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钰的声音气势恢弘,他力气大得一把就将程然诺从车门口拽了下来,他的身上有一股凛冽似薄荷的芳香,但他的手紧紧箍在程然诺的手臂上,简直要将她活活捏碎。
程然诺惊得睁大眼睛,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只是惊恐地盯着危钰。
“你到底是谁?”危钰又重复了一遍问话,他的声音如狮吼般令人畏惧。
他的额发被风吹动,绒绒地掠过明净的额头,而额下却是一双黑如夜刀,咄咄逼人的可怕眼眸,程然诺瞧着他如鹰隼般锐利,而又充满未知的眼睛,一时吓得怔住了。
“说,你到底是谁!”危钰的声音如滚雷般响彻程然诺的耳畔。
她试图甩开他的手,但他的手却如钢筋般箍得更牢了,直勒得程然诺的手腕一片通红,“你有病吧你,什么我是谁,我还能是谁!我告诉你,朕今天心情很不好,你最好赶紧给朕放手!”
程然诺挣扎着,几乎歇斯底里地狂叫起来,而危钰还未开口,身后却传来男子的厉声,“你干什么?放开然诺!”
熟悉而温存的声音进入耳中的一刻,程然诺的身躯不由微微一震,她不用回头也知道说话之人是谁。但这一刻,她仍然转过头去,身后的他,不再是那个微笑和煦如阳光的刘闳。
刘闳看着紧拽程然诺不放手的危钰,眼中满是逼人的寒气,但视线扫到程然诺的身上时,却不自觉变得柔软。
“我要是不放呢?”危钰说着,更加用力攥紧程然诺的手腕,程然诺不由吃痛地咝了口冷气,而她这细微的动作,却被刘闳敏锐地捕捉到,刘闳不由双手紧紧握拳,发白的指关节握得咔咔作响,“你算她什么人,还不放开?”
听到刘闳的问话,程然诺不自觉地想要往刘闳的方向迈去,但她的步子还未跨出去,危钰的手却往回猛地一拽,程然诺一声惊叫着,瞬间跌进他的怀里,在他冰冷的气息中,她依稀感受到隔着衣料,危钰身体的温热。
“危钰,你抽什么风呢?”程然诺踉跄着站稳,抬头望向眉头紧蹙,双目如炬的危钰。
程然诺脸上虽然生气,心里却是异常欢喜,话说这已经是第二次这两个男人为她起冲突了。从小到大,别说男生为她冲冠一怒,不拿石子砸她的脑袋,骂她电线杆就不错了。
当然这两个男人目前为她发生争执,却丝毫无关感情,想到这里,程然诺又恢复一张苦瓜脸。
危钰对着刘闳冷冷一笑,说出一句如惊天霹雳的话:“我算她什么人?你没听然,然诺说我是她男朋友吗,你呢,你算她什么人?”
刘闳一怔,说不出话来,他的视线慌乱落在程然诺的脸上,他握拳的手慢慢松开,每一根手指都凉到毫无知觉,是啊,他算她什么人。
“什么鬼,什么我男朋友,危钰你又要搞什么幺蛾子?”程然诺刚开口解释,她却蓦地瞧见刘闳身后一款款走来的女子。
女子依旧是一袭精致的黑色长裙,垂下的手中却握着一束娇艳欲滴的红玫瑰,鲜红如血的花瓣与她的黑裙相映生辉。她望着程然诺,嘴角似噙着一种似笑非笑的骄傲。
程然诺认得她,她是刘闳的女朋友许杞。
程然诺扫到许杞手中的红玫瑰时,不禁微微垂下一排的长睫,她想也不用想就知道,这花必然是刘闳送的。
许杞拿着花从刘闳身后慢慢走来,但她的眼神却凝视着程然诺,似乎在等待她的开口。
程然诺咬了下唇,忽然抬头微笑着看向身旁的危钰,声音无限柔美清甜,“那,那个,你不是说要带我去吃好吃的吗?走吧!”
危钰怔了下,不太明白程然诺为何会出现如此大相径庭的反应,但他没有说话,只是慢慢松开紧握程然诺的手,少有风度地帮她开了车门。而程然诺始终低着头,看也不看刘闳一眼,径直坐进了车内。
“等……”刘闳猛地往前一步,但他还未说完话,一只柔软的手却蓦地搭在他的手臂上,“没瞧见吗?她有男朋友了。”
刘闳顺着声音回头望去,只瞧见许杞娇媚的脸庞,他却微微蹙眉,极其冷漠地命令道:“放手。”
许杞很是听话地松开了刘闳,但她妖娆的唇畔却勾起一丝冷笑,“哼,作为前女友奉劝你一句,千万不要公私不分,明着说是调查危钰,却满心思都在程然诺的身上。”
“闭嘴!”刘闳回看许杞时,冰冷的眼神里充满了不屑。
许杞白了刘闳一眼,轻轻一抛就将整束玫瑰扔进刘闳的怀中,“哼,拿着吧你,在法庭外等了她几个钟头,还专门买了花等着祝贺人家的官司大获全胜,结果没用上,是不是心里特别失落啊?”许杞说完,又大声冷笑了两下,似乎这样方才解恨。
刘闳却不说话,他只盯着怀中如火焰般熊熊燃烧的鲜红玫瑰,每一朵红艳的花瓣都昂首绽放,好像凯旋归来的勇士,将极致的浓烈和炽热怒放。
花蕊间一阵阵馥郁的芬芳不断袭来,刘闳想起之前在法庭外,他捧着花束焦急地踱步,好似这场官司直接关系到他的切身安危,他双手紧紧攥着被装饰塑料所包裹的花梗,直到站到小腿肚传来阵阵的酸麻,他兴奋地跑到法庭门口处,却只瞧见颓坐在椅子上,垂头丧气的程然诺。
那一刻,她失败了,他却比她更难过。
程然诺回头望着渐行渐远的刘闳,似乎他还在亲密的同许杞讲话,程然诺却已听不清他们的话音。
她只默默垂下沉重的脑袋,无论事业,还是爱情,她都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然而最让程然诺痛苦的不是这些,而是眼前这个莫名的二逼砖家!
