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点过后,院长、护士、病人和莫医生都不出房间,除非实在忍不住要上卫生间。
余下张小南孤零零地洗澡。
淋浴器淋湿头发,他眯眼搓泡沫之际,背后的墙壁仿佛长了眼睛,目光穿透白茫茫的气雾窥视自己。
一闭眼,该死的脑洞想像出旁边有东西盯着的画面——有“人”一声不响,静静地在后面看着自己洗头。
偏偏泡沫滑下来,他不能睁开眼,一举一动落入对方的目中。
于是他搓两下头发就罢,心慌意乱地洗完头。
九点四十分,张小南百无聊赖地巡逻,遇到莫医生带护士上二楼锁每一道病房门。
接近十点,张小南关闭两层大厅、所有走廊的灯。
霎时二楼陷入黑暗,他用手机打光下楼。
咯哒,咯哒,拖鞋的脚步声响亮又突兀,他尽量放轻脚步。
快到一楼的楼梯口他蓦然驻足,前方鹅黄灯光明亮,背后则一片漆黑,他正身处明暗交界处。
他停下来的原因是,明确感到楼梯间不止自己。
微妙的窥视感如影随形。
张小南忍着回头的冲动,飞快地跑下楼梯到光亮处。回望黑暗的楼梯,一团墨。
快十点了,不宜久留,他利落地关掉一楼的灯回保安休息室。
休息室亮着白炽灯,他坐在书桌前面冷静。
前几次副本中他并不怕黑,这次却对黑暗心悸,他肯定刚才身后有东西,不过小铜铃没有响。
莫非被湖水泡坏?他唤出小铜铃研究一番。
片刻,他从文具袋拿出哈姆太郎的道具卡、马丁和弥珍的恶灵卡,思忖再三,决定先不召唤哈姆太郎。
哈姆太郎只能使用一次,现在还不到使用的时机。
他喊马丁和弥珍出来。
“呼——终于能出来透气。”弥珍一溜烟地冲出来伸懒腰,然后做伸展运动。“快闷死了,马丁又不跟我聊天。”
西装笔挺的马丁阴沉沉地飘在旁边,低头说抱歉。
“你们能活动一整晚。这屋存在恶灵,我不能离开房间,我需要派你们其中一个到屋里巡逻……”
“本王去!”弥珍迫不及待地接任务。“本王喜欢偷窥——不,喜欢监视他们在房间干什么,甄别坏人!”
马丁哀怨地注视弥珍,“我去吧,遇到危险我能够静止时间逃回来。”
弥珍气鼓鼓地鼓腮,“你是质疑本王的能力?”
马丁沉默不语。
“你们俩一起去吧。”
“不要!我们一起离开谁保护你?”
张小南亮出结实的平底锅,“放心,我没那么菜。你们俩一起巡逻互相照应,打不过别逞强,马上回来。”
“哼!”
“马丁,如果她不肯罢手就硬拉她回来。”
马丁乖巧地点头。
两个直接穿门出去,张小南安安静静地整理乱如麻的线索。
他从抽屉拿出一张a4纸,在背面写下已知的线索:六个病人、酒鬼、教唆阿迪、蜡笔图画、啤酒字母、没有镜子、十二个前任的名牌。
笔尖顿了顿,随后加上“禁酒警告”。
酒的线索占据三条,直觉告诉他这是非常重要的线索。
可惜已知的线索暂时连不上线,他伸一伸懒腰,拿出抽屉里所以a4纸,尝试从前任们的工作安排入手。
他边浏览边无聊地打哈欠,顺手翻每一页的背后检查。
竟被他找到新的线索。
某一页背后的右下角,有四个猩红小字:保护乐乐。
张小南心头一震,模糊的主线浮现却捉不准清晰的脉络。任务内容表明方浩不能死,保护乐乐算哪一出?
乐乐是方浩的本体?
一切需要证据支持,他急速摒弃天马行空的脑洞。
继续找,休息室内应该有别的线索。
他逐页查看背面,无果,便开始找书架,拿下每一本书。
不得不说院长充满爱心,给保安看的书居然有故事会、鬼谷子全集、沟通的技巧、成功者必经之路、短篇故事集等等。
比不上内衣杂志吸引。
张小南沉沉地叹气,一本一本翻,枯燥的内容看得他蛋疼。
十分钟后,眼花的他决定先翻两本故事集。以大部分保安的尿性,吸引他们先翻阅的是故事集。
他同时浏览两本目录,其中一个标题引起他的注意,这篇故事的风格与众不同。
《黑猫》,爱伦著。
张小南激动得手发抖,他看过这篇故事!现在他重新翻阅,每字每行检查。
字里行间并没作笔记,他却对故事内容有想法。
《黑猫》顾名思义,讲述一个男人养了一只黑猫,一人一猫形影不离直到男人酗酒。酗酒使他变成残忍、乖戾的人,几次虐待黑猫然后杀了。
良心未泯之际,他遇到另一只黑猫起了恻隐心,捡回家养。但这只黑猫时刻提醒他前一只黑猫的死,他愈发恐惧,错手杀了妻子并藏尸到地下室的墙壁。
故事的最后,墙里的哭声提醒警员掘墙——原来男人也将黑猫砌进墙里,正是它发出怪声提示警员。
蹲在尸体头顶的黑猫,脑瓜血淋淋,火一样的红眼穿透纸张和文字,诡谲地盯着张小南。
张小南缓缓吸一口气,脱离故事的氛围。
又是关于酒,他认为这篇故事含有暗示。
黑猫映射人心底的魔鬼,变相映射他周遭的人。
六个病人、五名护士、院长和莫医生,他们隐藏了什么,方浩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
他在这句话后面打一个问号。
房里房外死寂,苍白的灯光是唯一的陪伴,他轻轻地放下笔,静心倾听外面的动静。
一门之隔,他开始怀疑院长他们是不是真的已经睡下,足不出户。
张小南踱步到房门前,手伸向门把。
想了想,他缩回手。
几乎同时,他隐约闻到一股酒味。
疯人院明确禁酒,弥珍他们应该找不到酒喝,那么只可能是……
小铜铃响了。
若有若无的酒味渗入休息室,张小南凝神一嗅,发现酒味逐渐浓郁。
他握紧平底锅,盯着房门后退。
啪。
谁在门外轻轻地拍门。
这种时候弥珍不会搞恶作剧。
啪。
又一声响起,酒味越来越浓。
张小南偏偏不回应,看外面能拍多久。
啪,啪。
节奏改变了,两声拍门略急促。
他坐在床沿,听着拍门声紧盯房门。