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云生客气地说道:“实不相瞒,我们是一对修行之人,.”
听到陈云生说自己是修士,那个汉子对他的目光中露出了几分戒备,他说道:“怪不得你们能够横穿那条死亡地带,原来会飞。”
陈云生点了点头,“会飞”的确是普通人对于修士最多的印象。不会飞的人对于能飞的人多半会有戒备,这他完全能够理解。
“我们能和你们一起走吗?”陈云生说得极为诚恳。他并不需要这群人带着他去寻找那最终的目的地。他的真实目的是尽可能了解八荒的实际情况,这对于他们两个打算深入八荒的人而言是有益无害的。
红胡子大汉微微蹙眉,看了看双目中流淌着jing光的陈云生和一脸黑红,躲在陈云生身后的柳晓山,最终不情愿地点了点头。说到底,他是不敢拒绝陈云生的请求。
陈云生从纳虚戒中那处了一枚中品灵石,鸽子蛋大小的灵石闪烁着莹白的光芒。
“这个给你,就当酬劳了。”
陈云生没有给对方金银,因为金银并非在所有地方都好用,反倒是灵石在震旦流通的更为广泛。红胡子大汉非常熟稔地从怀中拿出一个大皮口袋,将那块灵石放在其中。他没有用手直接触摸,看起来并不是第一次接触这种东西,知道这种好看的石头有强烈的腐蚀xing。
红胡子收了灵石之后,态度变得略微柔和了一些,他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我叫潘伽,是这个商队的领队。方才和你说话的是我的侄子。我们来自风沙镇,距离这里有一千多里。如果没有我们带队,就算你们会飞,也无法找到那里。”
看到潘伽的态度正常了一些,陈云生微微笑道:“潘兄,听说八荒沙匪横行可是真的?”
潘伽仿佛没有听到这句话,一边招呼着身后的队伍继续前行,一边整备着自己的沙骆,整完之后,他才转过身,粗犷地说道:“沙匪不可怕,可怕的是沙虫。你们跟着我一辆车。”
陈云生和柳晓山上了潘伽的车,一行人缓缓开动,仿佛一条在沙子中蠕动的虫子。『雅*文*言*情*首*发』
“沙虫是什么东西?”柳晓山问道。此时已经距离他们上车有半天光景了,陈云生已经用酒把潘伽变成了自己的老朋友。和他猜的一样,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果然嗜酒如命,当然这里的酒多半也贵的离谱。
潘伽两颊通红,比他颌下的胡子还红,他一脸醉意地说道:“沙虫嘛就是这沙海之中唯一的猛兽。他们隐藏在地下,来去无踪,是每个行商之人的噩梦。就是那些会飞的修士,也时常不小心变作沙虫的点心。”他最后一句话显然有些幸灾乐祸。
“沙匪不是靠洗劫百姓为生吗?为什么你说沙虫比沙匪更可怕?”陈云生对沙匪的问题格外关心。
潘伽睥了他一眼,笑道:“沙匪,沙匪,虽然名字不好听,可那些人却不都是匪类啊。在这茫茫的八荒之地,如果没有了沙匪,那真的要变成茫茫的地狱了。”
陈云生越听越糊涂,“潘大哥,你不妨说清楚一些。”
按照岁数,陈云生或许比潘伽的父亲都大,可仍然张口大哥,闭口朋友的,让柳晓山在一旁忍俊不禁。
潘伽不客气地把坛子里的酒倒入自己的羊皮水袋,咕哝道:“这件事情很简单。在沙漠上,没有官老爷,我们总得找些人主持公道。你比如,上个月初,街口的西玛家和街尾的魏玛家因为一点小事打起来了,西玛的儿子把魏玛的女人打砍死了。魏玛找到沙头格雅老爷,向他说明的情况,格雅立刻一刀就把西玛的儿子砍了。有道是杀人偿命,这是连小孩子都懂的道理。如果没有沙匪,那谁来主持公道呢?”
陈云生听完对方的陈述,总觉得这其中有什么不对劲,却又找不出太大的问题。
柳晓山说道:“也就是说,沙匪就是此地的王法?”
