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两人脚下踩空,莫月白才终于拽住了邵栗的胳膊,一把将她扯过来贴近自己。两人快速下落,莫月白心里暗骂一声,伸手环过邵栗的腰,手上猛一用力,费力将她提拉到自己上方。
邵栗吓得两眼不敢睁开,死死抱住手中唯一的浮木,抱得莫月白几乎喘不过气来,忍不住道:“你......松开一点......”
邵栗才刚听清这句话,手上忽的一松,紧接着就是一声闷响,两人砸到底了。
邵栗觉得自己在空中转了个圈,落在地上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痛,即便没有想象中那么痛,落到地面的冲击还是让她腹腔内一阵搅动,似乎肠肚都被掀翻了天。
她受到此番惊吓,觉得手脚发虚,没有力气,腹中又一阵晃荡,索性想趴着休息一会儿,横竖这地面也不硬。
奈何她不动,莫月白就动不得。给她做了垫背的,摔得骨头都要散架了,还要被她压着,气都喘不顺。
难道摔晕了?莫月白皱着眉,头微微抬起,想看看邵栗的状况。
地砖下面没有一丝光线,莫月白又是个近视,眯着眼也看不清邵栗的位置,只能隐约感觉到她的气息。察觉她气息平稳,心里暗舒一口气,躺在地面任她压着,等她苏醒。
自己身上也很痛,从下落到着地的时间来看,这里离地砖最多只有6米。可是从6米的高度砸下来,背部着地,饶是练过散打也吃不消。
莫月白就这么躺着,压下体内一波又一波的异样痛楚。
过了约有十分钟,等到莫月白缓过劲来,脑中渐渐清明,低声喃喃道:“好重......”
听见这声,邵栗猛然一惊,恍然想起自己不是一个人掉下来的!一下爬起来,伸手摸了摸,正摸在莫月白的脸上。
莫月白的眼镜不知掉落在哪里,没了眼镜的遮挡,一张脸被邵栗摸了个清清楚楚。
莫月白抬起手正准备将邵栗乱摸的手打开,忽然听见邵栗惊恐的声音道:“莫月白......我看不见你,我是不是摔瞎了??”
听见邵栗发抖的声音,莫月白忍不住笑出声:“我也看不见你,这里太黑了,能不能先从我身上挪开?”
邵栗闻言一颗心放回了肚子了,又暗笑自己实在是蠢,本来就有些夜盲,看不清也正常。
听见后半句话放下的心又差点跳出身体,慌忙往旁边移开,红着脸道:“抱歉抱歉,我不知道......”
“没事。”莫月白坐起身来,动作大了些,浑身肌肉一抽,痛得倒吸口凉气。
他从裤子荷包里摸出打火机,“蹭”的点了火,眯着眼四处看了看,道:“邵栗,帮我看看眼镜掉在哪儿了,我看不清。”
“哦哦好。”邵栗连忙应答,瞪大了双眼四下搜索,就着打火机微弱的光,看清了四周的情况。
“莫月白......我觉得我们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邵栗咽了咽口水,说话声音又抖了起来。
“什么?”莫月白抬起头望着她,模模糊糊见她似乎望向自己身后,疑惑的转过身。
打火机的光忽然灭了,邵栗忍不住轻声惊呼,往后退了两步。
莫月白重新点燃打火机,站起身来,往前探了两步,脚上踩到一节硬-物。脚步一顿,停了下来。
他蹲下身来,捡起那节硬-物,脸色忽然变了。
这是一节腿骨,白森森的腿骨。腿骨旁边是他落在地上的眼镜,他捡起眼镜吹了吹上面的灰,戴上,抬起了头。
方砖底下,抬眼望去,满目白光,全是白森森的骨头。
“莫月白......”邵栗问他:“我们......怎么回去?”
“不知道,”莫月白把那节骨头丢在一边,站起身扫视四周,发现墙壁上装有灯油碟,走近去看,里面尚有灯油。
他拿着打火机将油灯一个个点燃,地底全貌渐渐清晰。
看起来这是一间屋子,至少装潢与地面上的屋子没有太大差别,或许可以看作一间地下室。
说是屋子又不太恰当,其中一面墙上有一个无门的洞口,不知道通向何处,更像是甬道里的一处耳室。
耳室里各种家具摆设一应俱全,雕花架子床,大红衣箱,梳妆案台上的几个小巧官皮箱......
俨然是一间卧房。这些家具上,却摆满了森森白骨,让人不寒而栗。
察觉邵栗的异样,莫月白问她:“你怕?”
“也不是。”邵栗答道,她在二号坑内尚不见一丝怕意,见着这些白骨又哪里会怕?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看见这些有点心慌。”邵栗的眼睛盯着梳妆案台。
案台上趴着一具骸骨,姿势仿佛只是在熟睡。放置首饰的官皮箱大开着,像是刚梳妆完还未来得及关上。案台上的铜镜反射着墙壁上的烛光,镜面上氲出一团微黄的的暖光。
其余各处均是完整骸骨,躺在床上的......趴在衣箱上似乎在翻找衣服的......坐在太妃椅上拿着书的......
仿佛一个少女清早起床,坐在案台前梳妆,打扮完忽然想起什么,忘了合上官皮箱,转身去翻找一身合适的衣裳。心满意足之后从书架拿了书坐在椅子上一读就是一整天。
琴几上的古琴她没有碰,乏了之后拿起书案上的萧,一直吹到日落,直到上-床入眠,又开始新的,重复的一天。
邵栗越看越觉得就是如此,这些骸骨摆出的怪异姿势叫她忍不住遐想,越想越觉得恐惧。
见她真有些害怕,莫月白收起对屋子探索的目光,道:“找找出口吧。”
说罢抬头望向两人摔下来的位置,正是房间的屋顶。屋顶上见不到一丝裂缝,若不是两人的的确确是从上面摔下来的,打死也不会相信这房顶还能开出一个口子来。
莫月白在墙壁上四下摸索,没有见着什么机关,不知是藏匿得太深,还是开关根本不在这里面。
他望着头顶的天花板,心里一阵烦躁。
身体越来越痛,像千百只蚂蚁在撕咬自己的皮肉,钻进自己的骨头。
得快点出去!他想着把目光望向了这里唯一的一个出口——墙上那道门。
“过去看看,”他回头叫邵栗,“就算打开头顶的开关,我们也不能凭空爬上去。”
邵栗望着莫月白额头的汗,点头跟上。
莫月白走在前面,突然停下来,一脚踹断了梳妆案台的桌脚,桌上的饰品、摆件、白骨乒乒乓乓落了一地。
邵栗被他突然的举动吓得一愣,见莫月白捡起地上那只断掉的桌脚递给她,呆呆的伸出手去接。
“拿好了,”莫月白道:“如果我一会儿不受控制,你就敲晕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