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999年春节的团队(七)
虽然鞭炮声零零星星,可也连绵不绝,夜渐深,炮声让乡村更显得宁静,在鞭炮声的间歇,不时传来鸡鸣狗叫。我家猪圈里的猪早闻到母亲煮好的猪食,不住的哼哼,不远处的稻田也传出蛙声一片,不时夹杂着山鸟的几声鸣叫。
父亲又检查了一遍鸡窝,用长棍清点了鸡的数目,这是海南人最重的年货,是要向祖宗供奉的牺牲,大意不得,父亲清点时,直捅的他们咯咯乱叫,点完后又把鸡窝门锁上。
此时母亲开始喂猪,我想为她分担辛劳,帮她喂猪,却被母亲喝住:“别,脏,赶紧洗澡睡觉去,休息早点。”我只好知趣的离开,远远看着猪圈里的猪欢快的你争我夺,奋勇扑食。
家里没有热水器,腊月的晚上,黄流虽然不冷,白天很暖和,可晚上还是有些凉,好在家里用的是地下水,暖和得如温泉一般,我边抽水边洗,好不惬意。
乡村的一切让我好放松,我就像还没长大的孩子,围绕在父母身边,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感觉那么温馨,我好想时间就定格在这一刻,想把这幸福化做永恒。。。。。。
洗完澡我冷静许多,神经也开始松弛下来,这时我才感觉疲倦,一天的舟车劳顿,到这会已然腰酸背痛。我跟母亲说要休息,母亲忙把我带到里屋。我家最初盖的是平房,带梁的瓦房,两室一厅,左右各一间,每间也就八九个平方,厅也不大,主要摆放的是我家祖宗的神台神牌,我住在靠左的一间。
海南人传统的床都是木板床,夏天直接睡木板上,冬天加张草席。虽然打小我就这么睡,可睡了两年席梦思后,躺倒这木板床竟觉得咯的慌。无奈实在疲倦,我也顾不得那么多,蚊帐一搭,很快就进入梦乡。
还没到午夜我就醒来,我并不是被尿憋醒,而是被蚊子咬醒,我醒来时浑身痛痒,不得不全身挠。等我开灯一看,一身的包,蚊帐里全是蚊子,不下几十只,一个个都吃的肥头大耳,挺胸叠肚,就像那些营养过剩的人民公仆。我仔细一看,蚊帐上有一个破洞,也许这些吸人血的家伙就从这洞钻进来的。
我一时恶从心头起,恨向胆边生,这些吸饱了血的家伙也懒的动弹,我一阵猛拍,鲜血四溅,满手都是它们的尸体,只不过这血却是我自己的血,我的双手已沾满了自己的鲜血!
海南的动植物,许多品种跟海南人一样相对北方都偏小,鸡鸭猪狗人,海南的品种要比北方品种小得多。然而蚊子例外,海南蚊子长的威武雄壮,气宇不凡,那块头得是北方蚊子的两三倍,嘴里叼着一杆长枪,吸饱了血时更显得健壮,雄赳赳气昂昂,仿佛战场上的将军,颇具王者的霸气。
海南的蚊子与北方的相比,多了几分狡猾。海南属热带,蚊子多,海南人除了与天斗与地斗,还得与蚊子斗,千百年来双方斗智斗勇,蚊子也在斗争中掌握了谋略,任你多好的蚊帐,它们总有办法挤进几只,只要有漏洞,甭管大小,总会被它们发觉和利用。
海南的蚊子还勇猛,不怕死,只要有活人,就成群结队往上冲,前仆后继,为了吸血,哪怕死也毫不畏惧。所以对付这些吸血的家伙,除了把蚊帐扎牢,别出漏洞,还得辅以蚊香,否则光有蚊香,哪怕是药力再浓的蚊香,或者光有好蚊帐,都难免有漏网之鱼。
有些蚊子已不惧蚊香,为吸血不惜拼命,没有蚊香,光有蚊帐时,蚊子会通宵达旦守候,等待机会,人不会彻夜不动,只要翻动,蚊帐便有漏洞,它们就趁机进入美餐一顿,留给人民的只是痛苦的包包,所以须得多管齐下,才能睡安稳觉。
母亲看我一手的血,心痛得直骂,她给我递上清凉油,然后立即点上蚊香,但无论如何,总有几只漏网之鱼。有些蚊子还擅长隐蔽,叫你找不着,一旦熄灯,它又出来进攻,非得在我身上饱餐一顿。第一夜我就没休息好,睡了一晚起来竟腰酸背痛,人困马乏,我实在是不想起床,怎奈母亲煮好了肉粥,她一催促,我也无奈的爬起来。
黄流这地方是沙质土地,或者说就是戈壁,早晚温差很大,一早的树上全是露珠,初升的太阳照到我家的果树上,金光闪闪。家中院子里的树木,是父母用他们汗水浇灌成长的,经过一番辛勤劳作,这里已初见成林。太阳渐渐升起,温度渐渐升高,院子里的果树林一片翠绿,满目生机,与北方的百木凋零截然不同,春节在黄流更加名副其实!
