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回忆幼年混沌岁月时,首先清晰地浮现在脑前的便是我母亲,我那长着一头秀发,模样年轻的母亲,还有没模没样的皮果提。
皮果提的眼睛真是黑,以致她眼周围的那部分脸色也发暗,她的双颊和双臂硬梆梆而又红彤彤,我常为鸟们不来啄她,而去啄苹果而感到奇怪。
我相信我记得这两人在相隔不远处跪下或俯下身来,在我眼里她们就变得小矮人一样了,然后我摇摇摆摆从这一个走到另一个身边。
我还往往分不清这是印象还是记忆——皮果提常把她那被针线活磨得粗糙了的食指点触我,那食指给我的触觉就像磨小豆蔻的擦子一样。
也许这只是幻觉,虽说我相信我们的记忆力能回到比我们许多人以为的要早得多的岁月,正如我相信许多幼儿的观察力之切近和准确令人赞叹不已那样。
说实在的,有许多成年人在这些方面亦可称卓越非凡,与其说他们获得了这种能力,不如说他们还没有失去这种能力。
同样,我较全面地观察了那些一直保持着朝气活力,宽厚之心和达观心情的人后,更觉得这也是他们经过童年后仍保存下的一种财富。
停下来光说这个,我怀疑我自己也在
“游荡”了。可我得说,这些结论部分是建立在我自己的亲身经验上的。
如果在这个故事里写下的什么能表明我是一个观察敏锐的孩子,或是一个对童年生活记忆深刻的成人,无疑我可以大言不惭地自称拥有这两种特性。
回顾一片混沌的幼年,居于那些纷纭杂乱之上而涌现眼前的是我母亲和皮果提。
我还记得些什么别的呢?让我记记看。云雾中出现的是我们的房子,在我看来,并不新,但非常熟悉,还是早年记忆中的那样。
第一层是皮果提的厨房,厨房门通向后院。后院中央有一杆儿直立,杆上有个鸽屋,但里面并没有住什么鸽子;院子一角有个狗窝,但里面也没有什么狗;一群在我看来个头高得可怕的家禽总是趾高气扬、气势汹汹地走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