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到了即将举办围猎的草场上,李长歌自己对这项活动并没有太多的兴趣,在她看来,用人力将原本居住在树林里的兽类驱除出来供人屠戮,简直是残忍到令人发指的行为。
但其他人显然不那么想,他们都沉浸在能够尽情打猎的气氛中,整个营地洋溢着欢声笑语的氛围。入夜之后,仍有许多人在篝火旁兴奋地议论着明天的安排,听着那些庸俗到极致的话语,李长歌在帐篷里辗转难眠。
她反复回想着关于外祖父的事,然而脑海里关于这方面的记忆却几乎是空白。
前世里,她对母亲几乎没有任何直接的记忆,仅有的那些,都是通过父皇转述的。而父皇因为向来不受外祖父待见,对秦家的事也知之甚少,甚至可以说是刻意回避。
她只知道外祖父的生意做的极大,富可敌国,曾是天下第一巨富,但是却从未听说过有什么宝藏。秦家已在十几年前就销声匿迹了,为什么还会有人执着于那所谓的藏宝图?种种疑问纠结在心头,她再也躺不住,于是掀开被子想要出去走走。
然而,她才刚刚站起身来,就觉出了有些不对劲,营地里,为什么一瞬间变得如此安静?
刚才她还有听到帐篷外面的宫人的欢声笑语,怎么片刻之间就都消失了?因为之前出了路上的事,父皇专门给她多安排了两队侍卫在营帐周围巡逻,这些人都是御林军中的高手,不可能无声无息的就消失了吧!
周围的寂静变得有些可怕,她推醒了睡在旁边的绣昙,后者立刻从迷糊中清醒过来,脸上露出了诧异的表情。
隔着帐篷,仍然能看到外面跳动的篝火,然而篝火旁边的那些身影,却像是完全僵住了一般,诡异而可怕。
是什么样的人有这样的力量,能让整个世界在一瞬间静止?虽然从骨子里感到冰寒,李长歌还是慢慢走到了帐篷门口,小心翼翼地去拉厚重的毡帘。
她的手指才刚碰到帘子,帘子就猛然从外面被掀开了,一只冰冷的手扣上了她的喉咙,就像是白天一样。
“公主!”绣昙的惊呼声不知怎么的,变得遥远而又模糊,喉咙上的那只手却渐渐收紧了,胸口像是被压了沉重的大石,让她无法呼吸……
李长歌猛然睁开双眼,外面的欢声笑语陡然灌入耳中,一如她坠入睡梦中前的那样。然而,她还没来得及觉得轻松,一颗心已经重重地沉了下去。
刚才的情景是虚幻的,只不过是她的梦境,但是,卡在喉咙上的那只手却是真实存在着的。冰冷而有力,同白天如出一辙。
她的眼睛渐渐适应了昏暗的光线,看到了白天见过的那双眼睛,对方锐利的目光正停留在她脸上。
长歌微微侧眸,看到了正被另外一个黑衣人抓得紧紧的绣昙。她明白了,刚才绣昙叫的那一声“公主”并非是做梦,而是真实发生过的,只不过因为被人捂住了嘴而变得含糊不清,那也是绣昙唯一能对她做出的示警了。
“你想要什么?”李长歌从喉咙深处挤出微弱的声音。“如果是问藏宝图的事的话,很遗憾,我对那个一无所知。”
黑衣人的眼角微微上挑,似乎是在发笑,隔了片刻后,他才开口道:“如果我说,是为了来报白天那一箭之仇呢?”
李长歌眼眸微眯:“那倒奇怪了,你能杀我的机会数不胜数,为什么还要让我活到现在呢?”
黑衣人的眸光中露出几分赞赏之意:“果然是秦中则的外孙女,也是谈生意的一把好手,而且……专会先发制人。”
李长歌冷然道:“你再拖下去,我可要喊人来了。”
卡在喉咙上的那只大手收紧了几分,那人暧昧地俯下身子,在她耳边柔声道:“你倒是喊一个给我听听?”他眸光陡然一冷,手指越发收紧了,李长歌连呼吸都有些困难,更不用说是出声叫人了。
待李长歌的脸色已然变了之后,他才放松了手,看着她坐起身来不断的咳嗽,便打手势让人拿上来一个瓷瓶,从中取出一颗褐色的药丸来。
李长歌看到他的动作,本能地向后躲去,却被他揪着衣领拎了回来。那人熟练地捏住她的下颔,迫使她吞下了那颗药丸。
药很苦,因为她不配合的挣扎,辛辣苦涩的气息在口腔中弥漫开来。对方放手之后,她立刻弯下腰干呕起来,却没有吐出任何东西来。
“你说的对,现在毕竟是在别人的地盘上,所以今天只是给你一个小小的教训,关于藏宝图的事情,你最好仔细想想,”那人冷酷地说,“十天之后我来找答案。”
说罢,他便一把抓过仍在挣扎不休的绣昙来,狠狠给了她两耳光。他是习武之人,下手极重,绣昙的嘴角立刻流出了浓浓的鲜|血。绣昙也算硬气,硬是忍住了一声没吭。看着她愤恨的眼神,黑衣男子微微俯身,伸手在她脸颊上拍了拍。
“这是你刚才不听话出声的代价,本来该要了你的舌头的,不过看在你的美人儿公主的面子上,我这次放过你。”他的声音极为冷酷,说完这一句后,他竟带着人不做任何掩饰地扬长而去。
他们刚刚出去,外面立刻引起了躁动。李长歌面容凝重,对方根本是在用行动向她证明,他们可以悄无声息地来这里,也可以大摇大摆地从这里离开,选取何种方式只不过是看他们的喜好罢了。
她扶起绣昙在榻边坐下,绣昙却猛然弯腰作呕,两颗牙齿伴着鲜|血从她口中涌出。当外面受到惊动的侍卫们冲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情景。
“抓住他们了吗?”李长歌淡淡道,微凉眸光从跪在地上的侍卫统领脸上扫过。
然而看对方的脸色,她就已经知道了答案,这本是意料之中的事。然而,一个更加沉重的疑惑却在心头渐渐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