潘伽点头道:“也可以这么说。我们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世世代代都这么过来的。沙匪收钱,然后替我们主持公道。有时候年景不好的时候,他们还会救济我们。可以说,沙匪和镇民是相互依靠,谁也离不开谁的。”
“沙匪和你们住在一起吗?”陈云生问道。
“当然不会了。他们住在沙堡里,距离镇子很远。沙匪之中也有能飞的修士。每个沙匪的帮派管很大一片沙漠,沙匪之间平时有不少火拼,但都遵循着一些基本的道义,不会过火。不过现在这几年,有些帮派之间的血斗常常过了头啊!”潘伽叹了口气,大手在沙驼的屁股上轻轻拍了一下。
“潘伽,如果沙匪做错了怎么办?比如杀了不该杀的人,或者说偏袒某一方,或者说他们破坏了你们之间的默契。”陈云生似乎总想找到一条沙匪不应存在的理由。
潘伽皱眉想了很久,施施然道:“那我们就找更大的沙头。总会有人主持公道的。”
陈云生叹了口气,这个答案远非他心中所想,“难道你们就不能自己管自己的事情吗?为何一定要将自己的命运交给别人呢?人总是要活的有些尊严。”
潘伽冷冷看着陈云生,道:“年轻人,虽然你飞的比八荒的长尾秃鹰还高,但是你不了解这片土地和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在这里,人只能靠老天爷给的一点点恩赐过活。这里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你所说的尊严。当你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为如何填饱肚子而发愁的时候,你还有时间去关心沙匪是否会公道吗?”
虽然仍无法认同潘伽的话,但是陈云生感觉到自己对世界的认识被动摇了。
“潘伽,你除了对这一带的地形熟悉,还去过哪里?”为了避免被对方颠覆,陈云生换了一个话题。
潘伽撇着嘴,骄傲地说道:“虽然老潘伽不会飞,可是我的足迹却遍布了八荒大部分地区。除了神住的黑塔和沙虫之母琼塔的巢穴之外,没有我不知道的地方。”
陈云生推测对方口中的神也就是修罗门,而黑塔估计就是修罗门的总坛。看起来真如柳晓山所言,在八荒,真正把修罗门和芸芸众生联系在一起的是沙匪。修罗门无意染指凡人的吃喝拉撒睡,他们可以通过沙匪满足自己的利益。而沙匪也通过盘剥生活在这里的百姓得以生存。
他从纳虚戒中拿出那份震旦全图,把八荒的部分展开,递给潘伽,然后指着图中的一个小点说道:“你知道这个地方吗?”
潘伽将地图拿到自己眼前,灌了不少酒之后,他的眼神不怎么好使了。看了半天,潘伽将地图放下,一脸严肃地告诉陈云生:“这个地方不能去,就算你们是会飞的修士,也会送命的。”
陈云生追问道:“我们只是好奇而已,不会真的去的,你说说那里怎么危险了?”
潘伽打开羊皮水袋,灌了一口果酒,念叨着:“那里就是沙虫之母的巢穴。沙虫之母琼塔是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每一个人的噩梦,它会把所有接近它的人吸入那个恐怖的洞穴深处。”
听到这话,陈云生已经暗中把神隐者腹诽了一千遍。他们一路上披荆斩棘,九死一生,好不容易破解了最终的秘密,却不曾想神隐者居然将最终的目的地设在沙虫的巢穴之中。
他不怀疑潘伽的话,相信沙虫之母的恐怖。因为他更加相信神隐者足够的变态。在埋藏金骷髅的三个遗迹之中,无外乎都有十分强大的灵兽看守,按照这个逻辑,最终之地必然被最恐怖的灵兽看守着。按照这个逻辑,那沙虫之母也许比寒鲲之主、白龙、夔龙还要凶猛。
看到陈云生垂头不语,潘伽以为他的话起了作用,拍了拍陈云生的肩膀,安慰道:“年轻人,不要想那么多。你身为会飞的修士,已经比我们这群沙蚁强太多了。人只要自己不做死,基本会坚强的活下去的。”
陈云生从沉思中清醒,看着一脸善意的潘伽,回报对方一个笑容。然而他的笑容逐渐凝固了,因为陈云生感到地面传来一丝不同寻常的震动,这种震动并不是沙驼拉车产生的正常震动。多年的出生入死让他有种深入骨髓的jing觉。
经验丰富的潘伽也意识到了这不同寻常的震动,他疯了一般跳下车,对后面的车队扯开嗓子喊道:“大家快跑,沙虫来了。”
商队一阵混乱。陈云生跳下车,可不等他站稳,位于车队zhongyāng的一辆驼车突然被掀起,地面上跳出一只长着无数只脚的土黄sè怪物。怪物的身体很长,有很多节,粗约五尺,长约五丈。每节身体上都带着一根刀锋一样锋利的刺。头后面第一节上长有两只很大的螯,和陈云生以前见过的虫怪有些类似。
这怪物一口气吞下了那只拉车的沙驼,鲜血它的嘴角渗出,溅得满地都是。陈云生看清楚那张大嘴之中长满了尖锐的牙齿。他意识到这就是沙虫,在这种怪物的攻击之下,这群人恐怕要死伤惨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