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困被纪闲云猛然拉到身前,没有一丝害怕或紧张,他冲纪闲云傻笑着,露出那一口从未刷过的黄牙。
感到身上凉意四起,纪闲云松开阿困,脚下生风,直直朝着研究组帐篷而去。
“贺珏!”纪闲云一把撩开帐篷帘子,“古寨不能去!”
贺珏端着老干部大瓷杯,刚巧拿着李八的实习报告细细看着,叫纪闲云惊得一口热茶尽数喷在手中的报告上,慌忙放下大瓷杯,拿袖子去揩。可冲锋衣是防水的,水没有擦掉,反而将茶水抹得更均匀。
贺珏黑着一张脸,心里暗道:“完了完了。”
一边吼道:“你鬼吼鬼叫什么!”
纪闲云快步走到书桌前,一把扯过贺珏手中的实习报告,冷声道:“古寨不能去!很危险!”
“危险?”贺珏冷笑,这是你们纪家出资的项目,你来跟我谈危险?
纪闲云没有听出贺珏的话中话,只道他尚不明白,开口便道:“我们一直忽视了最重要的一点,二号坑内的尸块!”
“为什么尸体会被分尸?是活着被分尸还是死了被分尸?”纪闲云缓了口气,见贺珏脸色愈黑,接着道:“寨子里只剩两人,那么......将这一百多人分尸的......是谁?”
贺珏的脸色登时煞白,“你是说......海马爹爹?”
“不,是阿困!”
“阿困?”一个傻子懂得什么?
“栗子在古寨时说过,阿困力气很大。”纪闲云说得自己都心惊,将一百多号人分尸,这得是多大的仇怨。
“这些人,不都是被银环蛇咬死的吗?”贺珏问。
尸体上中毒的痕迹如此明显,这是做不了假的。
“那就更危险了。”纪闲云回想起水渠里那个长毛怪物,一阵胆寒,“姑且相信这些人不是海马爹爹和阿困所杀,可是他们为什么要将这些尸体分尸?为了掩盖还是......为了杜绝某些事情的发生......”
贺珏没能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杜绝什么?尸变?又不是演电影!
“总之,古寨不能去,既然海马爹爹费劲心思让我们出来,我们就......”
“纪闲云,”贺珏打断他,“这个项目,是你们纪家的!找到古寨,是纪老爷子的要求!”
“你说......什么?”纪闲云愣在原地,老爷子的要求?找到古寨?
纪闲云盯着贺珏的眼睛,仿佛能从里面看出他在说谎。他没能看出贺珏所言的真假,却看出了另一件事。
“呵,”他轻笑道:“我说呢,这么久了,你把我箍在研究所什么也不干,突然让我跟着莫月白去二号坑,还以为你转了性,原来是为了保命。”
拿他来当筹码,贺珏还真不傻。只可惜,纪家不是只有他一根独苗,他还有个姐姐。
“所以你执意要入驻古寨?”纪闲云把玩着瓷杯盖子,双眼却望着贺珏,看得贺珏心里发毛。
“不进去怎么找纪老爷子要的东西?”贺珏知道纪闲云不会轻易善罢甘休,左右都是纪家人,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省得讨不了好还惹得一身臊。
“什么东西......”纪闲云嗓子里轻哼,脑中乱得很。
老爷子把他赶到云南研究院,从来没有提起过这个项目的细节和目的,他一直以为,这是研究院原本在进行的项目,怎么这项目,还与他们纪家有关?
贺珏一席话成功压住了纪闲云的气势,心中升起一股异样的快感,似乎头一次将纪闲云稳稳拿捏在手心,他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笑意,却说着如同鬼魅般夺人心魄的话,他缓声道:“起死人,肉白骨。”
纪闲云手一顿,茶杯盖掉落下来,磕在书桌上“嘭”的一声,又掉到地上去。
纪闲云从贺珏的帐篷走出来,精神有些恍惚,头一次楚羽走上前来他没看见,直到一头撞进楚羽怀里,这才停下脚步,抬眼望着楚羽,勉强扯出个笑容。
“你回来啦,好久不见。”
生疏的语气让楚羽为之一愣,伸手拍了拍他的脸,道:“你没事吧?”
说着望向贺珏的帐篷,帘子紧闭着,不知这两人在帐篷里发生了什么,能叫纪闲云露出这副落魄的神态。
纪闲云嘴一瘪,低声道:“楚羽,我他娘的叫人当挡箭牌使了!”
楚羽闻言一愣,挡箭牌?贺珏吗?挡什么?
两人没有再说,心里却都明白,这个项目组,有些东西悄悄变了。
贺珏此番入驻决定快得出乎意料,动身也像赶鸭子上架一般,第二天便将入驻名单公布了。
纪闲云瞧也没瞧,便知他一定在其中。贺珏既然要拿自己挡枪,最危险的地方一定是他纪闲云最常驻的位置。
这份名单十分奇怪,几乎调走了项目组所有主力。
为首的有莫月白和徐唯,然后是楚羽和纪闲云。因海马爹爹强调寨中毒蛇增多,后勤方面抽调了小李和林有木。
李八对这份入驻名单十分不满,跑到贺珏面前上演了一出一哭二闹三上吊,成功将小李换了下来,自己顶替上去。
浦向南和穆骁皆在入驻名单中,除此之外贺珏还将尚在别墅中的赵立行召回,小燕这个养狗的向导捡了个便宜,混进了队伍中。
留在基地的多数是学生,剩下的就只剩舒平文、大小王和崔玉林了。
贺珏走得很急,名单公布的下午便起身入山,仿若晚了一步,那寨子便会飞了似地。
着实是纪闲云那番话吓到他了,怕再拖下去,未知的风险会愈加大。
一路上纪闲云始终盯着海马爹爹爷孙两人的一举一动,却没瞧出个一二来,他直觉这两人怪异,却说不上来怪在何处。
阿困就是个傻子,鼻涕流下来也不知,手往脸上一抹,刚洗干净的脸上满是鼻涕,他乐呵呵的去拉海马爹爹的手,还未触及到海马爹爹,海马爹爹却先蹲下身来,扯了扯阿困的衣服,嗔道:“你这孩子又弄得脏兮兮的。”
理好阿困的衣服,转身便到了贺珏的身旁。阿困一只手悬在半空许久,“嘿嘿嘿”一笑,又抱紧了邵栗的腰。
行至断崖处,纪闲云照旧与莫月白整理溜索工具。莫月白往断崖下望了望,那堆破烂云梯还在断崖下方。
他突然问道:“海马爹爹,村民的尸体都是你背出去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