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大的大厅之内,云之初静默而坐。这几个月来,他心理上的压力早已得到释缓,即便刚刚的战斗让他心情有所起伏,但也能很快归于平静。
大厅是以往云清逸和舒玖召见来宾的地方,里面除了一些摆放整齐的桌椅和高高低低的盆景之外并无其他特殊的装饰,整体来说简朴而不失大雅。在大厅的一侧安放着一个武器架。云之初的目光落到上面的两把刀上,站起身来走了过去。
武器架为木质,即便云之初已经许久没有碰过,但也依旧如厅内桌椅一样被负责卫生的弟子打扫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放着的两把刀,上面一把有着浅蓝色的刀鞘,刀鞘上面雕刻着金黄色的游龙图案,看上去十分珍贵,也将入鞘的刀衬托的更为不凡。这口刀名为“沉水龙雀”,是早些年舒玖托其一个好友铸造而送给云之初的礼物。
云之初伸手轻轻抚摸俊美游龙图案,似是在缅怀过去的一切。猛地,他手一拉,只听嚓的一声锐响,大厅之中闪过一道冷光,刀已出鞘。足有六尺长的大刀在云之初手间飞舞,丝毫不让人有沉重的感觉,要知道,这口刀重量就足足有两千斤。
云之初喜欢大刀,更喜欢那种一刀劈下万夫莫当的感觉。所以在舒玖提出要为其铸刀时他便提出了这样的要求,也因此才有了现在他手中的沉水龙雀。记得一开始的时候,他连简单的挥刀一百次都很难达成,而现在却能用的得心应手了。
锵的一声,他将刀重新送入了刀鞘之中,弯腰拿起了放在下方格子中的另外一口刀。这口刀长约五尺,刀口已钝,刀身之上更是锈迹斑斑。一眼看去与废铜烂铁无异,跟放在它上面的沉水龙雀一比更是天差地远。但正是这口刀带来了云之初与郭子君的差距。
九州大陆,后天境七重与八重的平均真力最低为三千三百斤、四千二百斤真力,云之初与郭子君因为星月刀门的优势,从小练习的心法与武诀都要优于普通人,所以在真力上都有优势。拿郭子君来说,他现在刚入八重真力便达到六千斤,这种水平早就超过了普通人刚入八重的四千二百斤的真力。
但云之初与郭子君又有不同,前者在后天境七重便有了六千斤真力!毫无疑问,他们的心法与武诀品质上差距不大,造成让云之初领先如此多的局面原因不是别的,正是因为这口看似破铜烂铁的残刀。
残刀无名,是云清逸出门历练时所获得。他只当是有宁心静气的作用便将之送给了云之初以辅修炼。却没想到后者在修炼的过程中得到了另外的好处。
“残刀啊残刀,你说你这般的不凡,能不能让我直接突破到天位境去追寻我父母的踪迹?”云之初拿起残刀并与之打着商量,就像在跟人说话一般。
一股如以往一般的清凉感觉从刀柄处涌了出来,流变云之初浑身百骸,清爽非常。云之初本就平静的心在这股清凉的感觉之下变得更加沉静,这便是残刀的作用之一,宁心静气。
至于残刀的另外一个作用,那便是强化——从骨骼到经脉,从气血到真力,从内到外的强化。这种强化对云之初来说无疑是脱胎换骨。也因此,他才能以后天境七重的身份拥有堪比郭子君八重初期的实力。
“后天境,修者追求的便是根基。根基越扎实,将来无论是战斗还是运功等方面都会有着高于常人的效果。”云之初很是明白自己的情况。不错,在同辈之中,郭子君的根基无疑是非常扎实的,对方虽然一直被他压着,但修行的每一步都走的十分稳重,徐徐渐进。放眼九州大地,郭子君的天资已是中上,而有了残刀的云之初更是到了上等。
残刀无法给予云之初瞬间变强的可能,却给了他一条走向更强的道路。云之初盘膝而坐,顺手将残刀放置在膝上,运转心法《清风明月诀》开始行功修炼起来。
与此同时,在清逸峰对面的飞云峰上,郭子君也在修炼着。相比较于云之初的静,他则是完全的动。此刻的他已经是挥汗如雨,手中的刀却没有任何停止的挥动着。踏步挥刀,再踏步,再挥刀。地面之上留下他的脚印,留下他的汗水。无论是斩还是削或是砍,他的一招一式都充斥着极为厚重的力量。
