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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成峰早早的就带着两个后生离开了住处,一路来到城东,发现两旁尽是一些高宅大院,朱门大户,由于时间还早,街上只有零星的路人。他不由得蹙眉,人烟稀少恐怕不利于吸引司天阁的注意。他又带着两名后生在大街上转了一会,仍然不见朱门开启,思忖片刻,不禁笑自己老糊涂了,这些富商豪门夜生活极为丰富,夜夜笙歌,睡得极晚,早上却是他们最好的休息时间,不到中午恐怕街上不会有太多人。
田里看出祖父的心思,当即献计道:“爷爷,此地人少,不易引起人群的骚动,我们不妨制造一些巨大的响动,招引些人来。”
田成峰看了他一眼,说道:“你所谓的响动是什么?”
田里脸上路程一丝坏笑,说道:“孙儿听说田中会一门土龙术,可以虽然操控泥土,想必动静不小,不如就让田中施展一下。”
田成峰眉头一展,说道:“果然是你小子机灵,不愧是我田家孙子辈中最为聪慧之人。田中,你听到弟弟的说法了吧,快快施展土龙术,制造的动静越大越好。”
田中老实地说道:“谨遵爷爷之命。”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心里将田里骂了一个遍,每次出门都是自己干的最多,好处却都落到他头上,不过他生性豁达,当即也不往心里去。只见他两只手掌相互交叉,重重拍在一起,口中高声喊了一声“开”,一股黄光从他身上散发开来,全部注入脚下的大地。
地面开始晃动,远处的世界在晃动中变得有些颤栗不安。对于凡人而言,脚下的大地是他们心中最为坚固的一个支撑,倘若大地不稳,人心最容易紊乱。即便晃动是微小的,反应却是巨大的,人们的尖叫声从朱门大户中不断传出。
大地的震动并没有在人们的尖叫声中停止,沿着大街为中心,两边坚实的土地相互倾轧着,挤压着,一股巨大的能量在释放。突然大地裂开了一个口子,一团黄色的土丘从口子中冒出,如同一条舌头。渐渐的,黄色的土丘变成了一条作势欲飞的蛟龙,张牙舞爪,向左手边一处高大的院墙撞去。只听得“轰隆”一声,一面高耸的青条石砌成的砖墙被撞到了一半,灰土尘埃簌簌落下,整条街道瞬间变得乌烟瘴气。
田中脸上浮现出一丝苍白,这下消耗灵元不少,以他筑基初期的修为能够施展土龙术已经极为难得,虽然在修士眼中这样的成色尚不足以伤人,但是对于普通的平民百姓而言,已经足够唬人。
逃跑的人流瞬间充斥了城东的各条街道,这些人中有黄口小儿,达官贵人,更有无数衣衫不整的年轻女子,这些平日养尊处优的老爷公子们各个如同丧家之犬,从自己家的后门,甚至是狗洞窜出,有些由于跑的过于匆忙,衣不蔽体,颇为狼狈。田里看到这些富人狼狈的摸样,不由得一阵轻笑,田中则在一旁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田成峰的眼睛一直警惕地环顾四周,寻找可能突然出现的司天阁修士,虽然他是金丹修为,有足够的实力自保,可是两个孙儿修为太低,想要保护他们周全,就必须小心谨慎。慢慢的,田成峰的眼光落在了大街对面的一个年轻人身上。
这人没有逃跑,而是向他们走来,步履从容不迫,丝毫没有一点惊慌,田成峰待青年人走的再近了一些,便放出神识感觉对方的修为,一探之下,只觉得空空荡荡,丝毫感觉不到对方的修为。他心中不禁一惊,通常这样的情况只发生在对方的修为超过自己一个大境界的时候。不过看这年轻人,怎么也不像有元婴修为的样子。
田成峰活了不知多少年,那双饱经沧桑的老眼看过不知多少修仙之人,自然不会被对方吓到,如果这个青年是元婴修为,他们三人早就已经毙命当场了,况且陈云生的书信中写得清楚,司天阁内部空虚,不可能有超过金丹修为的修士存在。如果排除了对方是元婴修为的可能性,那么结果只有一个,此人会一种屏蔽修为的法术,如果是这样,更证明了对方的修为比较低,才用这种故弄玄虚的方法。
田成峰想明白此种道理,心中多了一分坦然,他对田中和田里说道:“你们二人退到我身后二十丈处,没我的命令,不许上前半步,待我收拾那人。”田中和田里依言而动,退到了田成峰身后,目光不错地看着那个渐行渐近的年轻人。
