李老五来说,以他们的成绩完全可以不用坐在教室的最后了。但是在他们自己的坚持下,老崔答应了他们的请求——没有给他们调换座位。
在大伟心里,对于现在的座位有一种特别的感情——自己是在这里走上学习之路的,自己就应该在这里坚持走完。但是这个想法他没有跟任何人说起,面对老崔的询问,他给出的答复是:不会回头就看见让人紧张的倒计时数字——因为黑板就在他们身后,回头想看的话要做几乎九十度的仰视,这是一个人类不可能完成的动作。至于单老二、王老三、崔老四、李老五给出的原因更加简单,坐在最后方便随时出去抽烟。
随着高考的临近,每一个高三学生都在承受着各种各样的压力,有来自周围环境的,有来自老师的,有来自家长的,有来自身边同学的,也有来自于自身的。这种种压力交织在一起,让每个人的心态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学习气氛虽然还是很热烈——甚至更加热烈了,但是在这种热烈中有一种明显的浮躁,几乎所有人都无法像以前那样全身心的投入学习中去了。每天总会有那么段时间——或长或短的看着身后倒计时发呆,然后和身边的同学讨论两句即将到来的高考和高考之后的意向……
在这种紧张和矛盾的气氛中,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一个古老到如同出土文物般的傻瓜胶片相机在班级里流传开来。大伟第一天看到有人用这个相机拍照的时候,有一种自己穿越了的错觉——当下,不要说数码相机,就单单只是手机的拍照功能,也已经远远强于那种傻瓜胶片相机了。而且,无论是易操作程度、易携带程度还是普及程度,手机都是远远这个呆头呆脑的家伙。所以,大伟感觉用傻瓜胶片相机拍照的人肯定脑子进水了,在这种相机镜头前摆出POSE的人,脑子都抽了。甚至,大伟还把这件事情当成笑话讲给王老三等人听……
直到有一天,大伟看到了用这种古老相机拍出的照片和底片,才发现脑子进水和抽了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看着那微微有些粘手,还散发着油墨特有香味的照片,大伟发现竟然比存在手机里的照片鲜活了不少,仿佛照片中的那些同学就在自己身边,而自己看到的,正是他们映在镜子中的形象。再看看那一方方小小的胶片,人影在里面显得那么虚幻,如同镜花水月一般不可捉摸,显得那么朦胧,如同午夜梦回时让自己辗转反侧而又不可触碰的倩影。
原来,这才是照片!难怪在数码相机大行其道的几天,仍有人坚持使用胶片相机。有人说胶片相机有更好的显像效果,有人说胶片相机具有数码相机无法比拟的原理优势,其实,这些都不重要。大伟相信,那些坚持选择胶片相机的人,正和此时自己的感觉一样:唯有底片,才能真正留下时光的痕迹;唯有胶片相机,才能真正凝固岁月的瞬间;唯有这两者,才能真正拍下铭刻在记忆深处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