这便是他郭子君的修行之道,十年如一日,从不倦怠。
就在这时,一个背负一口大刀的黑袍大汉慢悠悠的朝郭子君所在的方向走来。他的步伐缓慢却沉稳,面目平淡隐隐间却有着不可磨灭的威严。他便是郭子君的父亲,郭飞云——星月刀门长老之一,门主刀月亲传弟子之一。他与云清逸的关系,就如同郭子君与云之初的关系。准确的说,后两者只见之所以争斗十年之久,完全是从他们两个父亲那里继承过来的。
郭飞云驻足于十丈之外,一声不响的在那里看着正在修行的郭子君。与云清逸争斗的数十年里,他一直处于下风,所以他不能看着自己的儿子也一直被对方的儿子压着,所以郭子君从小就被严厉的管教着,而这种严厉在郭子君被云之初一次次击败之后变得更加苛刻。倒不是说郭飞云残暴无理,用武力来迫使郭子君修炼。而是说,在对后者要求上变得更加严苛。
郭飞云从来没有骂过,也更没有打过他的儿子。但在郭子君的眼中,他的失败无疑是给他的父亲丢脸。所以,在每一次的失败之后,不用郭飞云说什么,他自己就会以更高的要求,以近乎变态的强度来训练自己……
飞云峰上,父观子练,这一观便是半个时辰。郭飞云才开口:“好了,尽全力攻向我吧,我看你已经突破,便试试你的能为。”
郭子君的动作瞬间停止,他身子一沉如将要飞扑的猎豹。没有任何疑虑,他双手握住大刀,飞速窜出腾空而起。
“喝!!”竭尽全力的一斩,从上往下直取郭飞云的脑袋。一者咆哮到青筋暴露,而反观另外一人却是缓缓的抬起头,注视着冰冷的刀刃,注视着郭子君的每一个动作。
“砰!”郭子君的刀力劈而下,却在他父亲的头顶处顿住,仿佛有一道无形的气罩将郭飞云包围,让前者再难寸进。
“爆发力不错。”郭飞云心念一动,一股气势从他身上散发而出,直接将郭子君弹开。“即便是为父16岁那年也比不上你。”
听到父亲的赞扬,郭子君点点头,却没有露出高兴之色。
“父亲过赞了。我虽然有这样的实力,但和他相比还是差了许多。”
哦?郭飞云神色一动,道:“我猜得不错的话你突破之后去找了云之初吧,怎么样,他现在的状态如何?”
想起云之初的状态郭子君的脸色黯然了几分,他道:“若他像以往那样修行,即便现在我突破了也依然不是他的对手。只可惜自从叔姨离去之后,他就开始倦怠了。”
郭飞云叹了口气,他和云清逸都师承刀月,虽说看不惯对方,但也终归还是师兄弟。所以对云清逸和舒玖的遭遇他也十分心痛,在寻找的队伍里郭飞云可以说是第一人。
“这件事对之初的打击的确不小,一段时间内缓不过来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但我想,无论是云清逸还是舒玖,都不愿意看他们的儿子这么倦怠下去。”
郭子君神色一动,问道:“不知父亲可有办法?说实话,一个赢了我这么久的人就这样被我超过,我也不愿意看见。”
“哈。”郭飞云淡淡一笑,他知晓自己儿子的心意,想了想道:“这样吧。今天宗门接到了一个委托,以你和之初的实力想必能够解决。明天你就喊他一起去见那个委托人吧。”
“父亲是想让我带云之初一起出去历练?”郭子君问道。宗门的委托一般都是护送、除恶之类的事情,相当于出去历练。
郭飞云道:“那个地方离刀门好像不远,说历练也谈不上吧。也可以看成陪云之初去外面散散心。”说着他便转过身朝不远处的宅院走去,又道:“人生有知己不易,有对手不易,有朋友同样不易,哈哈……”他摇了摇头,不知道是笑他儿子,还是在笑他自己。
郭子君若有所思,半晌才回过神来。他兀自一笑,继续练习起来。对手也罢,朋友也好,一切凭心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