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平复了一番心情,深深吸了一口气,“刘尚书,你且起身回话,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刘尚书领命,起了身来。
要知道他不光是国舅,也是皇上的表哥,从小陪着皇上一起骑马射箭的,两个人还有些旧时的交情,所以他自信这次能够蒙混过关。
“回皇上的话,此事臣已经查明,乃是臣的副手,张焘所做。”
皇上皮笑肉不笑,他心里自然清楚这件事是刘尚书做的,张焘不过是刘尚书拿出来的一个替死鬼,但是他仍要在百官面前做足样子,将此事询问清楚。
“皇上,修建城墙之日您命下官去边防巡视,当时城墙的修缮工作臣是一力委托给了张焘,谁知道这个家伙竟然贪污受贿,中饱私囊,视百姓生命如草芥……”
“够了够了,张焘,你且说说这件事的情况。”
秦游措诡异地笑了笑,谁不知道这刘尚书的外号叫做“刘大贪”?而且刘尚书位高权重,若是没有他的允许,那个张焘怎么敢贪钱?
张焘出列,跪在地上,“启禀皇上,臣……臣的确是收了一点儿小钱,但绝对不至于到‘贪污’的地步,当时有个承包城墙的来找过臣,说希望由他接下来这个活计,所以臣便将此活交给了他,哪里想到他竟然弄了这些豆腐渣来糊弄臣,望皇上明鉴!”
又扯出来一个新的家伙,秦游措目光微敛,看向了刘尚书去。
刘尚书气定神闲,好像此事已经和他毫无关系了一样,也是,这事情从张焘的说辞来看,的确与他没有什么关系,不知道他怎么威胁了张焘,才使得张焘愿意替他背锅。
“那承包者是何许人?”皇上不怒自威。
“回皇上的话……”张焘哆哆嗦嗦,道,“是王家的人。”
皇上窒了窒,这王家是已故太后的表亲,说到底与他也有些关系,现在此案已经牵扯出了这么几个人物,若是把那王家人也叫过来问话,不知道最后又要问出什么来,说不定会查到太子的头上去。
秦游措的瞳孔紧了紧,如夜似海的眸子一动不动地盯着刘尚书,寒意呼之欲出。
这个刘尚书知道如今皇后失势,也知道自己不承认错误就会激怒皇上,所以他索性来了个破釜沉舟,大大方方认了,顺便再将越来越多的人牵扯进来,事情闹得越大,皇上就越不好发落。
皇上沉默了半晌,闭了闭眼睛。
他是有心惩治这刘家的人,可是刘尚书把责任推得这么干净,又有一个张焘愿意揽责,而且他处罚了张焘还要一视同仁地处罚王家的人,王家人一定也会咬出后面的其他利益链。
想想就让人头疼!
秦游措只默默站着,也不多说一句,他感到一道目光朝他看了来,这便顺着目光瞧去,只见薛丞相正在用眼神示意他,要不要在此时发动进攻。
他看了看皇上,其实他很了解自己的父皇,父皇虽酷爱权力,但也算得上有些远见,若是这件事情继续查下去,王家人为了保命一定会弄出更大的动静,说不定会拖太子下水。
到时候东宫一乱,朝局只会更加动荡,西秦自父皇登基好不容易才有的中兴之兆,说不定这个趋势也会就此打住。
现在并不是他出击的最好时刻,他还不能保证一定可以成功。
想到这里,秦游措便向薛丞相摇了摇头,表示容后再议。
薛丞相收回了目光,动也不动了。
“罢了罢了,今天就审到这里,将张焘抓捕起来交大理寺审查,刘尚书么先不发落,此事容后再议。”
百官作揖,恭送皇上离开。
“王妃您可是在想着王爷?怎么心神不宁的?”
赵亦钰回了神来,这才发现自己刚才倒茶的时候将茶水都倒在了杯口之外,不由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细柳忙将桌子擦拭了一番,叹了一口气,“王妃您若是想喝茶就告诉奴婢,奴婢帮您倒就好了,何必要您亲自动手呢?”
赵亦钰听着细柳絮絮叨叨,心情才能平静一会儿。细柳重新给她换了茶水,又听前门的小厮说有人来找,便去看了看,好半天才折了回来。
“王妃,有一位自称是云和郡主的人想要见您,这是她的拜帖,您见不见呢?”
云和郡主?赵亦钰忙起了身,她正好有许多事情想要问问这云和郡主。
“快请她进来!”
“是。”
云和郡主今日一身男装,看起来英姿飒爽,无一丝造作之态,与她穿男装的样子竟是有几分相似。
“郡主怎么来了?”赵亦钰请云和郡主坐下,这才问道。
云和郡主玩弄着手中的羽扇,将那扇子从左手转到了右手去,又从右手转了回来,一副悠闲自在的样子。
“怎么?我没事就不能来看看王妃?”
“郡主没事来看我干什么?”赵亦钰回道。
云和郡主不由扑哧一笑,她就是喜欢赵亦钰这样不做作的人,对比那些闺阁中的庸脂俗粉们,真是可爱太多了。
“其实我这次来找你确实是有些事情的。”
赵亦钰正了神色,洗耳恭听。
云和郡主也不再嬉戏打闹,收了羽扇,这次开口,“想必王妃现在也知道我是做什么了的,也清楚我的云阁是什么。”
赵亦钰点了点头,云阁是个特务机构,专门替皇家办事,收集一些隐秘的资料。
所以她觉得这云和郡主绝对不简单,按理说云和郡主之所以得皇上信任,应该是从不结党,只忠于圣上,可是这云和郡主却私下许诺说要帮她,着实奇怪。
“我刚刚得到消息,今天在堂上商讨了城北墙面倒塌一案,刘尚书牵扯出来了许多相关人士,每一个都大有来头,所以皇上一时也不敢轻举妄动。”
赵亦钰嗤之以鼻,冷笑一声。
“王妃怎么反倒笑了?如果换做是你处理这件事,你会如何?”
“这还不简单?把他们全部杀了不就好了?”
云和郡主愣了愣,半晌,才笑出了声来。把他们全部降罪确实是一个方法,可是如今的圣上没有那样的霹雳手段,做不出这种事来。
当年弑兄篡位的狠劲就在他得到权力的那一刻,全部烟消云散了。
“王妃说得轻巧,那么多人命呢。”
赵亦钰笑了笑,“城墙倒塌压死的百姓还少吗?要知道这些百姓根本就没有什么错误,不过是恰好走在这城墙下面而已。这件事的罪魁祸首就是那些个中饱私囊,以刘尚书为主的家伙们,他们难道不该偿命吗?”
云和郡主笑了笑,她是越来越喜欢这个王妃了,便也不在多说,从袖口掏出了一沓文书来,交到了赵亦钰的手里。
“王妃说得甚得我心,其实我就是来给你送东西的,你忘记我说我会帮你了?”
赵亦钰看向了那些文书去,不由蹙了蹙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