“喂喂喂,危钰!就算你不懂怜香惜玉,怎么连起码的礼貌都没有?疼死啦!”程然诺被危钰连拖带拽,直接一把扔进屋内。
虽然她个子高,可她始终维持着纤瘦的身段,省得变成又高又壮。所以整体看来,自己好歹容貌端正,高挑瘦弱,这个危钰怎么狠心每次都对她如此粗暴,简直没有半点绅士风度。
此刻危钰深黯的眼底好似燃着两簇火焰,他周身上下却萦绕着冰凉的气息,令人不寒而栗。
坐在沙发一角的程然诺一把抓住自己的衣领,生怕危钰会再靠近半分,她紧张地喘着粗气,吱吱呜呜地问:“你,你到底想干嘛?我告诉你,朕可,可不是好对付的。”
危钰忽然俯下身子,靠近她的脸庞,程然诺正欲往后蜷缩,危钰却猛地捏住她的手臂,他的力道很大,捏得程然诺竟丝毫无法动弹。
程然诺盯着他近在咫尺,黑如宝石的眼睛,然而越是看不见他眼底的一切,她越是感到害怕和手足无措。
“钟诚分不清珠宝和猪脑的事情,你怎么知道?说!”在他冷峻的神情里,唯有一双如寒星的眼睛紧紧盯着程然诺,好似要将她看穿一般。
“我,我……钟大叔他,他大舌头又结巴,分不清宝和脑的发音多正,正常。”程然诺说着准备低下头去,但危钰猛地抬起她的下巴,逼迫她直视自己。
“不对,从金壶挂饰到这件事,不该知道的你都知道,说,你是谁,到底是谁?”他急促的气息吹拂在程然诺的脸上,他的呼吸是冰凉的,仿佛令人置身于冰雪严寒之中。
“什么我是谁,我当然是程然诺,快放开我!”程然诺终于开始后悔跟随危钰回来,她心里如同蝼蚁般生出无尽的恐惧。
“说实话,别逼我!”危钰忽然手上用力,狠狠捏紧她细长的胳膊,疼得程然诺不禁叫出声来,她疼到几乎含泪的眼眸,如同两泓清泉倒映出危钰发狠的神情。
程然诺的肩膀微微颤抖,她试图甩开危钰控制自己的手,她起身瞪大眼睛看向他,“实话?什么实话!我告诉你了,是你不信而已!你不是想听实话吗,我还是那句话!我能看见别人的前世,我能看见别人的前世啊!行了吧!”
程然诺哭喊着打开门跑了出去,危钰独自蹲在原地,望着她消失的背影,他锐利的眼眸逐渐暗淡下来,寂然无声的房子空空如也,只剩下他一个人。
“怎么办,如果再找不到你……”危钰的声音逐渐变得如棉絮般柔软,而他乌黑的眼里却充斥着孤独和寂寞,虽然没有模糊的泪水,但眸中的伤痛欲绝,却好似随时要化为巫山上密布的云雨。
离开了危钰的住处,晚上鄢灵均特意请程然诺出来吃饭,夜色里她举起一罐啤酒,一双美玉莹光般的笑眼看向程然诺,“好啦,别生气了,之前是我说话太重。”
程然诺苦笑着同她碰杯,热辣辣的酒水顺着喉咙一线流入腹中,“不是,也许你说得对,可能我确实不太适合当律师,所以我才一门心思地想要开好我的法律咨询网站,可惜,这么多年,访问量少得可怜啊,工资全都赔进去了,以后不知道还要赔多少,哎……不提了。”
程然诺咝了口冷气,她望着夜色里秀丽绝俗的鄢灵均不由笑了,“没想到啊,没想到我程然诺最失意的时候,陪在我身边的居然是你鄢灵均,真是奇怪了,你说以前我怎么就那么讨厌你呢?”
鄢灵均嘴角微微一动,噗嗤笑了,“是不是因为我太优秀啦?”
程然诺的手用力拍在大腿上,高声喊道:“一语道破天机啊!像你这种长得跟狐狸精一样的女人,职场又顺风顺水,简直完美得令人发指啊!能不惹人厌吗?”
听着程然诺的夸奖,鄢灵均的笑容更加灿烂了,“你呀,是只看到我光鲜亮丽的一面,却不知道,其实我身后藏了个大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