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堂堂一个王妃,怎会如此无耻,竟绑架了我的家人来要挟我!”
赵亦钰倒也不在乎他是怎么骂的,只是用那双杏仁般的眸子轻轻地看着他,笑容看似明媚,实则却冷若冰霜,“对付什么人就用什么样的招数,对付匪类,难道还要与他谈论君子之道吗?”
陈文涛像泄了气一般,现在他的母亲与孩子全部都在赵亦钰的手上,他除了听凭赵亦钰吩咐,还能有什么办法?
赵亦钰见他应了,不觉一笑,道:“吴大人,您请出来吧。”
吴禀玉从门帘后面走了出来,面上因为羞愧而红得厉害,忙用袖口遮了脸,这才掩饰了过去。
“吴大人,接下来的事情要交给你处理了,刚才多有得罪,还希望吴大人海涵。”
吴禀玉眉角一跳,老脸更是没处搁了。他自认从小饱读圣贤之书,可却没有想到自己的行事处世与心胸气概,竟远远不如一个女人。
“王妃您这么说可是折煞下官了,等下官办完了匪案,自愿请罪!”
赵亦钰摇了摇头,抿唇一笑,清甜的声音不失庄重,“吴大人与叶堂大人一同找出了官府里的细作,并且将流匪一网打尽,这本是功劳,何罪之有?”
她可不是什么圣人,也不想做好事不留名。这叶堂的功劳自然是有目共睹,但吴禀玉却不仅没帮忙,还净添乱,之所以把功劳记在他头上,不过是要他个人情罢了。
毕竟钱能还得清,命能抵得掉,人情可是没那么容易说清楚,道明白的。
吴禀玉显然被赵亦钰的无私与大度感动了,老脸上涕泪交加,说起话来也恭敬得与之前判若两人。
“请王妃放心,剩下的事情下官一定会处理得当,否则便是愧对王妃的一片苦心了。不过下官还有一事不明,王妃当真找到了流匪的窝点?”
“一群流匪的窝点哪里是那么好找的?我不过是引蛇出洞罢了。”
吴禀玉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赵亦钰看着他的表情,便明白他对自己的敬仰如滔滔江水,绵延不绝。
果然,他双手作揖,道:“明日下官就为王妃准备马匹,尽早送王妃到王爷身边。”
他话音刚落,只见衙役飞速地跑了过来,扯着嗓子道:“大人!不好了!”
赵亦钰蹙了蹙眉头,心头滑过一丝不好的预感来。
不会自己刚刚解决完一件事,就又来一件了吧?这样折腾下去,还不知何时才能走到湘南。
“大人……”衙内连气儿也不敢喘,直直道,“湘乡的农民义军已经占领了湘乡,集结了八万之多的兵力,朝着湘城来了!”
“什么?!”吴禀玉的瞳孔瞬间扩大了一倍,极为不可置信。
之前湘乡的农民闹起义他是知道的,不过当时他却没有放在心里,本以为这些农民做不出什么动静来,却没想到他们竟集合了一支这样庞大的队伍,甚至这么快就攻占了湘乡。
“起义这么大的事情,如何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赵亦钰蹙眉,斥道。
“回……回王妃的话,下官本觉得没什么,本想除匪患后就去镇压他们,却没想到他们发展的如此迅速……如今……下官也不知如何是好。”
赵亦钰倒吸了一口气,“吴大人乃一介文人,但也应知道此时当增强湘城守卫!”
吴禀玉摇了摇头,“王妃有所不知,皇上登基后消减了地方兵力,这附近只有湘南有兵,我们湘城只有一些衙役而已……”
赵亦钰顿时觉得被雷劈了,只有一些衙役能干什么?这西秦皇帝也太谨慎了些,不能因为自己曾是地方王,依靠地方政变而登基,就把地方兵力消减到零吧?
“既然如此,叶堂大人,烦请你往湘南跑一趟,请王爷带兵速速赶往湘城!”赵亦钰面容有些隐隐的憔悴,可那目光却湛亮的厉害,“请问以您的速度,几日可达?”
叶堂初时被命令保护赵亦钰,只觉得心不甘情不愿,可是经过这一路的相处,他早就对赵亦钰刮目相看了,此时听得赵亦钰发问,便毕恭毕敬地作揖而答。
“回王妃,三天!三天我必到湘南!”
赵亦钰赞赏地瞧了他一眼,羽睫淡淡颤动,目光跳跃着灿烂的光泽,“叶大人果然好身手,我们的命,湘城百姓的命,就全部在你手里了。”
“王妃请放心,属下定当拼尽全力!”