年轻人的面容逐渐浮现在他们眼中,此人生的眉分八彩,目若朗星,鼻直口方,脸皮白皙,端的一表人才。看身材八尺上下,身上穿着一身文生公子袍,腰间束着青色的大带,手中提着一柄宝剑,剑鞘呈现出一种淡青色,不知用什么材质制作。
年轻人来到了土龙凝成的小土丘前面,只见他左手微微上扬,一道寒芒犹如惊龙一般从剑鞘中窜出,一条银色的细线扫过土丘,再次回到剑鞘之中。出剑,斩落,回匣一气呵成,令人叹为观止。黄色的小土丘顺着银色的纹路开始斜斜地滑落,切口十分的齐整,平滑的如同一面镜子。
田成峰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他现在仍然拿不准青年的修为和手段,从他故弄玄虚的情况上看,一定是对自己的修为不自信。从他出剑的手法上看,这手耍的极为熟稔,却仍不能断定他的手段高低,因为用法器去切土垒这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任何一个修士都可以做到,但是要做到切的如此漂亮,却不太容易。他活了这么久,今天倒有些看不透面前这个年轻后生了。
年轻人停下脚步,缓缓说道:“你们闹也闹够了,看到我来,难道不要逃跑吗?”这句话说的轻描淡写,极有风度。
田成峰差点没被气乐了,他饶有兴趣地说道:“还没出手,为何我要逃跑。老夫不信,区区一个年轻后生能有什么本事。”
年轻人眉头微蹙,寒声道:“既然你执意要和我动手,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说罢,只见他左手轻轻抬到胸前,右手握住剑柄,就在拔剑的一刹那,年轻人做了一个田成峰瞠目结实的举动——逃跑。没错,这位年轻人双足点地,身子如同箭一般向后射去,一件月牙形的白色飞空法器出现在他的脚下。两息间,飞空法器便带着青年飞到二十丈的空中,撤退之迅速,令人瞠目结舌。
田成峰手捻须髯,哈哈大笑,心中暗暗称奇,“看来司天阁真是藏龙卧虎之地,既有能征善战的将军人物,也有靠坑蒙拐骗谋生的市井之徒,刚才好悬被他唬住。若带着两个孙儿仓皇跑掉,真的没脸在见世人了。”
这个年轻人叫乐翔,是西凉国的一个散修,今年已经活了四十个春秋了。人言四十不惑,可对于修仙之人,四十岁只意味着人生的画卷刚刚展开而已。很多人是在四十岁后才筑基有成,能够筑基,便意味着能够多添上几十载的寿元。
乐翔从生下来开始,就没有享受过一天安宁的日子,从小孤苦的他对于小富即安的生活的向往令他步入修仙之门。可对他而言,修仙之途总是过于辛苦,能够平淡过完一生才是他心中的所求。所以他加入了司天阁,二十年间,从一个默默无闻的练气修士,成长为一个同样默默无闻的筑基修士,负责咸州城东的日常巡查工作。
平日在这些朱门中游弋,嬉笑怒骂之间招惹了不少红粉,也结交了一些纨绔之徒。对于他而言这样的生活没有什么不好,洒脱,随性,便是让他去做咸州司天阁的阁主,想必此人也会,嗤之以鼻,拂袖而走。
乐翔认为他尽到了自己守卫咸州东城的任务,既然不能吓走对手,也只能会司天阁禀报,总之不能用自己卑微的性命去做必死的拼搏。
他一路驾着自己心爱的飞空法器——追月,向城北的土城飞去。咸州城北有一处黄土岗,是当年游龙帮和黑虎帮厮杀的地方,经过当年一役,此地更是肃杀不已,平日鲜有人烟。乐翔每日经过此地之时,总不免有些心惊肉跳。这次路过城北那处黄土岗之时不觉向下多看了两眼,只觉得一股肃杀之气扑面而来。乐翔不由得停下飞空法器,放出神识仔细检查土岗四周的环境,以他筑基初期的神识,尚且在半空中,根本看不出个子丑寅卯。
“莫非是我昨夜休息不好?今日真是晦气,一大早就有人在咸州城内滋事,慢着……”乐翔唯一骄傲的便是他的头脑和直觉,正是凭借着这项优势才让他在司天阁内活的有滋有味,“莫非此事和西边大山中正进行的那场厮杀有关?如果这样的话……”
想到这里,乐翔不由得多看了土岗一眼,脚下的飞空法器速度变得更快,在空中留下一道淡淡的云迹。
寇华微微蹙眉,暗道,“莫非这小子发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