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黄昏,寺庙之中光线极为黯淡,一位看起来垂垂老矣的老者跪在佛像面前,咚咚咚的敲着手中的木鱼。
杜普推开了寺庙的大门,却并没有打断他的念经。
二十分钟过后。
“是那把剑的气息啊,我原以为是那丫头亲自前来,果然她还是太心软了么。”
苍老的声音完全不似一个修为超凡的剑圣,反而更像是一个行将就木的将死之人。
“你和她是什么关系?”那老者继续问道。
“她是我最重要的女人。”
“原来如此,她也找到了一个可以依靠的男人么,就如同她当年的母亲一样。”
那老者,也就是柳生长垣轻轻的拿起他身边的茶,慢慢的喝了下去。
当那茶喝入口中之后,杜普可以清晰的感受到柳生长垣的气息又微弱了一丝。
“这茶?!”杜普有些惊讶的说道。
“虽然有些碍人的小玩意,不过士郎这孩子泡的茶喝起来还是很香,不是么?”
他竟然早知道,可为何!?
杜普对着一家子人真的是彻底搞不懂了。
“士郎是个足以继承我的位置的男人,只可惜资历浅了一点,既然他选择了这个时机,不,应该说是他在看到你后默认了这个时机,那就说明他已经有了完全的准备,可以将这个家族稳稳当当的接过手中。”
“既然你都知道,为何还?”
“家族是什么?”柳生长垣反问道。
家族,杜普被问住了,他一个普通工人家庭出身的人,基本上算是在城里长大,老家那种大环境他从来没有确切的感受过,只是每次过年的时候能感受到那种所谓的家族氛围。
不过他也清楚,柳生长垣所在的柳生家这种传承了数百年的大家族和自己那种根本就不是一个量级的存在。
于是杜普摇了摇头。
“柳生家,目前直系四十三人,旁系一百二十七人,依附于柳生家才能生存的企业足足数百家,设计到的家庭更是足足超过了数万家之多。而家主则是能将这一座如同大厦一般的存在所稳住的存在,他所背负的,不仅仅是家族的名,更是数万人的命运,一举一动,所需要考虑的,也不仅仅只是一个两个人的利益,而是数万人的利益!”
若是原先,杜普可能还稍微有些不可理解,但现在他忽然成为了两个宗门的老大,这些天里他不知不觉间就开始为两个宗门的门人和教众考虑了起来,所以稍微能明白柳生长垣所说的这股沉重感。
“恋雪这丫头一直都不理解,为何当初我会为了那把剑而对他的父亲动手,因为这关乎着柳生家可以制霸日本,超越其余三大家族的关键!”
说道这里,柳生长垣一脸的狂热,完全不似刚才那边年迈无力,可杜普却能清晰的感受到他体内的生机在以惊人的速度流去。
“虽然夺剑失败,并让恋雪从此仇恨上了老夫甚至离家出走,不过当我发现士郎这孩子的天赋和才能之后,我很欣慰,甚至他对我做手脚我也丝毫没有在意,你知道么,当初他曾拿着这个碗,亲口跟我说,喝下它,他就能全心全意的为柳生家尽忠到最后一刻。”
疯子,么?
杜普不知道,也做不出结论,甚至觉得这一场家庭伦理感觉颇为荒唐。
然而有一点他忽然领悟到了,雪嫣真正的父亲,那位冰界的至尊,应该也是如同自己眼前这位老人一样的家族利益至上观念之人,否则绝不会拿自己女儿的幸福,作为和其他势力结盟的条件。
这难道就是宿命么?不,我不相信宿命!总有一天,我要站在雪嫣父亲的面前,证明他所做的一切,都是错误的选择!
拔剑,剑光一闪,一剑穿心。
雪嫣前半生的仇恨就这也毫无波澜的结束了,可她前一世的怨念却还远远没有完结。
虽然被这有些狂热和疯狂的老者弄的心绪不定,但于此同时,却也更加坚定了杜普内心对拯救雪嫣的信念。
从庙中走出,蓬的一声,那座庙燃起了熊熊大火。
而柳生士郎就站在不远处,眼神复杂的看着那座燃烧的寺庙。
“一切都结束了。”
杜普走到他的面前:“家主死亡,你需不需要几天的时间去稳固族中人心?”
“七天,七天后我便领你去上泉家所掩盖的那个地区。”
柳生长垣的死如同风暴一样席卷了整个日本的修炼界,在接下来的七天里,各种形形色色的人都出现在了柳生家中,有同属修炼界的,商界的,政界的。
柳生士郎一边应付着这些人,一边处理着从各地赶回的旁系家主,一切都进行的井井有条,丝毫没有任何差错,而且对待不同地位和身份的人,所说的话题和态度也都十分的恰到好处,让一旁围观的杜普啧啧称奇。
有样学样下,他甚至也学到了一些如何处理手下们关系,和如何平衡自家下属势力的一些方法。
柳生长垣的死因对外宣传是病死,不过具体原因几大世家都心知肚明,但是有些事情心里知道就行了,而现在柳生士郎才是这个家族的新任家主,尽管他的实力远远不如柳生长垣,可柳生家不会因为死去一个柳生长垣,就失去了高端战力,在其背后,那些在秘境中闭关的老鬼,谁都不知道有多少。
七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柳生长垣的葬礼也举办完毕,该安排下去的事情,柳生士郎也都安排的妥当。
七天之后,一辆不起眼的车,混入在离去的车队之中,很快的开向远方。
“你确定没人会掌握你的行踪?”
在那个不起眼的车中,杜普好奇的问道。
“当然不,作为新任族长,我的一举一动必然会在他们的眼中。”
“那你为何还?”
“我只需要做一些他们认为少年得志的青年该做的事情就可以了,至于那个地方,我去不去对你有影响么?重要的是,你不被发现就可以了。”
作为同样心思细密,思虑甚多的杜普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想法,不由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