赵亦钰满意地点了点头,目送着叶堂去了,不过她的神经依然无法放松。
只听一旁的吴禀玉道:“叶大人去湘南需要三天时间,王爷领兵过来最快也要七天,前后总共有十天的光景,这十天,我们该如何守得住湘城?”
赵亦钰轻轻闭了眸子,微开的窗棂透入清淡的风,紫灰色的光线映照在地面上,影影绰绰间,投注了一片踌躇与迷茫。
她的指尖落在红木桌面上,愈发雪白透明。
吴禀玉本以为等不到答复,却见她挑唇一笑,“既然如此,那我们就让起义军等上十天。”
她这么一说,吴禀玉却也怔了。这起义军又不归她指挥,怎会她让他们等上十天,他们就真等上十天?
“吴大人,这十天的时间我们也不能闲着,万一王爷不能及时赶过来,我们也要有能与起义军拖一拖的能力。”
“是!下官这就想办法募兵!”
斑驳的阳光透过桃花树,缭绕在赵亦钰的身上,她的面上挂着淡淡的笑容。花瓣四散飘落,将她包围了起来,那耀眼的阳光突然变得柔和了起来,静静地流淌在她的指尖之上。
叶堂已经走了八日了,这八天天气晴朗,万里无云,只是细柳一直在她旁边祈福念经,弄得她有些头大。
还没来得及让细柳少念,就见吴禀玉着急忙慌地来了。
“王妃,下官今日清点了一番,我们已经召集了两万人左右。”
赵亦钰敛了目光,“八天时间召集了两万人,虽说不少,但也比不得起义军的人数。”
“是,下官会继续召集,只不过……”吴禀玉憋了半天,终于决定问出来,“只不过王妃究竟是用了什么方法,才使得起义军这几日一直没有攻城的动静?”
赵亦钰玩弄着嫣红的指尖,侧颜在阳光下愈发朦胧。微风撩拨起她的青丝,步摇碰撞出簌簌声响。
“其实很简单,我派探子打探过,起义军首领不通兵法,凡事依照军师之计而行。我只略施小计,散播消息告诉义军首领,说我们手下有二十万人马,立时就要攻打他。趁这义军首领心情不稳,我又派了细作,让义军从细作身上搜出了密信。”
吴禀玉屏气凝神,等待着下文。
赵亦钰抿了口茶,继续道:“这密信是写给军师的,信上先表扬了军师一番,又提出希望军师劝说首领攻打湘城。”
吴禀玉反应了好一会儿子,这才明白过来,“如今起义军快要兵临城下,那军师自然会劝说义军首领攻打湘城,军师之言与那封密信上的情况如出一辙,首领便会怀疑军师,再加上这位首领自己没有判断能力,所以才按兵不动。”
这招的确高明,只不过起义军首领却也不是傻子,一时半会儿可能还反应不过来,但时间久了却是也能明白的。
赵亦钰放下手中精致的茶杯,嫣红的指尖抚在雪白的杯口,那双掩着光晕的眸子轻轻转动,“这个方法只能拖延一些时日罢了,我们现在只能盼望着王爷能快些来了。”
她话音未落,只见一个衙役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单膝跪地,声音不住地颤抖着。
“王妃……起义军攻打过来了!”
吴禀玉向后跌坐,喃喃道:“这……该当如何?!”
赵亦钰蹙了眉头,羽睫颤抖得厉害,她虽表面不动声色,但心里却是害怕的,但事到如今害怕还有什么用?
她抬起眸子来,俏丽的笑容中噙着一抹坚定,“吴大人,随我去城楼上,势必抵挡住攻城的义军!”
“是!”
阳光毒辣得厉害,金灿灿的烙印在她的皮肤上。前方的士兵们身着着不合身的布衣,晃动着疲惫的身体。她坚定地走在人群前方,眸光掠向远处,本来悠然的空气瞬间浮动出一片狠辣的惊心。
起义军将城池围得水泄不通,他们的装备虽不精良,每个人却也身着铠甲,铠甲的光辉胜过了浓烈的日光,旌旗十里飘扬,每个人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声,似乎顷刻间就能将湘城拿下。
原来这就是黑云压城城欲催!
赵亦钰深吸了一口气,不由想到了她的国家,她的南赵也是被这样兵临城下的吗?她看向了天空去,浮躁的空气消弭了安然的气息,厚重的云层掩埋了光线的温度。微风摇曳起她的秀发,文饰了心底的泪痕。
她是疯了,才会将希望寄托在一个只见过一面的陌生人身上。
“王妃,您瞧那里!”一个眼尖的士兵高声道。
赵亦钰放眼瞧去,不觉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