吃过早饭我又躺到床上,就想补觉。此时蚊子这夜里的精灵已消失殆尽,可偶尔还有饥不择食的闯入蚊帐,它们饿的头昏眼花早已不惜性命,光天化日之下,很快就被我消灭。正当我要美美的再补一觉时,有亲戚前来探望,我不得不出来应酬。原来我回家的风声已经走漏,多年未见,亲戚们很想知道我的近况,所以前来看看。乐东的乡村,家族观念强,亲戚之间走动频繁,无论红白喜事,大事小情,满满的人情味。
我与到访的亲戚叙谈了会,咬着牙回答了该回答的问题,又听从了他的劝勉,好不容易才把这批好心的亲戚送出铁门。我回到房内正想休息,又有亲戚接踵而来,我母亲一叫,我又得爬起来接待。这里的村里人讲传统儒家礼教,待人须得彬彬有礼,除了不再作揖,其它迎来送往一直师从古法并一脉相承,我遵循乡俗,也不敢有半点怠慢,好不容易又送走这一批。
此时我的同学知道我回家过年,便给我打了扣机,我一回复大喜,正好可以借此良机出门,既与同学相聚,又可逃离家门,免得没完没了的应酬,没完没了的被揭伤疤。
99年的黄流还没如今的大开发,这里虽是海南西南的重镇和物资集散中心,市场人头攒动,可店面陈旧,垃圾成堆,卫生状况堪忧。我和同学见面之后,找了个小茶馆坐下,并要了点点心。市场周边人声嘈杂,卫生也没搞好,本地人又好吃槟榔,嚼的槟榔水如鲜血般到处乱吐,这让已习惯了城市生活的我直起鸡皮疙瘩,连做的精巧的小吃和茶水也觉得沾了这一处的污物,竟不敢往嘴里送。
我同学吃的很香,还劝我吃,我忙借口刚吃早餐,要留肚子准备中午猛造婉拒。等他吃完,我催他离开,到周边看看风景。年二十九,镇上的人忙着最后的年货购置,人流也到达最高峰,我平生就好清静,虽从事旅游,见那人潮也头疼,同学一见我无心喝茶,也就随我到处逛逛。
黄流附近古迹不算多,我们走走看看,便来到关帝庙。关公为我中华武圣,其讲忠重义,为世人所景仰,所以连海南边陲的黄流镇也有关帝庙。本地人敬其为神,因此庙里香火很盛,关公的精神也实实在在的融入黄流人的血脉。
黄流镇的关帝庙乃中国最南端的关帝庙,由于时间长远,庙已有些破旧,好在我黄流之英杰雕像大师林毓豪先生为其重塑了石像。小庙不大,没一会就逛完,我朝关二爷拜了拜,便又汇入赶年货大集的人潮中。我们好不容易挤出人群,同学提议到莺歌海盐场看看,我就想落个清静,就和他一道包了辆柳州小货前往。
莺歌海盐场离黄流很近,驱车20分钟也就来到,小时候偶遇家里揭不开锅没钱买菜时,母亲就会给我们煮白粥,然后洒上莺歌海盐场的粗盐粒一搅拌,那喝着也香,我经常都喝得肚子滚瓜溜圆。吃着盐场的盐长大,我倒饶有兴趣到盐场看看这盐是怎么个来历。
一到盐场我深感震撼,井字形的盐田一望无边,就如同中国象棋的棋盘一般,由堤坝隔出一个个小池,小池边已堆了成堆的盐,如一座座白色的小山丘,有些小池里水已快干,但盐还没收,池底白花花一片,让整片盐田如同北方的下雪天。。。。。。
我们看到盐场工人不停的推拉搅拌着小池里的卤水,白花花的盐不断形成,便问他们这盐的制法。原来涨潮时海水从纳潮口闸流入储水湖,通过扬水站,再流过初、中、高级蒸发池,这样海水的咸度越来越高,就是人们常说的“卤水”,这时再把卤水引入结晶区,就是我们看到的一个个小池。盐工们不停推拉搅拌,加快其结晶,最后就形成了白花花的粗盐。这粗盐还不能马上吃,需得炒制,不然味苦,甚至因含化学成分容易中毒。
由于盐场空旷,管理老有漏洞,加之盐来之容易,小时候大家贫穷,周边的女人经常偷盐,盐场知道大家生活艰难,又是邻居,只要偷的不多,也就睁只眼闭着眼。我母亲也偶而随同村里的妇女偷个一两簸箕,回家自己翻炒,再用石臼将花生米大小的粗盐捣碎。
莺歌海本来就是世界上最咸的海区,加之终年烈日当空,生产优质盐的条件得天独厚。此时太阳已至中天,晒的难受,加上这里盐味挺冲,还有些挥发物,让人有些不舒服,加上包车司机一再催促,我们连相都没照就匆匆离去。
回到镇上已是中午,我和同学平时聚的少,他提议吃本地名吃,号称海南第五大名菜的黄流老鸭,我与他一拍即合。
这黄流老鸭为何为此出名,引天下食客向往,且听下回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