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寨遗址除了那块黑曜石,没有丝毫进展。发掘的文物没有一样能够指向军事性屯堡,简单点来说,没有任何一件武器出土。除了陶瓷瓦罐,就是破碎的陶瓷瓦罐,再没有他物。
莫月白那边自从进了二号坑音讯全无,蒲向南带着舒平文每日照常进山勘测地形,安装转换接收器,这么几日过去了,始终没有安装到可接收二号坑信号的位置。
徐唯清闲了几日,骨头都有些懒散了。
这几日他没有参与文物清理,本来他也不太会,这种细致活儿交给大小王比叫他亲自动手快得多。
他这几天将邵栗的笔记本从头到尾重新翻了一遍,想从里面找到一些关于古寨的蛛丝马迹。
第一个要找的,是貔貅。
徐唯与邵栗相恋六年,相识却是九年,这本笔记,恰是从九年前开始记起。
笔记中皆是只言片语,写的均是邵栗醒来之后还能记得的几个关键词,很少有完整的一句话。
最完整的一句写在2010年7月,上面写着:
“一泊沙来一泊去,一重浪灭一重生。”
是一句诗。也是整本笔记最完整,又最晦涩难以理解的一句。
徐唯将笔记本翻了几遍,始终没有找到任何与黑曜石或者貔貅相关的字词,或许......这两样东西与古寨无关?
他最后将目光锁定在2009年那句最为关键的话上:黑白花纹、蛇、万人坑。
想要知道这里是不是明朝军事屯堡,恐怕还要从万人坑入手。
万人坑内的尸骨均是几百年前留下的,除了数量巨大的尸骨堆,还发掘了一部分生锈氧化的铠甲碎片。这些碎片还静静躺在研究院里,只有廖健航一个人牵头,忙都忙不过来,是以三四个月过去了,没听到他传回来一些关于万人坑的消息。
合上笔记本,他决定先回一趟别墅。
别墅里暂时只有赵立行一人。贺珏宽慰他可以先停下手头上的工作,有些事却不是想停就能停的。
徐唯回来时他正抱着一个大泡沫箱子从会议室里出来,脸色较前段时间好得多。
他正准备锁上会议室的门,徐唯开口叫住了他:“先别锁,我去找点资料。”
赵立行闻声朝门口望去,讶于徐唯竟独自回来了,问他:“你们事情都做完了?”
“怎么可能做得完。”徐唯走进客厅拿起茶几上的茶壶倒了茶,连喝了两杯,才说:“没头绪了,回来看看当时万人坑里是不是忘了什么。”
赵立行闻言一笑,“万人坑可是你发现的,你还能不清楚?”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万人坑资料是不是在最后一个资料柜?我去找找。”
“行,你去吧,我先去忙了。”说罢抱着箱子就走了。
赵立行走向楼梯,伸出手在楼梯侧方某一处按了一下,楼梯侧面竟开了一扇门,他抱着箱子走了进去,门忽的关上了。
徐唯走进会议室,开了灯,直接往墙壁上的孔洞去,丝毫不理会投影幕布上交叠游动,闪闪烁烁的电脑开机动画。
就和莫月白一样,看不见似的。
村寨里,邵栗正举着相机四处拍摄。
寨子里多数建筑还保留着古典建筑的建筑风貌,着实叫人疑惑。按理说在这种树木颇多的山林里,为了方便生活,建筑会自然而然的趋向于吊脚楼的风格,可眼前这些房屋却和中原地区别无二致,青石板铺就的街道,街道两旁的房屋虽然不大,但风格大气,有一股肃然之气。
沿着街道边拍边走,镜头里赫然出现一处宽门大院。邵栗一愣,抬头望去,只见一座府宅坐落在视野前方。
邵栗不自觉的朝大宅走去,站定在府宅前。
这处寨子与其他房屋皆不相同,规模宏大、做工精细,连门前两棵柱子都是通体彩绘,栩栩如生。
宅子上方却没有匾额,不知是住宅还是有别的用处。
快速拍了一张照片,邵栗抬脚就往里去。
宅子大门开了一条缝,朱砂丹红门上的门环已经坏了一个,一股破败的气息从门缝里钻出来,勾了邵栗的魂一般,吸引着她上前去。
手轻轻一推,门“吱嘎”一声开了,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挂在大门正前方正厅上的两条巨大白色丧幡。
邵栗心里忽然一紧,手无意识的按下拍摄键。
宅子里除了四处悬挂的白色丧幡,正厅门口还贴了挽联,邵栗看见正厅里贴着一个巨大的“奠”字。
俨然是一处灵堂。
邵栗觉得心里有一丝凉意,凉意过后是一阵铺天盖地的痛,但这不是她自己的感受。
又是在做梦?我现在是谁?
她这样想着,低头想看看自己的衣服,却见自己手中还拿着相机,脚上穿着登山鞋。
怎么回事?不是做梦?
她抬脚跨进门槛,脚下一软,整个人往前扑去。
有一只拉住了她,声音传入耳中。
“邵栗,别乱跑。”
她登时清醒过来,发现自己还站在门口,并没有踏进去。再抬头去看,哪里有什么丧幡,只是宅子里凄风阵阵,很是萧条罢了。
她回过头,见莫月白正拉住自己的手臂,他的样子朦朦胧胧,像是隐在水雾后面,看不清。
“你......怎么哭了?”莫月白见她满脸泪水,一脸惊异。
“啊?”邵栗闻言拿手抹了抹脸。
果然是哭了,原来不是看不清莫月白,是泪水模糊了她的眼。
可是哭什么?为什么哭?
莫月白见邵栗自己也是一脸茫然,摇头道:“先别拍了,人多再一起走。回队吧。”
说完拿袖子给她擦了擦脸,轻轻推了她一把,让她走在前面。自己却回头仔细看了看这座宅子,没见到任何古怪。
邵栗究竟和这个寨子有什么关系?莫月白微微皱眉,轻轻拉上宅子大门,抬脚走了。
脸上泪渍虽然擦了,眼睛却还是通红的。
邵栗刚回到队伍中,纪闲云便贴了过来,见她两眼红通通的,俨然是刚哭过的样子,再回过头去,见莫月白跟在她身后,开口就问:“莫月白欺负你啦?”
邵栗声音瓮瓮的,说:“没有,是我自己哭的。”
“你自己好端端的还能哭了?他要是欺负你你给我说呀,我虽然打不过他,但我可以把我脚上的小鞋送给他啊!”
一句话叫邵栗破涕为笑,却有两人皱了眉。
贺珏心道,指桑骂槐的本事见长啊,谁敢给你穿小鞋?我吗?
海马爹爹则是回头觑一眼邵栗,见她果然是哭过了,心里疑惑重了几分。
这女娃,长得实在是太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