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睡得太久,又一动不动的,脑门上印着一块大大的红色压痕,看起来格外好笑。
“郡主,您回来啦?我怎么睡着了。”宁意一见到帝玺,便是满眼的高兴,他瞅着帝玺就不肯再错开目光了。
“我早就回来了,看你昏昏欲睡的,就陪着你睡了一会儿,怎么样,清醒了没?”帝玺替他拿掉了披风,搭在椅背上,拍了拍他的肩头:“走吧,我们去吃点东西,饿死我了。”
帝玺可以说是造物灵里最丢人的一种灵了,不说没什么能力吧,连一日三餐,都跟普通人一模一样,从昨天下午到现在,她已经最少六个时辰没有进食过,现在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
宁意一听,连连起身引着帝玺走了出去。
外头,夜月明早就吩咐沉香备下了热乎乎的饭菜,他们俩一出来,沉香便招呼侍女将饭菜呈上,不多时,就摆了满满一大桌。
帝玺捉起一双筷子,递给宁意,问道:“殿下呢?他不来一起吃么?”
“王爷说要去太子府一趟,太子被关禁闭,事情一堆尚未处理,中午应该赶不及回来了,让郡主自己先用餐。”松墨端来一盆清水,用来给帝玺宁意浣手,听帝玺这么问,她便顺口回答了一句。
沉香为为帝玺装了满满一大碗白米饭,又替她盛了一碗鲫鱼汤,端到帝玺面前,而后才为松墨与自己各自盛了一碗米饭,在下首处与松墨一道坐下了。
“他不回来也好,咱们自己吃自己的,来,都吃吧,我都要饿死了。”帝玺说着,夹起一块藕粉蒸肉就往嘴巴里送。
沉香与松墨相视一笑,也纷纷动筷,主仆四人一顿风卷残云,吃得好不痛快。
酒足饭饱之后,帝玺特地多吩咐了小厨房一句,晚上再上一道藕粉蒸肉,给夜月明尝尝,自己则心满意足地用茶水漱了口,用宁意递过来的方巾擦了擦嘴,下了饭桌。
太子夜月照被夜晖下旨关禁闭,一应物事全由夜月明处理。宫内,赵蔓青吊诡之术已经失效,昏昏沉沉难以醒转,帝玺终于有空趁着夜月明不在府邸,悄然离开摄政王府,潜入皇庭西极殿之中。
西极殿内,有一处提档司,放着成千上万的卷宗资料,提档司另有三道门,每道门内存着与邻国来往的最机密的卷宗文档,没有夜晖的手谕,任何人都无法进入。连那里头的卷宗资料,都是夜晖亲自放进去的。
可是有一个人是例外,那就是掌管兵部和礼部的夜月明,他也有进入提档司的权限。
帝玺转了转手心内的夜月明印信,笑得非常张扬。她这人别的本事没有,但是偷梁换柱这种把戏,还是信手拈来的,她要去查的东西不仅仅关乎帝江,说不准会牵扯到夜月明,绕过夜月明,是最好的办法。
“站住,这里是提档司,闲杂人等不得进入。”提档司作为资料保存的重地,守卫及其森严,五道守卫层层把控,不是洛羽这样的人,其余人根本无法闯进去。
帝玺亮出掌中的摄政王印信,放在第一道守卫的侍卫长眼前:“摄政王要调看与壁国近年来往卷宗,怀疑太子殿下与壁国有另外通信。”
侍卫长细细端详了一下那一方印信,而后一挥手,四周的侍卫统统收起刀兵:“姑娘请。”
帝玺干脆利落地收起印信,大大咧咧借着这个话头,直接闯过了五道关卡,成功让提档司的人开了府库大门。
提档司几乎占用了西极殿三分之一的地皮,殿门高耸,廊柱环抱,一走进去就能闻到冲天的书卷香。因为卷宗实在太多,烛火也不敢点起,每一个进提档司内部的,都会由外头点燃一根比成人拇指还要粗的红烛,放入灯笼内提进提档司。
司内三大库门呈三角形开着,门上甚至有了些积灰,显然开启这三大库门的人很少。帝玺绕过重重书卷竹简,找到封条上写着壁字的那扇门,划开封条推门而入。
里头的烟尘味道非常刺鼻,显然已经非常久没人进来过了。帝玺被这种陈年烟尘呛得狠狠咳了一声,眼底里都闪出了泪花。
呈放着壁国卷宗的档案足有十几个架子,每个架子都塞得满满当当的,好在卷宗都是按照时间归的类,还算好认。
帝玺直接走到而是年前的卷宗那儿,从那里开始翻看,不到一个时辰,就找到了关于王新的记载。
当时王新刚刚升任丞相,对他的记载并不是很多,然而一条记录还是闯进了帝玺的眼帘。
上面记载,王新在上任伊始,就提拔了当时仅仅只是南阳郡王的帝江,经由连横的手,封了帝江一个南阳亲王。
帝江与王新不是格格不入么?怎么早年间帝江居然是受了王新的提拔,才成了亲王的?
这个疑问进了帝玺的心里,使她想到了二十年前,早就亲政的连横,曾经与她的一次夜下长谈。
当时连横是怎么说的来着?好像是说,南阳郡王遇到了一个贵人。
的的确确,在没有成为亲王之前,帝江不过是近百位小小的郡王中的其中一个,无权无势,连这么个郡王的身份也是依靠着祖荫得来的。可那天,连横拍着一本奏折,语气有些奇怪。他说,南阳君王有了一个靠山。
现在想想,连横当年所说的那个靠山,不就是王新么?当年帝江,应该就是靠着王新发迹的。
可为什么,最后他们俩会走到这个地步呢?
“阿玺你知不知道,先祖当年为什么只给这些功臣世袭了郡王的身份?”已经年近中年的连横,脸上不可避免地爬上了些许细密的皱纹,他为壁国操劳过多,也过早开始衰老。
阿玺听他这么问,竟然无聊得直打哈欠:“古来何曾有过给功臣封高位的?功高震主,你那些祖先又不是吃白饭长大的,一个个可都精明得要死。当年我投生的家族,如果本就式微也就算了,如果投生名门望族,哼,我前脚刚进宫,后脚你那些先祖就给他们安了个莫须有的罪名,能贬就贬,能杀就杀。你说我对你们连家能不讨厌么?一点儿人情味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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